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次月考
戌时的钟声响彻白虎学院，太阳西垂逐渐隐没于罗汉山之后，一瞬间天地仿佛只剩下温暖的暖橘色。
朝曦几人并肩走在日落黄昏的青石板路上，少年人的两侧是将将抽出新芽的树木。
在一年级新生入学一个月之后，朔阳国的春日终于如期降临。
正是初春，春寒料峭。
商林仍旧到哪都捧着一个汤婆子，据他说夏日之前都离不了这东西。身体素质过硬的云阁已经换上了学院的夏季校服，在一群长袖冬瓜里穿着短袖招摇过市，过路还穿着春季校服的同学们无不为之侧目。
“你看看你，春天刚到呢，那绿叶子都还没长大呢你着什么急穿短袖？你瞅瞅人家跟看智障一样的目光，你离本小姐远点本小姐不想和你一起走！”
“穿衣自由穿衣自由！商林春天还穿大毛领你怎么不说他？”
云阁和温姜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起来，白虎小六队其他几人这几次已经见怪不怪，兴致盎然背手旁观。
云阁选手依旧发挥稳定，而从温姜选手突飞猛进的语言艺术可以看出来，她显然是已经从和云阁选手的几次唇枪舌战中悟出了什么。两人骂的有来有回精彩纷呈。
朝曦没忍住低声叫了声好，转身看见冷年那个高冷话少的也在偷偷点头。
显然是在心里默默学习。
朝曦：……
她早看出来了！冷年这个浓眉大眼的就是个闷骚！
高冷和面瘫只是他可以营造出来的保护色，其实这家伙心里头比谁都跳脱！
朝曦回想起半个月前的一个午后，云阁兴致冲冲要来帮她和温姜一起喂猪铲猪屎，结果一铲子撅到了抱着柴火路过的冷年身上。
顿时，四周雅雀无声。
素日咋咋呼呼的云阁当时表情就凝固了，据当时离云阁最近的温姜回忆：当时在云阁身边甚至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他呼吸完全消失了，仿佛死了。
而冷年，朝曦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瞪到像冷年那么大，到那时候朝曦才终于明白：‘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句话并不是夸张手法！那根本就是纪实表述！
新鲜的、湿润的、稍微还有点坚硬的……那个，和铲子一起一股脑的拍在冷年的身上，甚至当时冷年穿的还是他仅有一套的刚洗完吹干的睡衣……
云阁握着铲子柄的手臂微微颤抖，当场后仰吐魂：吾命休矣！
此刻，朝曦盯着冷年不断轻点的头和那张始终面无表情的木脸，又想想当日一秒钟给大家展示了十八般表情变色龙都没他能变的倒霉冷年。
朝曦：扑哧——
云阁和温姜两人吵了一路，朝曦和商林开头听了两句就转而凑在一起讨论今日数术课上提到的梅花易数，只有冷年十分捧场仍在云阁身侧听他们唇枪舌剑。
这场较量终于在几人行至学院擂台时分出了高下。
获胜的仍旧是经验丰富的云阁，但温姜选手仍旧不气馁，失败不意味结束，我们期待温姜选手将眼下失败转换为努力的动力，最终在遥远未来的某一日完败此时嘚瑟的欠揍的云阁选手！
朝曦和商林的讨论内容则是在一个哀嚎着“为什么今日擂台如此冷清寂寥！预测失败课业又要挂了！”的秃头学长路过后转变了方向。
朝曦：“数术系学到最后头发非白即秃啊……”
商林：“不愧是发疯率最高的选修课……”
朝曦和商林对视一眼，沉重叹息：“还好我们才一年级上，不用面对残酷的二年级课业……”
几人转角踏进一年级新生生活区，一眼就被拥挤在公告栏前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力。
今日公告栏前的人格外多，云阁身体灵活拉着四个队友挤到最前头，大声朗读着新增告示上的内容。
“三日后将会举办一年级上入学后的第一次月考！要考试啦兄弟姐妹们——”
“月考结算将分为团队成绩和个人成绩两个榜单！月考是团队战+个人战兄弟姐妹们——”
“每队成绩最高者将会成为队长！要选队长啦啊兄弟姐妹们——”
云阁的声音很高，站在最外围的学子们也能清楚地听见。顿时冬瓜群炸开了锅，每队都在讨论谁能当上队长，只有白虎小六队的几个成员对视一眼，紧接着不约而同看向朝曦。
一个月的相处和磨合令大家对彼此的脾气秉性和处事能力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大家很清楚，单独拎出来的话每个人都是毋庸置疑的佼佼者，但每个人的个性都过于鲜明独特，这种浓烈的个人风格根本不适合加入一个团队，更别提在完全随机的抽签下，这几个个性迥异的少年被命运聚在了一起。
按照正常的发展应当是除商林之外的其他三个人谁也不肯服谁。
这一特点在一日一小吵两日一大吵的温姜和云阁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是。
他们中间有一个朝曦。
朝曦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很奇异的魔力，她温柔而有棱角，巧妙的以一种令人愉悦的方式用一根看不见的绳子连同她自己在内的五个或桀骜不驯或不理外物的灵魂牢牢绑在一起。
这才使得他们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团队。
朝曦接受队友们的目光，心中亦对队长一职势在必得。
倒不是因为什么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只是因为朝曦不愿意屈居任何人之下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好像生来就如此。
生来就想要万人之上，生来就不愿受人摆布掣肘。
·
三日后，一年级上学子的月考如期到来。本次月考共持续七天，前两天考书面知识，学子们集中在一间大讲堂里，两天里学子们除了吃喝拉撒睡其余时间都在咬着笔头和试卷作斗争。
笔试之后不会给太多休息时间，第二日就要开始进行为期五天的实战能力测试。
其中两天是小队之间的比拼，也就是团队战。剩下的三天各自为战，是为个人战。
四十位身穿银白色校服的小冬瓜们昂首挺胸有序站在白虎学院的广场之上，他们刚结束了两日的笔试，即将面对为期两天的团队战。
少年人的前方是一块儿擂台。
这块儿擂台无论是占地面积还是高度都比生活区那块儿小擂台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周边围着四块儿看台，看台之上乌压压的坐满了除一年级上学子之外的所有学长学姐，以及学院里的导师们。
有几位内向的新生冬瓜，第一次接受如此之多的目光洗礼，紧张的手心直发汗。
李贺年亦坐在看台上，仙风道骨的装束在看台之上十分显眼。他不似旁人那般随意扫视场下的少年人们。李贺年的眼神从始至终只落在一个人身上，他已经观察了朝曦整整一个月。
抛去她的惊人天赋不谈，这已经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优点。他这一个月观察的是朝曦的品性、智慧还有处事的方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朝曦都是新生代佼佼者之中的佼佼者。
从当下来看，朝曦的潜力无疑是白虎学院新生代之中第一人！
月考之前，不少学长学姐们都在私底下开盘下注。
迄今为止，不管哪个盘，无论笔试还是实战，朝曦和她所在的团队的赔率都是是一赔一！
抽签一直是白虎学院的优良传统，就连选择一年级上实战考试的主持导师时也不例外。本次抽到的主持导师是自任教起便一直蝉联最受学生喜爱导师榜榜首的药学课导师秋琨玉。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罗裙，裙摆层叠，走动间如碧波荡漾。
“诸位学子辰安，本次比赛采取晋级赛制，八支小队按顺序分为两组，组内互相比赛，胜一场得三分，平局双方各积一分，落败者无分。按此计分方法决出前四名队伍进入总决赛。”
秋琨玉介绍规则的方式简洁明了，冬瓜们齐刷刷点着小脑袋表示没有疑问，秋琨玉也不多话，直接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场，白虎小一队对战白虎小二队，其余学子可入座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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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找到自己队伍的位置坐好后，擂台上的小一队和小二队十个人也已经准备就绪。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两个队伍瞬间如同两岸激流般冲撞着交织在一起。
一年级的学子暂时还没有法器，也还没有学到过具有攻击力的法术。
大家皆是赤手空拳，靠腿脚功夫肉搏，大家平日在外功课上的用心在此刻呈现到众人面前，一览无余。
云阁从冷年兜里掏出来一把瓜子儿花生分发给队友和周遭的同学们。五人排排坐边看比赛边唠嗑。
云阁翘着二郎腿看着擂台上打的难舍难分的十个身影不禁‘啧啧’摇头：“没战术啊这也，就生打，光比谁力气大！比谁能挨打？哎我艹！多好的机会你攻他下三路啊！啧……”
冷年睨了一眼抖腿骂娘的云阁，轻声提醒道：“别说脏话。”
“知道了冷年妈妈，”云阁听话把腿放下来，在冷年的注视下坐的跟商林一样规矩。
可没过多久这小子就又闲不住了，看着场上毫无章法的打发几个激动又翘起来了，边抬腿还边扯着嗓子喊，一时之间整个白虎小六队因为云阁的存在摇身一变化作观众席上最为‘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我艹你眼瞎吧沈二愣子！人都快飞你脑瓜子顶上了你还搁那呲着大牙傻乐，你乐你呜呜呜呜！”
冷年被云阁这时不时的嘴欠整的眉心突突直跳，眼疾手快一掌捂在云阁嘴上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伤风败俗之语一把堵回了云阁嘴里。
朝曦一面冲着向着他们这块儿怒目而视的小二队沈复（沈二愣子）和其队友拱拱小手以示歉意，一面在心中断定往后云阁必因为这张随时随地欠揍发言的嘴吃下大亏。
温姜一巴掌冲着云阁而去，即将落在云阁后脑勺时被冷年一只胳膊截住了。
“无心之失，不必动手。”
温姜简直气笑了：“你就护着他吧冷年！”复又低头瞪着被冷年控制住的云阁：“你那张嘴啊！你以为谁都像本小姐这么好脾气！跟你吵两句嘴就完了？”
朝曦收回致歉的小手，手心贴在温姜的脑袋上从发顶顺到发尾：“顺顺毛消消气儿，中午让冷年给你单独做盘儿菜。”
商林坐在朝曦身侧撇过头看向不让温姜拍云阁的冷年，语重心长精准点评：“自古慈母多败儿。”
“冷年，你要小心啊。”
·
一个上午的时间在第一组四队的比拼中流逝，太阳遵循着自然的规则攀升至最高处，不用午时的钟声宣布，明晃晃挂在天上的日头已经在无声提醒学子和导师们：该各回各院儿做饭午睡了。
午时的钟声响起之前，秋琨玉公布了上午各队伍的战果。
小四队和沈二愣子所在小二队成功晋级，获得明日淘汰赛资格。
白虎学院规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给学子们在中午留够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
以往几人吃完饭、喂完猪、浇完菜和药后就应该上床午睡了。但今日，几人精神状态十分饱满聚在室内的木桌前准备商议下午的应敌之策。
一个月以来每次小队内部的小会都是由朝曦起头开始，这次也不例外。
赤瞳扫过面前的四位队友，他们的脸上皆是对下午比赛的期待。
“各位，无论是下午的晋级赛亦或者是明日的淘汰赛、决赛。我们小六队的目标都只有一个——”
四人毫不犹豫开口应道：“第一！”“揍趴所有人！”
“……”
几人的视线瞬间齐刷刷望向云阁，被队友视线包围的云阁抖着二郎腿“嘿嘿”一笑，试图萌混过关：“意思都一样嘛…都一样，都一样……”
朝曦忍俊不禁“嗯”了一声轻轻点头：“云阁说的也不错，要想拿第一我们就得揍趴所有对手。”
得到朝曦的支持，云阁的腰杆儿瞬间挺直，二郎腿抖得更欢了。
商林好笑的瞧了一眼冷年道：“慈母。”又转向朝曦道：“仁父。”最后视线投向云阁的身上：“惯子如杀子。”
温姜“诶”了一声，质疑反驳：“最后一句话本小姐赞同，你前面说的话有问题啊，应该冷年是仁父，朝曦是慈母啊，你性别搞反了！”
“影响不大，”商林抿唇，温柔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郁之色：“反正年纪都还小，且朝曦和冷年也不是真的一对。”
就算他们年纪还小，可性别怎么能搞混呢？温姜皱着眉头还想再开口反驳几句，却见商林突然扶着朝曦的胳膊开始咳嗽了起来，温姜一见商林咳嗽就害怕，赶紧闭上嘴什么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了。
温姜刚闭上嘴，商林的咳嗽也随之平复，大家又重新提起正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