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侯玉兜
“少爷,你一定要坚持住呀!”
“我没事的,只有一点点疼。”
“少爷,你一定要坚持住呀!”
……
郑荷衣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她牵着胡不来的手,一直叫满是鲜血的他坚持下去。她像那日一样,与抱着胡不来的仆人一同跑向将军府。可是渐渐地,仆人和胡不来都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中无止境地奔跑。
郑荷衣擦擦额头的汗,然后穿上衣服,偷跑出闺房。
“哐哐哐。”
郑荷衣拍打着江尹达的门,就在她已经放弃、委屈地蹲坐在门口时,门突然开了。
郑荷衣立刻溜了进去。郑荷衣向来对江尹达特别对待,他一直是单独住一间房间。
“冷死我了。”郑荷衣立马躲进江尹达的被子。
“你干嘛?”江尹达有些吃惊,问。
郑荷衣不理他,只是催促道:“你也快进来吧,外面冷。”
江尹达不为所动。
“你还怕我占你便宜呀?”
江尹达:“……”
“我做噩梦了,待一会儿就走。”
郑荷衣将江尹达扯进被子,又用枕头隔开二人,二人背对背躺着。
“你睡着了吗?”过了一会,郑荷衣问。
“没有。”
又沉默了一会,郑荷衣又问:
“尹达,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
“比如做生意、科考什么的。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你告诉我,我帮你。”
江尹达想了一会后说:“我爹娘想让我去陈闯将军手下做事。”
“师父?”
江尹达点头:“当初爹娘就是希望我在将军手下做事,才把我送去军营的。”只不过没想到陈闯会把他连同马匹送给郑荷衣。
“那你来我们府,你爹娘有说什么吗?”
“他们说,有机会还是要去从军。”
“哦……”郑荷衣有点失落,她想了想说:“等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再把你送去师父那儿好吗?你现在还太小了。”
“嗯……”
“尹达。”
“什么?”
“你还有什么其他心愿吗?”
“没有。”
“对了,今年过年你回家过吧,我已经跟管家说了。”
“好。”
“你要是想我可以提前回来。”
“好。”
“算了,要是你没有提前回来,不就证明你没有想我吗?那样我会伤心的,你还是别提前回来了。”
“……好。”
“你不应该说你会提前回来吗?”
“你到底想……”
“你别说话,说的没一句我爱听的,我不想跟你说话。”
“……”
“要不你还是说两句吧,听你的声音我觉得心安。”
“好。”
“……”
“……”
第二日,西院内。
“小姐,打听好了,正月初八尚家人要去广济寺祈福。”侯二看着一直擦鼻涕的郑荷衣说道。
侍立一旁的芳蹊疑惑地问:“小姐,你打听尚家人的行踪干嘛?”
郑荷衣故作神秘地说:“自然是有大事。”
芳蹊又说:“那天好像要进宫去拜见娘娘。”
郑荷衣用手绢猛擤鼻涕,正经地说:“没见我病得十分严重吗?”
正月初八,郑荷衣女扮男装带着侯二和江尹达来到广济寺,他们藏在供桌下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尚家人。
此时,三名女子走了进来,竟然是陈俞凌和她的两个丫鬟碎影和菜儿。
“小姐许了什么愿?”陈俞凌祈过福后,菜儿问。
碎影笑着说:“那还用说吗?都说这广济寺求姻缘是最灵的了,小姐一定是许呀,能跟褚公子喜结良缘、白头到老。”
陈俞凌并不生气,她笑着责怪道:“不准胡说。”
说完几人便离开了。
“原来陈俞凌喜欢褚州仪呀……简直是母老虎爱上了公老虎,绝配。”郑荷衣在心里默默想。
就在此时,尚家人来了。来者正是尚桓、夏侯玉兜,他们还一起扶着一个穿着华贵的老夫人。
三人默默对着佛像朝拜,朝拜完后二人扶起老夫人。
“我去后院和主持说说话,桓儿、小乔,你们就在这附近逛逛。”老夫人嘱咐道。
夏侯玉兜本名夏侯语乔,与其姐夏侯明乔——小名金兜——被称为大小乔。其实这废后夏侯金兜也是冤,她本是个温柔贤淑、与世无争的皇后。奈何皇帝想铲除夏侯家,故而夏侯皇后最先遭了殃。
老夫人走后,尚桓温柔地扶夏侯玉兜来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又从丫鬟手中接过暖手炉,递给夏侯玉兜。
“桓哥哥,你刚刚许了什么愿?”夏侯玉兜问。
郑荷衣这才看清夏侯玉兜的模样。她一张瓜子脸,双眼略微上挑,薄唇,脸上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看上去有些病态,简直活脱脱一个翻版林妹妹。
尚桓吃茶,笑着说:“我不说,说了你又要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夏侯玉兜抵住他喝茶的手,嘟囔道:“你快说,哪有什么‘说出来就不灵了’?心诚则灵,你不说,就是心虚。”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我求啊,你身体赶紧好起来,等半年后我娘丧期满了,我们就立马成亲。”
“我不信,你的愿望倒都是我了。要是别人来问,又都是别人了。”
尚桓觉得又气又好笑,打趣道:“行,我求啊,李麽麽家的大黄牛能多生两个崽,其中一只叫小乔,另一只叫玉兜,行了吧?”
夏侯玉兜和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夏侯玉兜随即又皱起眉头,生气地说:“你才是牛,你是头犟牛。犟牛,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许了什么?”
“我不告诉你,咳咳……”夏侯玉兜突然咳了起来。
“玉兜,没事吧?”
尚桓忙起身轻轻拍打夏侯玉兜的背。
夏侯玉兜用手绢捂住嘴巴,咳得脸都涨红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有些虚弱地说:“没事,桓哥哥你别那么大惊小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尚桓却担心得眉头紧锁,急忙说:“外面冷,还是赶紧回家的好。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叫祖母,马上回来。”
尚桓说完就将披风披在夏侯玉兜身上,不等夏侯玉兜阻拦,他就已经独自一人跑出去了,他的贴身丫鬟也赶忙追上去。
“呜呜呜……”供桌下,郑荷衣哭得惨兮兮的。
“怎么啦小姐?”侯二悄声问。
“太感人了,我一想到他们要被那个老巫婆拆散就心痛!”
“谁是老巫婆呀?”
郑荷衣不理侯二,只是给自己打气道:“不行,我一定要帮助他们。”
说完,郑荷衣就从供桌下爬了出来,侯二和江尹达也跟着爬了出来。
不远处的夏侯玉兜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警惕起来。
郑荷衣行了个礼,慢慢靠近夏侯玉兜,温和地说:“不要怕夏侯小姐。我是京兆尹郑含章的女儿郑荷衣。”
夏侯玉兜也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行了个礼,近看她整个人更是柔弱。
“早已久闻都广第一才女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夏侯玉兜有些惊讶道。
郑荷衣忽略这个名号,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今日是特意来找你的……”
快速跟夏侯玉兜说完话后,郑荷衣三人立马跑出广济寺。
不远处,陈俞凌和碎影、菜儿正在院中赏梅,碎影注意到了男扮女装的郑荷衣。
“小姐,你快看,那男子像不像郑荷衣?”碎影指着郑荷衣道,但她倒并不觉得那人是郑荷衣本人,毕竟她们印象中的郑荷衣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
菜儿附和:“确实有几分像,要不是活蹦乱跳的,倒确实会以为是郑小姐穿了男装。”
陈俞凌看着飞奔着的郑荷衣,眯起了双眼。
正月过后,矜心阁的学业继续。
矜心阁汇集了如今齐国最尊贵的闺阁女子,加之郑荷衣的都广第一才女的称号,矜心阁现在的名声十分响亮,无数世家公子甚至以能娶到矜心阁女子为荣。
一日,郑荷衣正与魏猫儿同游花园,观赏满园的桃花。
魏猫儿却一直心不在焉,仿佛有偌大的心事。
“公主,怎么了吗?”郑荷衣问。
魏猫儿眉头紧皱,遣散宫女后,与郑荷衣来到一处凉亭。
“公主有什么烦心事,就跟荷衣说吧。”
魏猫儿叹了口气,道:“昨日,长姐与我说了件事。”
“什么事?”
“是为我挑选夫君的事。”
“长公主为你挑选的夫君不会是尚公子吧?”郑荷衣试探。
魏猫儿看着郑荷衣,点头。
郑荷衣倒吸一口气,尴尬地笑道:“公主不是不知道,尚公子有未婚妻,再过两月就成亲了。”
魏猫儿着急起来,她忙解释:“我知道。可是姐姐说,夏侯家是罪臣,不能与尚家成亲。而且现在圣上不信任尚家,我嫁过去也能帮助尚家重获圣上信任。”
郑荷衣拉住魏猫儿的手,一字一句说道:“公主,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当天晚上,芳蹊出宫,回府找到侯二。
翌日,魏猫儿以祈福为名,与郑荷衣来到广济寺。
魏猫儿进入广济寺偏厅,偏厅里早有一个女子在等待,那女子正是夏侯玉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