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虽说那段泽已经成了废人,但不管如何,人家曾是北派赫赫有名的玉面郎,交游广阔,牵扯无数,如今沦落青楼任人欺凌,不过是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那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罢了。
睡一夜也就罢了,还要带回去继续玩,这要是被家主知道……
陈命觉得自己脑袋不保。
他赶紧开口道:“三公子,这不……”
“这也太便宜了。”江知也斩钉截铁地拍了板,回头欣然道,“那个谁,付钱,带走。”
陈命:“……”
陈命:“属下陈命,三公子为何总是记不住属下的名字?”
“哦。陈命,付钱了。”
“…… ……”
“怎么了?钱没带够吗?”
也是,谁没事出门带两锭金子。
江知也转头跟老鸨商量起来:“明天给你送来,行不?不行的话我现在就派人去取。”
“行行行,当然行!陈公子赊账肯定行!”
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了共识。
陈命瞠目结舌。
江知也对这笔交易甚是满意,回头见陈命还愣着,用折扇柄戳了戳他,催促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去把人扛走啊。”
陈氏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陈命纵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听从自家公子吩咐,用那床粉缎被把人裹起来,吭哧吭哧扛下了楼。
上马车的时候,整个绿柳楼都沸腾了,看客们争先恐后地从窗子里探出头来,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真是看不出来啊,段二公子在床上有几分本事,竟把那陈野勾得神魂颠倒。”
“都说玉面郎不近男色,平日里也正正经经的,到了床上还不是一副浪/荡样,动静大得我都听到了。”
“你懂什么,他那是没有尝过男人的好,一到床上骚得很……”
当今男风盛行,娶男妻也屡见不鲜。段泽那一碰就吐的毛病,早就被许多人暗地里诟病,骂他瞧不起断袖假正经。
一朝落难,落井下石无数。
江知也走出绿柳楼。
眼前的街道破旧泥泞,一滩滩积水之上蝇虫乱舞,他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皱了皱眉,莫名升起了一股躁意。
一码归一码,抛开自己与他之间的龃龉不谈,段泽行事确实光明磊落,高风亮节,不然也不会在北派风评如此之佳,无数人争相与之结交。
而这些人,又算什么东西?
聚集在绿柳楼这种地方,像闻着腐味而来的苍蝇,只敢在臭水沟里嗡嗡嗡嗡吵个没完。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抬扇一指叫得最响亮的那个,吩咐道:“陈命,过来。那个人,对就是那个,把他给本少爷抓过来。”
陈命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奉命将人捉了过来。
“三公子想做什么?”
“杀鸡儆猴。”江知也笑了一声,接下腰间的钱袋,扔在地上,露出里面的银两和金叶子来,清清嗓子,朗声道,“诸位听好了!有道是有乐同享,所以本少爷重金悬赏好色之徒,打算让这位仁兄也尝尝男人的好。钱呢就在这里,金银都有,有谁愿来?”
聚在绿柳楼的看客们都呆住了,刹那鸦雀无声。
倒是对面桃红阁,轰地冲出四五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忙不迭叫唤道:“我来!我来!!”
“我先我先!”
“就凭你那蜡头银枪?滚开,看我的!”
四五个男人饿狼扑食似的围了上来,不顾那个倒霉蛋的哭嚎惨叫,撕烂他的衣服,竟要当街行事。
江知也目不斜视,撩起衣摆,施施然上了马车。
“走。”
陈命一挥鞭子,驾着马车,缓缓驶离了这条混乱肮脏的花街。
第3章
陈命驾驶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心里直犯嘀咕。
三公子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虽然还是如出一辙的嚣张跋扈,做派却是不同了,这要是放在以前,张口就是“给本少爷拖过来打死”。
说不上是好是坏。
不过陈命也无所谓。
整个陈氏山庄,就陈三公子这块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沾,换侍卫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家主不得不偶尔将自己拨过来顶替。但他很忙的,一年也轮不上几个月的班,多数时候都不在梦溪,尚可忍受。
……最重要的是,期间家主给予的补贴异常丰厚。
所以不论三公子怎么作妖,他都会当做没看见,勤勤恳恳地履行侍卫的职责。
可这次……总觉得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一想到马车里躺着的那位,陈命深深叹了口气,猛地一挥鞭。
“驾!”
-
马蹄轻踏,停在了陈氏山庄的侧门。
朱门碧瓦,小石狮在侧,门口悬挂着写有“陈”字的灯笼,在午后的阳光下轻轻摇晃。
“三公子,到了。”
江知也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望着陈氏的朱红大门,手心微微冒汗,嗓子眼也有些发干。
他死而复生,被困在这具躯壳里,若直接声称自己是已经死了的百药谷行走……多半会被当作疯子关起来。
除了硬着头皮暂时留在陈家,别无他法。
但陈家人不是傻子,尤其是那个陈二公子,精明且目光毒辣,自家弟弟壳子里换了人,不可能察觉不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