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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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崩落的前一刻,段泽正骑着马疾驰而来,已经能远远望见山道上的马车。
他灰头土脸,满身狼狈,几乎没人认得出这就是名满北派的玉面郎,胯下日行千里的快马尽是鞭子抽出来的道道血痕,几乎快要累死了。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
段泽抬起头,瞳孔倏地收紧。
山头尘土飞扬,巨大的山石接二连三轰轰滚落下来,砸向那辆小小的马车。车辕断裂,受惊的马匹还没跑两步就被碾成了泥,轻易得仿佛只是碾死一只蝼蚁。
“驾!”段泽狠命地甩下一鞭,逼迫马继续向前奔跑,迎着猎猎劲风声嘶力竭地喊道,“江知也!江知也!!江——”
紧接着第二块落石轰然砸下,砸在了留在原地的车厢上。
“喀嚓”。
马车碎裂的声音在山崩的巨响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刹那间段泽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手一松,从马背上猝然摔下来。
怀里那支精心挑选的玉簪掉了出来,摔成两截,又被受惊的马踩踏数下,碎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远处山石还在不断砸落,地动山摇,连路面都在震颤。
他竭力朝着马车消失的地方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把掺着土的碎玉。
尖锐的耳鸣刺入脑海,眼前幻影重叠迷离,带着血色。
临行前自己拉着江知也手腕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仿佛命运纠缠的丝线,曾经堪堪系住那人,却又断了。
头痛得仿佛快要裂开。
段泽死死攥着那把碎玉,猛地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一个时辰后。
拼死拼活在后面追赶的傅陵游终于到了,将摔断了好几根骨头的段泽带了回去。
翌日,薛峰手持大刀杀上门来,硬闯不成,便将风泽堂的牌匾砍了个稀烂,扬言姓段的后半辈子敢踏出流云渡半步,就叫他生不如死。
傅陵游特意又找了支一模一样的玉簪,代替那包装在锦囊里的碎玉,放在段泽枕边。
流云渡里的那间药庐也被封了起来,怕某人触景伤情。
段泽什么也没说,苍白着脸,双唇紧抿,整个人安静得像张失了魂的纸片,唯有眸子里燃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烈焰。
…… ……
江湖传闻,百药谷行走死后没多久,风泽堂内部似乎出了巨大的变故,玉面郎不知发什么疯,杀得流云渡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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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也见他一直魂游天外,终于忍不住推了推他:“喂喂!段泽,段泽!”
“哎哟。”段泽被推得歪了一下,回过神来,“陈野,看在我刚刚奋不顾身救了你的份上,下手能不能轻点?”
“哦……慢着,不对。”江知也皱起眉,努力捕捉方才一闪而过的思绪,“不对啊。”
“什么不对?”
“你闯进剑庐,要是猜错了,咱们就得一起亡命天涯;但猜对了,咱们不也还是亡命天涯吗?”
段泽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知也顿了顿,忽然觉得也不太对,思来想去,纠结得脸都皱了。
“行了,别想了。”段泽站起来,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草屑,拉住他的手腕,“再不走,陈氏的人要追上来了。”
“往哪走?”江知也赶紧跟着爬起来,“这里是哪里?”
“我们刚从陈氏山庄后面的那座山上下来。”
“好近。”江知也错愕,“你怎么敢歇这么久?不是,陈氏的人居然还没搜过来??”
段泽抬手一指:“瞧见那边的烟了吗?”
“看见了。”
“那是你大哥的书房和传递消息的鸽舍烧起来了。”段泽冲他一眨眼睛,“我放的火。临走前给他留的一点小小的礼物。”
江知也:“???”
江知也:“你哪来的空又救人又放火?”
“一点行走江湖的雕虫小技罢了。”
说话间,茂密的树林落在身后,两人走了出来。
江知也感觉手腕被捏得有点疼,想叫他松松手,一偏头,话到嘴边又忘了。
秋日的阳光肆意洒落在段泽身上。
他身形挺拔,神色又张扬,浅色的眸子亮得仿佛揉了把碎金,连发丝都根根发光,像离开囚笼,将要振翅翱翔的鹰。
“……段泽。”
“嗯?”
“你不会扔下我吧?”
“我用性命起誓,一定把你平安地带回北派。”
第23章
按照原来的计划,傅陵游那边还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凑齐人手,这会儿还在洛水桥附近过不来;薛峰又在护送宋阮前往湖州的路上,根本不可能得知此番变故,自然也无法赶来接应。
此时两人可谓孤立无援,全靠自己。
尤其是段二公子。
带着这么个娇生惯养、东南西北都不一定能分清的小少爷一路逃亡,段泽忧心不已,虽然表面上不曾流露什么,但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时刻刻紧盯着陈野,随时制止小少爷毫无常识的各种找死行为。
他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
“陈野。”
“嗯?”
“在山里走的时候,你一定要跟紧我,我说东你绝不能往西,鲜艳好看的东西不要碰,还有树上和地上的东西不可以乱捡着吃,哪怕看起来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