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葬礼

    王慧葬礼举办的当天下着蒙蒙细雨，天空呈一种雾气氤氲的灰色，低垂着，连绵不断的雨丝构成帷幕，一面向地面落下来，一面不停地闪闪发光。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雨滴落的那种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不可名状的声音外，这种声音微弱却充满了这里，无可避免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蜗。

    似乎是约定好了，每个人都打着黑色的伞，从山上往下去，像是一朵朵黑色的花，静静地开在坟墓旁边。

    沈昭容捧着一束纯白的菊花走到坟墓前，因为是刚葬下去的，石碑比附近的看起来都要新，后面插着的树枝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绿叶 。沈昭容把花摆在墓前，最后看了一眼王慧，照片上的王慧很严肃，沈昭容总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莫名地有些悲伤。

    她会后悔自己之前做的一切吗？沈昭容也不知道，或许是后悔的，否则也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逃避这一切。在危险面前，女人始终是脆弱的，特别是这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可以彻底压垮的女人，她的心理根本无法承受这一切。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沈昭容想，谁知道死后会去哪里呢？说不定会像她一样，去另一个世界呢？

    “沈昭容，你发什么呆？在想什么呢？”

    沈昭容抬起头来一看，是叶立风。

    “我在想，或许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死后人可能去了另一个世界。”

    “你是说去地府了？你相信这世上有鬼魂的存在？”

    “不一定是地府”，沈昭容摇摇头，“可能是跟这个世界很像的世界，在那里可以拥有一个新的身份，过上想过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平行时空？”

    沈昭容其实觉得跟男主讨论这种事情很怪，但她最终还是没刹住话匣子。

    “差不多吧。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所做的每一个不同的决定都会产生一个平行时空，另外一个世界的我，或许在故事的一开始就已经死了。”沈昭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聊到这个问题的，不过话已经控制不住的地说了出来，她也只好现在开始闭嘴，脸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看来王慧的事对你的打击很大。”叶立风喃喃自语道。

    坟墓前，王慧的家人开始烧纸钱了，纸钱燃烧后的灰上冒着的火星被雨浇灭，雨水滴滴答答的把篮子里的蜡烛和彩纸都淋湿了。一缕烟从墓碑上缓缓升起，带着刺鼻的呛人的烟熏味，沈昭容只闻了一下就觉得头痛难忍，甚至都要吐出来了。迫于无奈，她只好暂时离开。

    这座山上有许多的坟墓，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华居安的外婆舒兰将来也会因久病不治而葬在这里，而这件事，她似乎无法阻止。按照舒兰的年纪，加上她原本的基础病，即便如期手术，她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好像沈昭容自己，她的病也注定她无法拥有跟正常人一样的寿命，她注定会早早夭折。

    “沈昭容。”

    她回过头，原来是叶立风。

    “我们去一趟王慧家。”

    “什么？”她都要怀疑自己幻听了。

    “走吧，吃顿饭再回去。”

    这件事着实很玄幻，直到沈昭容坐下拿起筷子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在做梦，桌上的菜很丰盛。桌边围坐着王慧的家人以及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他们。

    王慧的孩子只有一岁大，王慧的母亲拿着勺子正一口一口喂她吃。沈昭容觉得很冷，尽管是大夏天，身体却好像泡在冷水里一样，四肢百骸都浸在刺骨的寒意之中。菜看起来很美味，沈昭容夹了一点，刚放进嘴里就觉得很苦，而且口感就好像是冰块一样寒冷。

    席间王慧的家人都沉默不语，她好像看到叶立风拿了点什么东西偷偷摸摸地塞给王慧的母亲，又装模作样地说了些客套话，便起身招呼她回去了。

    王慧家看起来并不穷，只是似乎家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不过让她这个外人看自然看不出什么门道。

    “你刚才在那里，觉得怎么样？”

    沈昭容一愣，随机慢条斯理地开口，“很冷，那屋子阴气重得很。”

    叶立风看了一眼后视镜，“我今天主要是想告诉你，王慧的事算是结束了，以后你就不要管了。”

    “我没有管。”沈昭容反驳道，后知后觉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一惊。

    “是吗？”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得沈昭容总觉得瘆得慌。“随你的便。”

    山间的路略有些颠簸，车子摇摇晃晃的，后座上的沈昭容总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她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叶立风在打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今天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甚至她都觉得从那天梦到王慧后的一切都是一个梦，直到现在她还在做梦，要等到这次醒来，才算是真正的书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