第46章 幡然悔悟
“芸儿回来还要敲门吗?”
糜源正看向冷素。
后者明白肯定不是婢女芸儿,从卧房走到客厅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张文博。
冷素问道:“文博,你找老爷有事吗?”
“是,冷总管。”
张文博神色慌张,眼神飘忽不定。
“是文博啊,进来吧。”
卧房里的糜源正召唤道。
冷素将张文博让了进来,领着他进了卧房。
“噗通!”
张文博刚进卧房就跪在了糜源正脚前,痛哭流涕起来,其色悲伤,如丧考妣。
“文博,你这是怎么了?”
糜源正不解地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张文博。
冷素心中不免发笑,好像死的人是张文博的至亲骨肉一般,表面却严肃冷静。
“老爷,文博……文博知错了……”
张文博以头抵地,痛心忏悔道。
糜源正冷冷地下视着张文博,并不去扶他,也没有说话。
冷素就站在糜源正身后一侧,同样审视着蜷缩成一团,撅着屁股的张文博。
他们似乎已经明白张文博今晚所来的用意了。
卧房里只有张文博“呜呜”的哭声,他渐渐收敛,抬起头,可怜巴巴地仰视着糜源正,小声说道:“老爷,文博这些天一直在反思,老爷将文博从洛阳城中带回来,文博本应该安心侍奉老爷,可是却被……被……被大公子糜杭蛊惑,离开了老爷,跟着他做了很多糊涂事,荒唐事,也参与了很多……但文博可以对天发誓,文博绝对没有帮助他杀害周管事啊老爷!”
说罢又埋下了头,不停抽噎。
糜源正依然冷冷地看着跪在脚前的张文博,并不说话。
张文博再次抬起头,继续说道:“老爷,老爷,文博当初跟大公子糜杭……都是文博年幼无知,不懂好坏,不明是非,如今已经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老爷……”
说罢再次埋下了头。
糜源正深吸一口气,神色极其严肃,厉声说道:“文博,我从洛阳将你带到迷失庄园,原本是看你机灵乖巧,本想把你留在身边悉心培养,可你熟悉了庄园之后就舍弃旧主,竟然跟糜杭那个逆子搅合在一起,到处鬼混,狐假虎威,糜杭今天能成杀人犯,也少不了你助纣为虐的‘功劳’!”
“啊?老爷,老爷,文博知错了,”张文博闻言,磕头如捣蒜,频率如抽风,痛哭着说道,“老爷,文博从此以后,一生一世甘愿服侍老爷一人,当牛做马,执鞭坠镫,绝不变心……老爷……”
“好了好了……”糜源正看张文博额头已经磕出鲜血,蹭在了卧室的地板上,挥挥手示意后者起身,说道,“事已至此,既然你已经悔过,我就既往不咎了……”
张文博赶忙站起身,弯腰九十度,行大礼说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行了你去吧。”
糜源正嫌弃地看着地上那一片血迹。
“老爷……”
张文博扭扭捏捏,不愿离开。
冷素冷着脸说道:“文博,我和老爷还有其它是商议,如果没有别的事儿你就先去吧,最近庄园里的果蔬供应有些不足,今天大雨渐止,小雨不断,你该组织佃户们抢收抢种。”
“是冷总管,”张文博还是不愿离开,叫了声“老爷”。
糜源正不耐烦地问道:“文博,你还有什么事儿?”
“老爷……”张文博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明天抓住大公子糜杭,他一定会拉文博垫背,诬陷文博是他的从犯……老爷,文博对天发誓,自从老爷升任文博为管事,就和大公子糜杭疏远了,后来见面最多就是恭敬的请安,绝无再有勾连,更不可能和他谋划杀害周管事这等重罪啊。”
冷素想要趁机诈张文博一诈,于是说道:“文博,既然你和大公子糜杭之间已经没什么来往了,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诬陷你?莫不是你做贼心虚,眼看案件暴露,想要提前洗清自己,让老爷给你做担保吧?”
“没有没有,冷管家,文博绝对没有啊……”张文博先是惶恐地看向冷素,又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糜源正,恳求道:“老爷,文博……文博天生胆小,若说陪着大公子糜杭……就是做个狗腿子,他做坏事文博在一旁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可……可杀人这等杀头的大事,就是借给文博一百个胆子,文博也不敢啊……老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张文博说着又“噗通”跪了下来。
糜源正和冷素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好了文博,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待到糜杭被扭送官府之后,我会站出来替你说几句话的。”
糜源正宽慰道。
至于到时候能说几句话,再视情况而定。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张文博一句“多谢老爷”就磕一个头。
“好了好了,老爷已经答应保你,你先下去吧。”冷素在一旁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把你额头的伤口处理一下,别让庄园里的人觉得庄园里的管事是这种形象!”
张文博如临大赦,赶忙起身,行礼道:“是!文博这就下去包扎!”
说着退出了卧房和客厅。
冷素端了一杯茶放在了小桌子上,说道:“老爷,文博这个时候才来跟老爷道歉,是不是……”
糜源正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说道:“冷兄,你担心他是那个内应,眼看计划败露,这才过来寻找庇护?”
“有这方面的可能,人在面临重大灾难时,就会调动身体的一切功能来自保。”冷素微笑着冷哼一声,说道,“您看他痛哭流涕,一心悔过的样子,并不是为自己当初弃明投暗,跟随糜杭而懊悔,他也许哭的是未来有可能进大狱,甚至砍头。
他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知道自己快死了。”
糜源正思索片刻,眼神中闪烁着狐狸一般的狡黠精光,小声说道:“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内应,他一定会狗急跳墙,出卖糜杭藏匿的地点以求邀功自保。
如果他不是那个内应,他最近只会更加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对未来只有浑浑噩噩的恐惧感,如同一只受了惊的野兔。”
冷素顺着糜源正的思路说道:“老爷的意思是,如果文博及时举报了糜杭的藏匿地点,那他肯定就是内应了?”
糜源正肯定地说道:“不能百分百保证,起码八九不离十。”
冷素捋着白胡点了点头,赞同道:“约莫苏公子也考虑到了这一层……老爷……”
冷素欲言又止。
糜源正刚想把茶杯放下,看冷素突然停住,不解道:“嗯?说啊……”
“老爷,如果……如果三夫人是那个内应……”
冷素谨慎地说道。
“哎……”糜源正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未艾……不会是她的,从她来到庄园的那一刻,到此时此刻,她从来没有跟那个逆子有过任何好脸,也没有过任何良好的沟通。”
冷素刚准备打断,糜源正紧接着不给他插话的空隙说道,
“冷兄你也不必说两个人也许私下里有过交际……那是不可能的……”
“老爷……”
冷素还欲再说。
糜源正抬起手打断,问道:“骑虎,怎么还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