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温姜在藏剑峰受委屈了
“你可知道医魔陆行舟。”
朝曦没有直接回答翟月荣的问题，而是冷不丁地扯出了一个翟月荣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陆行舟？好陌生的名字，我从未听说过。”
“医魔陆行舟，五百年前成名，也是在五百年前销声匿迹，我们这次重新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找他。”
翟月荣皱着眉，将陆行舟这个名字在脑子里好好过了一番，什么史书典籍权威榜单，乃至于和同门同窗无意中说过的什么话全都回忆了一番。
“这个名字我闻所未闻，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靠谱吗。”翟月荣对此表示怀疑。
“我们也是从一位隐世前辈的亲传弟子口中听来的，据说那位前辈最后出现过的地方是赤云国的凤岭城，你听说过吗？”
“有没有搞错？”翟月荣狠狠皱眉，“我是沧澜国人，在朔阳国的白虎学院求学，如今又回到了沧澜国地界上的藏剑峰，你和温姜，两个土生土长的赤云国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我一个沧澜国人怎么会知道。凌远城内如今有那么多前辈，不妨问问他们呢？”
朝曦耸了耸肩，“能问的我都问了，都说不知道，唯一有点用处的是沈倦雪提到说，赤云国有一条小溪叫风铃溪。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只是随口一问。至于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们已经找了有一段日子了，以商林的身体状况能撑多久都是未知，你也知道，他这个人身子弱骨头硬，如果这真的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程，我希望至少他是倒在路上的。”
“商林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我说不希望阖眼的时候回首自己这一辈子，结果发现竟然连最后的一段时光都是病恹恹的毫无生气。人活一世活不了地久天长，但总要活出个精彩。这样以后朋友家人才有的怀念回忆。”
朝曦声音平静，翟月荣看了她许久，终究叹了口气。
“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祝商林得偿所愿。”
朝曦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看着远处追逐打闹的几位挚友，在雾气笼罩双眼之前移开视线。
从翟月荣的角度看不见朝曦此刻的表情，但多年对手，翟月荣分明地看见朝曦动作的仓皇和哀伤。
没来由的，翟月荣竟然也被朝曦身上这从未有过的脆弱感染，开始矫情了起来。
朝曦回过身，眼中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情绪转变之快令翟月荣都愣了一瞬。
“对了，我听说了。霓裳羽衣阁二长老董文星的芯子也被换过，他当时想要放出被关押的那些人，看守已经被他杀害，千钧一发是你赶到拖住了他，争取到了时间，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当然，”翟月荣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可今日这身衣裳实在过于合身，翟月荣只得放弃现场给朝曦展示自己衣领下触目惊心的伤痕，“我只是一个区区宗师，刚刚触碰到了人间低级别高手的门槛，不过还好，离开藏剑峰的时候师父给了我一道剑气，用它保住了一条命，正好杏林谷的人就在隔壁，专业治疗，看我现在还生龙活虎地在这里陪你说话就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怎么样？还想问我什么？”
朝曦抬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应该继续上路了，你也该去找你们的人会合了。”
翟月荣耸了耸肩，“这么说，就是没什么要和我讲的了。”
“也不是，”翟月荣转身之前，朝曦再次喊住了她，“温姜也是藏剑峰的弟子，这一次她”
“藏剑峰向来只注重结果，宗门褒奖温姜都来不及，你的顾虑纯属多心。”
不知道为什么，朝曦竟然从翟月荣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生气恼怒。不过翟月荣的情绪向来莫名其妙，朝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的一块儿石头落了地，道过别后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若说刚才翟月荣话语中的气愤还能用‘也许是错觉’来形容，那么现在她便是将这情绪摆到了明面上，朝曦想忽视都难。
“怎么了？”
“朝曦，我是你的朋友吗？”
朝曦：“？”
“你在我这里，一直是朋友。怎么忽然这么问？”
翟月荣静默了半晌，咬了咬嘴唇，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也是藏剑峰的人，我也算是背着宗门参与了你和纯阳子的行动，既然我和温姜都是你的朋友，为什么只关心温姜，不关心我？难道”
难道朋友也分三六九等？
最后一句话，翟月荣问了一半，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翟月荣从小生活在高门大院，父亲三妻四妾，她有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庶妹和庶弟。
那么多的人，斗来斗去斗来斗去。
无穷无尽。
她的生活环境注定了她对感情的漠视。但也正是这种人一旦接受了某个人便会把和她的友谊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翟月荣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善意，多年来用对手为借口在心里和朝曦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是的，在她的心里，朝曦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认可的唯一朋友。
这份友谊过于纯粹也太过浓烈。
一旦翟月荣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获得朝曦同等的感情，那么后果
“你得藏剑峰看重，已经成为了内门弟子，藏剑峰这一代的大半心血全都倾注在你的身上，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你未来一定会成为藏剑峰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你不要否定你自己的实力和别人对你的看重，一定会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是温姜至今没有拜师，我虽然不是你们藏剑峰的人，但是我想藏剑峰内部对于她的评价应当算不上太好。毕竟温姜最擅长最热爱的并不是剑道，而是鞭子和阵法。”
在朝曦的注视下，翟月荣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在藏剑峰有两种东西最重要，一个是家世背景，这一点温姜没有问题，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的真名叫火阙儿，是朱雀学院院长火黎光唯一的女儿，朱雀学院更是四大学院之中唯一一个院长世袭制的学院。对于未来的朱雀院长，藏剑峰之内总会有许多优待。”
“而另一个，是在剑道一途上的绝对天赋。这一点我也有，我从记事起就开始握剑了，三岁的时候我娘让我握着小木剑在我爹下朝回书房的必经之路上练了一套剑招，我爹大喜为我请了沧澜国最好的剑术师指导。所有的剑谱我只用看一遍就能演示出个大概，练习三遍就能使得炉火纯青，在白虎学院的时候也是只有剑道专业课上我才能和你平分秋色。”
“可是温姜，她的剑道天赋着实差劲儿，不如她阵道天赋的十分之一，藏剑峰第一次新弟子大比上，她表现平平，可是同样的对手同样的状态，若是将长剑换成长鞭温姜定然能够在一众弟子里脱颖而出那之后，藏剑峰之内便开始有了些闲言碎语。”
翟月荣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朝曦轻笑一声，“没事，你继续说，我总不会打上藏剑峰将说闲话的人挨个儿住起来扒皮抽骨给温姜报仇，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翟月荣上下打量了朝曦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对朝曦这段话的不信任。
“你最好是。”
朝曦：“”
翟月荣收回眼中明显的过了头的怀疑，继续说道：“他们说的无非也就是那么几点。”
“其一，说温姜天赋奇差，是因为朱雀学院少主这么一个身份才侥幸被藏剑峰认可收入门中。”
“其二，说温姜不仅天赋差，剑术那么差估计也是平时不加练习只知偷懒抹胭脂的原因，说她不思进取。”
“其三，这一点也和温姜的脸蛋有关系，一开始大家还会夸她长得那么漂亮，时间一长就有人带头讲温姜来藏剑峰是想利用自己的某些优势，和某些人”
‘砰——’
突如其来的震响让翟月荣猝不及防，话题被迫戛然而止，土丘因外力而爆炸，漫天尘土飞扬糊了不幸路过的藏剑峰弟子一脸。
翟月荣盯着朝曦要杀人的目光，废了大力气勉强将朝曦的破天剑按回剑鞘里。对着路过的几个懵逼的藏剑峰弟子拼命使眼色，见他们呆头鹅一样愣在原地完全没有领会这同门之间的好心提示，翟月荣终于绷不住了，板起脸厉声骂道。
“看什么看？想带着八卦故事到鬼界和鬼王喝酒谈笑吗？”
几个弟子一贯知道翟月荣的臭脾气，但亲身经历还是头一遭，吓得莫名其妙的，一溜烟地逃离了现场。
见他们跑得连背影都看不见了，翟月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儿，将手拿开。
“多谢你了，还肯给我一个面子，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动手。”
朝曦面色冷凝，盯着那几名藏剑峰弟子离开的方向。
“不用谢。我又不是暴躁杀人狂魔。”
翟月荣：“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事情你这个做队长的得知道一下。”
见翟月荣脸色如此严肃，朝曦勉强收回了视线，“什么？”
“藏剑峰的少峰主，宋观澜，你知道吧。”
提到宋观澜，朝曦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画面便是当日在玄泽国，那位眉眼如星辰，身姿若松柏的白衣青年。
此人光明磊落，当日朝曦在玄泽国便对他颇为欣赏，若有机会定要结识一番。
不过不能深交，太正直了，深交之后少不了的被教训
朝曦倒不是害怕被教训，而是害怕哪句话不中听自己直接一剑劈了宋观澜。
那就人间惨剧了不是。
“听过，清风朗月宋观澜，怎么？流言的源头是他？”
“当然不会，清风朗月的人是不会干出如此道德败坏的事情的。”
朝曦冷笑一声，“那可保不齐。”
翟月荣仔细思考了一番，忽而开口：“其实要仔仔细细追本溯源宋观澜的确算得上是温姜第三条流言的根本源头。”
刷的一下，肉眼可见的朝曦那个脸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眼瞅着朝曦又把手放上剑柄翟月荣赶忙出声解释。
“你如此激动，可不像平常的你。”
朝曦这下冷笑都笑不出来的，满心都被愤怒填满，恨不得一剑杀了流言的制造者为温姜正名。
“你接着说。”
“藏家峰不可靠消息，宋观澜曾经亲手给温姜做了一碟杏仁饼我也的确看见有一天温姜深夜晚归笑得看起来精神不正常一样，手里还捧着用手帕包好的五块儿杏仁饼，也的确后来某一天无意中看见了宋观澜亲自指导温姜剑术，但是这些说明不了什么。”
仔仔细细听完翟月荣复述事情经过之后，朝曦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将手从剑柄上移开，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温姜对这些流言的态度如何？”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很生气，闹了一阵，被藏剑峰的巡逻队队长警告了之后也没有选择息事宁人听人指摘，而是一路闹到了戒律堂里。再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姜哭了一场，我问过她，可是她始终不肯说，只是那之后她再听见闲言碎语就没什么反应了。”
朝曦看向远处闹累了坐在马车上享受云阁按摩的温姜大小姐，简直无法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在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最终选择忍气吞声。
甚至如果今日翟月荣不说，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解到温姜受的委屈。
藏在朝曦衣袖里的朝小白感受到了朝曦的情绪波动，在朝曦的袖子里钻来钻去想要以此来分散朝曦的注意力。
朝曦感受着手臂上冰凉的触感，将视线重新落回了翟月荣的身上，深深看着翟月荣，眼中带着真挚的感谢。
“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