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惨绝人寰
牛大宝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独眼，接着再次睁开时又是变得冰冷一片，不含任何感情。
他招了招手，示意牛夕逸跟在他身边搀扶着他。
然后牛大宝就变得异常驼背起来，间或还夹杂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这任谁前来都看不出眼前这位行将就木的老者会是武道三境的高手！
牛大宝坚定的向前走着，他们来到了村内。
之前他们便看到了有炊烟升起，说明还是有人家的。
这座村落中的村民并没有完全消弭在这场饥荒之中。
牛夕逸这次又眼尖了起来，他有些激动的抓着牛大宝的右手，高声喊道：
“村长爷爷，您看啊！前面有人！有活人啊！”
牛大宝眉眼低垂，听着牛夕逸的话，抬了抬头，但很快右眼中的希冀变成了木然。
他嘶哑着开口：“把眼睛闭上，这个就不是你能看得的了。”
牛夕逸疑惑的盯着村长爷爷，但无奈也只能听话。
牛大宝抓住闭上双眼的牛夕逸，一步步缓缓经过那群双眼透露出麻木与浑身散发着腐朽堕落气息的妇人。
“暗娼啊…”牛大宝内心一叹，面上的痛苦一闪而逝。
他并不是不想做什么，而是无能为力罢了。
要知道这是他们外出的第一站，也就是一隅之地啊，真不知道要再探索下去还能看到什么。
牛大宝心里也是不得不佩服，尽管是这样这座村子也并没有失去最后的为人底线。
因为外面那些涨死的村民，可是自愿吃下去的啊！
没有强迫，甚至他还看到了有几个村民明显是被工整叠放在那里的。
至于说没有掩埋的原因，就不是他凭臆测就能断定的了。
那群妇人看到陌生的外来人，第一反应并不是警惕，反而眼中流露出些微的意动与神光。
只是再仔细看看居然是一位瞎眼老者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不能算是，就是二十岁青涩的少年。
心思很快收敛下去，脸上又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只是微微颤抖的身子诉说着她们并不平静的心情。
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在这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邻里这干出这般事情来。
而且她们也不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卧病在榻的自家汉子以及嗷嗷待哺的幼童。
牛大宝装作漫不经心模样，走了过去。
期间，也并没有一位妇人拦下他们想要沟通的意思。
接着，牛大宝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以及来时看到的稀疏炊烟。
他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了过去。
同时告知还小脸紧张的牛夕逸可以睁开双眼了。
牛夕逸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后张望一下，看到许多妇人正站在村内交叉的阡陌小道上，有些疑惑的看向牛大宝。
牛大宝当然没有理睬的意思，只是问了牛夕逸一句话：
“你可知村长爷爷为什么偏偏带你出来？嗯？！”
“夕逸愚钝，还望村长爷爷解惑！”
“嗯，老夫跟你说明白了也省得你胡思乱想，听好了，你的资质并不是大牛村最好的。”
顿了顿，他看着有些失落的牛夕逸，又接着开口道：
“但你是村长爷爷最看好的那一个！因为啊…你和村长爷爷年轻时候很像！真的很像啊…”
牛夕逸小脸霎时间红霞遍布，可以看出这小家伙是极其兴奋的，又偷偷看了牛大宝一眼，喜不自禁的问道：
“哪里像了啊？”
“不可说，不可说啊，啊？哈哈哈！”
牛大宝一脸高深莫测，牛夕逸嘟起了小嘴。
正当牛大宝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院子门前。
牛大宝深深皱起了眉头，这味道…很不对劲啊…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本就有些苍白的老脸上更是煞白了起来。
牛夕逸感受到牛大宝爷爷手中握劲的增加，心也开始提了起来。
牛大宝本来还打算敲门，发现这木质的大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碰就推了开去。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牛夕逸缓缓踏入了院子。
一进去，以牛大宝的耳力就听到房间中传来断断续续的苍老抽噎声。
心下了然，应当是不错他所料了。
牛大宝叹了一口气，用商量的询问语气向牛夕逸说道：
“你要进去看看嘛？还是我们直接出去啊？”
他把选择权交到了牛夕逸手上。
“村长爷爷我想进去看看！”
牛大宝看他一脸的坚定，也就不阻拦了。
毕竟这也是成长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那就进去吧！”
等到他们两人都进去，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生火煮汤的老妇人，她一边向大缸底部扔着柴火一边哭泣着。
缸中煮着不知名的肉块，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牛夕逸还往里瞧了一眼，心里还说是什么异兽的肉呢。
接着，老妇人就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转过身来的她是面容枯馊，啜泣吞咽的模样。
她打量着来人，一老一少。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热情的邀请着牛大宝两人吃肉喝汤。
老妇人伸手摸了摸眼泪，强行压下心中的悲伤，朴素的老人以为这两个外来者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甚至愿意分食物给牛大宝他们！
虽然心下悲伤不已，可内心的良知还在告诉她，应该帮助眼前这一残一弱，衣衫破烂的外来者！
牛夕逸刚要开口，却被牛大宝拦下。
他率先对着老妇人说道：
“老夫人，给您问好了，我们爷孙二人从外乡来，暂时肚中还有吃食，只是心下好奇，这究竟煮的是什么汤啊，怎的如此啜泣？”
老妇人脸色立时就变了，接着一脸灰败的向牛大宝二人讲述了由来。
牛夕逸的小脸不断变幻，先是一阵阵发白，变得铁青，接着又是黯淡与深深的无能为力。
“老身孙氏未亡人，向二位有礼了。
这锅中煮的是我孙女！”
她嘶哑着开口，可脸上却又平静了下来。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我们二人自从几年前便相依为命了，这饥荒兴起一月有余了，家中吃食积蓄早已是消耗一空。
而镇上的大户这次却怎么也不肯接济我们了，不止我们孙家村，还有其他村子，都受了灾。
一开始没人当一回事，直到发现超出了控制，和以往的荒年并不相同，而且镇上的大户也不再救援，任我们自生自灭。
老身听隔壁孙大娘说他在镇上做工正值壮年的儿子，直接被拉去入了县中的军营。
看来那群怪物，又要攻城了，再加上荒年，真是不让人活了！
先前老身家中断粮许久，祖孙二人已经快要坚持不住，我强撑着去外面借点吃食，可，可等老身回来，老身的孙儿已然是自己栽入了沸腾的汤水中，自己把自己煮熟了！”
说到这里，已是再也难忍内心悲痛，嚎啕大哭起来。
牛大宝有心安慰，挥挥手示意牛夕逸上前去，这时候他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明显比牛大宝一个糟老头子见效得快。
最后牛大宝看到地上用鲜血写就的字迹：
柔儿自愿的，奶奶勿忧，请务必喝下这缸肉汤，这是柔儿最后能为您做的了。
他闭上了独眼，摘下了眼罩，却是不忍再看。
以他的见识来说，无疑是较为愚蠢的，可他心里为什么这般难过？
牛大宝摸了摸心口，他也变了啊…
这般滋味…
毕竟她们也是受害者，并没有其他办法了。
最后牛大宝走出了压抑的屋内，独留牛夕逸一人在里面。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象征性的动作十分流利，想要从兜中掏出香烟来，却发现除了豆种还是豆种。
心里苦涩一笑，毕竟不是前世啊。
他真的很想帮助眼前的老妇人，可惜身上的异兽肉早已是吃得一干二净。
再说了就算是折返回山脉带来异兽肉，又能撑几次？
这么多村子，这么多村民。
饥荒啊…
他眼神幽幽，望向更远处，根源不解决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