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后路
随着刘裕的命令，箭羽沿着四十五度角，冲着溃兵的方向覆盖过去。
一轮箭雨过后，刘裕命令道：“喊话，让他们停下！等待命令！”
其实溃兵现在距离营门远在一百步开外，一般弓箭手根本射不了那么远，所以营中的所有人都认为刘裕这是在威吓溃兵，让他们不要乱糟糟地冲击大营。
但是很不巧，一支流矢射出了超乎寻常的距离，正中人群中胡彬的面门。
就在胡彬亲卫大叫的时候，孟怀玉朝着刘裕再次微微点头，悄悄收起自己的大弓从营门上下去了。
大部分的弓箭手的射程都差不多，箭羽基本都落在八十步左右，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道分界线。溃兵们都停在线外等待处置。
有人冲着大营高喊：“开门！我们是下蔡的兵！下蔡城破了！胡将军身中流矢！”
八十步已经彻底能看清人脸了，这时的刘裕才看见，由侍卫扶着的胡彬，面门上插着一支箭羽。
刘裕看向刘钟吩咐道：“出去收拢人马吧，注意，把军官都集中起来。”
“诺！”刘钟应了一声，打开营门，带着一队人走了出去。
刘钟指着左手的空地大声道：“十人一组，士兵先进，军官都到这边集合！”
普通士兵闻言赶紧集合，按照刘钟的吩咐十人成队，跟着前来引导的铁壁营士兵，依次走进硖口大营。
“胡将军生命垂危，凭什么让一帮泥腿子先进去？”
“就是，就是！李将军难道不知道我们才是核心吗？”
“让我进去！”
眼见身后烟尘四起，看起来像是秦军追过来了，军官们终于不再安分，纷纷叫嚷起来。
“安静！”
“安静！大营没有报警，后面不是秦军！”
维持纪律的士兵赶紧大声安抚。
但是这帮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眼看大家都闹了起来，也就不管这是铁壁营，不是自家水军大营了。有的破口大骂，还有的就要上手抢夺士兵的兵器。
突然，刘钟一声大喝道：“全体都有，战斗准备！”
“苍啷！”
士兵们听见刘钟的命令，条件反射瞬间拔出腰刀，明晃晃的刀光终于让人群安静了一瞬。
刘钟趁机走到刚才叫嚷的最大声那个人身前问道：“就是你不听指挥啊？”
“怎么了？老子是水军参将李芳！胡大帅的亲”
“噗！”
寒光闪过，首级落地。
“哐当。”刘钟收回腰刀，转头命令道：“再有人敢叽叽歪歪，全部枭首！”
“是，将军！”士兵们齐声回应。
一个胡彬的参将，最少也是五品的大官，刘钟说杀就给杀了，这等凶威终于让军官们安静了下来，再也没人敢吵闹了。
终于，所有溃兵都进去了，刘钟这才说道：“来两个人扶着胡将军回营救治。其他人全部都给我绑了。”
等胡彬被抬到大营中的时候，早就已经凉透了。孟怀玉的弓箭势大力沉，精钢箭镞直接射穿了后脑。等军医把箭杆拿出，刘裕观察一下悄悄把箭羽收起，
然后走出病房说道：“胡将军身中流矢，为国捐躯了。此时尸身无法保存，就地掩埋吧。等我们战胜秦军，再行处理。”
“是！”等在外面的众位军官拱手回应。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胡彬是刘裕专门让人给狙杀的，战场上身中流矢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众人只是暗道胡彬命不好，本来已经逃出生天了，居然因为一场威吓箭羽死在了营外。
人群中，孟怀玉手心微微出汗，龙骧将军啊，这可是四品高官，北府军的三号人物。就这么被自己一箭狙杀了。
“啪！”
突然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孟怀玉猛然一惊。
孙处疑惑道：“怀玉兄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季高啊。”孟怀玉见是孙处，松了一口气道：“应该是昨天晚上受了风，一早上感觉浑身无力。”
孙处关心道：“那要注意休息，赶紧去军医那里看看，大战估计就在这几天了。”
“我一会就去。”孟怀玉应了一句，然后装作不经意道：“你有啥事儿？”
“没事儿。”孙处笑道：“我就是感慨，这个胡彬死得有些晚了，要是能早死两天，说不定咱们现在就在寿阳城头喝酒呢。早知道那天我就在船上射死他算了。”
孟怀玉闻言骂道：“你快闭嘴吧！朝廷四品龙骧将军，你要射死他，足够夷三族了！”
孙处笑道：“我这不就说说而已嘛，你紧张什么？胡彬又不是我射死的，谁让他点背直接撞在了流矢上。”
“咳。”孟怀玉咳嗽一声道：“不要口无遮拦，万一让有心人听见，足够你喝一壶的。胡彬可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有胡氏家族呢。”
孙处赶忙道：“我知道了，多谢兄长提醒。”
经过各个地方的拼凑，刘裕终于了解到了昨天的情况。
昨日，下蔡城和水军大营同时受到攻击，秦军兵马应该在一万五到两万人上下。
主力攻击水军大营，下蔡应该是佯攻，可惜城防不严，被秦军突了进去。守将和县令全部战死。胡彬闻信连个磕绊都没打，直接逃出了下蔡。
中军大帐中，刘裕对众人说道：“现在下蔡已为秦军占据，水师也全军覆没，我们后路已经断绝了。”
刘穆之出言道：“我们有没有可能再把下蔡城夺回来呢？”
“不行。”孙无终道：“且不论我们能不能拿下下蔡，单论战略位置，硖口要比下蔡更加重要。”
刘钟赞同道：“没错，硖口扼守淮水。而且易守难攻，一旦我们放弃，秦军就可以直驱盱眙，我们又要打一场建康保卫战了。但是这次要面对的不是彭超，俱难，而是符融的三十万大军。”
孙处闻言道：“可是现在如果我们不管下蔡的话，秦军必然会铁索横江，我们的粮草辎重同样送不上来啊。难道我们就在硖口饿死吗？”
向靖出言道：“饿死就饿死，只要我们能多拖一天，家里的老娘幼子就能多活一天，说不定还能跑到更南方活下来。”
大帐内意见不一，刘裕听了一会道：“大家安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