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铁匠铺
陈碎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到隔壁村子,找到一个铁匠铺,询问一些关于小镇外的事情。
陈碎明认识的朋友不多,而这个村的铁匠师傅算得上是一个。
这个村子也算作小镇的一部分,相邻很近,有时候陈碎明也会来村子里当杂工帮忙干活,所以村子里的人大多也都很熟。
铁匠铺平时没什么客人,却总是有打不完的铁,铁匠师傅手中捏着一柄大锤,起起落落挥地铿锵有力。
这个铁匠师傅能够和陈碎明成为朋友也不是没有原因,他是个傻子,疯子。
陈碎明从来不嫌弃他又傻又疯,倒是真真切切的与他交朋友,如果有别家的孩子跑来铺子前骂他是傻子疯子,陈碎明也会毫不犹豫地还嘴,帮他骂回去。
这是袁董君教给陈碎明的,如果有人欺负陈碎明,袁董君也一样会保护他,然后帮着他打回去。
这位铁匠师傅也一样,他也从来不会嫌弃陈碎明的身世,不会像别人一样嫌弃陈碎明是个无依无靠的小乞丐,更不会骂他是一个野孩子。
陈碎明一如既往来到铁匠铺的边上,躲着偷看铁匠师傅打铁,铁匠师傅姓李,有个非常不符合身份的名字。
叫做李璟珂。
铁匠铺今天还是没什么人,李璟珂手里的大锤正在淬炼一柄锈铁块,上面已经被烧得火红,大锤一遍又一遍塑造出粗糙的形状。
李璟珂看起来年纪已有三十多岁,乱糟糟的头发夹杂着不少白发丝,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只是眼神呆滞,呆滞中透露着一点清澈单纯。
没人知道李璟珂的来历,十几年前突然来到小镇,然后落户这个村子,整日除了打铁就没做过别的事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铁一个人生活。
陈碎明突然跳出来,笑嘻嘻地问道:“阿驴,在干嘛呢?”
因为李璟珂家中的后院牵着一头驴,经常一个人发呆然后学驴叫,所以陈碎明便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小陈子,你怎么来了?我在打铁,今天我从家里的旧窟窿里翻出来这样老物件,我想着把他打成一把剑,应该挺合适。”
李璟珂笑着拿起手中用钳子夹着的铁块,递到陈碎明面前,自豪道:“看吧,帅气不帅气?”
仅仅只是举到眼前,那股火热滚烫的感觉扑面而来,陈碎明立马向后倾斜身子,伸出一只手推开,“帅气!不过你打剑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觉得趁手,合适,应该!”
李璟珂说话时眼神中的光彩陆离。
陈碎明笑了笑,问道:“阿驴,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李璟珂顿了顿,“什么问题啊?”
“你不是外乡来的吗?你以前一定走过江湖吧?见过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一定很精彩?”
陈碎明眼神中流露着激动和期待,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可惜李璟珂只是迟钝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以前的事我也不记得了。”
陈碎明有些失望,但立马又想起林羡好说过的话,然后接着问道:“那你听说过南山林氏吗?”
李璟珂摇摇头,“没有。”
“那清秋道,碧云轩?”
“没有。”
“神阙山?”
“没有。”
陈碎明越来越没精打采,坐在铁匠铺的小板凳上,两只手托着脸,苦瓜似的打不起精神。
就在这时,李璟珂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虽然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但我好像知道别的一个地方,好像叫‘中神洲’。”
陈碎明又重新打起精神,扭过头来看着李璟珂,全神贯注地问道:“说说看。”
李璟珂斜着眼睛看向陈碎明,欲言又止,像是害羞的说不出口,简直和一个孩子一样,“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一个地方,一个好宽敞的地方,然后地上到处插满了剑,横七竖八的乱七八糟,然后好像是有好多好多坟墓,可吓人!”
陈碎明打了一个哆嗦,难以置信地问道:“没想到外面还有这么奇怪的地方,那还有吗?”
李璟珂接着讲,陈碎明接着听,就这样讲了一个上午,听了一个上午。
直到陈碎明肚子开始咕咕叫,李璟珂放下手中烧红的钳子和大锤,从身后案板上的篮子里拿出一张大饼,递给陈碎明。
“肚子饿了,快吃吧。”
陈碎明愣了愣,问道:“我把你的吃了,那你吃什么?”
李璟珂也愣了愣,看着手中的大饼犹豫了一下,旋即将大饼撕扯成两半,一边大一边小,陈碎明非常有眼力见,立即伸手去接那半边小的,可李璟珂直接将小的塞进嘴里,然后把大的那一半递给陈碎明。
“你吃大的,你长身体。”
陈碎明一瞬间觉得热泪盈眶,想阿婆了,更想爹娘了,陈碎明笑着伸出双手接过半边大饼,然后咬了一大口,与李璟珂相视而笑。
二人吃得津津有味,李璟珂一边吃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拿起两只放在桌上的瓷碗,往水桶里舀起两碗水,一碗递给陈碎明。
就这样,陈碎明故事听够了,肚子也吃饱了,心里得到些许安慰之后便要回去找一找自己该干的事了。
陈碎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激动不已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撑在案板上,笑道:“阿驴,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李璟珂不明所以,还没有开口陈碎明就一溜烟跑远了。
陈碎明跑出村子,来到小镇距离最近的一条街上,然后左顾右盼找到一家杂物店,店铺的伙计也认识陈碎明,平日里陈碎明没少来帮忙干活。
店铺伙计见到跑得气喘吁吁的陈碎明,便调侃道:“哟陈公子,今天可没有活干呀?”
陈碎明很单纯,笑着回应道:“不是的,我是来买东西的。”
店铺伙计两眼瞪得特别大,不可思议地问道:“我的天哪,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咱一毛不拔的陈公子来小店买东西?说吧,发什么疯?”
陈碎明皱起眉,有些生气,催促道:“快点我认真的,我没疯。有没有保护手的东西?”
店铺伙计也是老老实实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下来一件物品,是一双手套,用兽皮做成的,不仅厚实而且布料摸起来十分舒服。
陈碎明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新鲜事物,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这玩意儿一定不便宜!
“多少钱?”
店铺伙计闭着眼睛故作高深,然后微微睁眼伸出一只手掌,冷淡地说道:“十两银子。”
陈碎明的脸色变得惨白,立马拉下脸来,问道:“就一个手套这么贵?”
店铺伙计满眼不屑,“说你是乡巴佬,还不承认,这可是兽皮,贵着呢。”
陈碎明犹犹豫豫,掏出自己那枚荷包,里面叮叮当当晃荡出一点点响声,随便一数只有四十来文。
“那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店铺伙计一副意料之中的脸色,十分不情愿地转身从一旁架子上拿出一个瓶瓶罐罐,然后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纱布。
“便宜的只有这个,要不?”
陈碎明看着这卷纱布,犹豫了许久才斩钉截铁地点头说道:“要!”
店铺伙计随手一扔,将那卷纱布丢到柜台上,然后敷衍道:“十文钱。”
陈碎明从荷包里毫不犹豫地捏出十枚铜板,然后依次按在柜台上,全部放下之后还从头到尾数了一遍,确定是十文钱后才心安理得地把十文钱向前一推。
“十文钱。”
店铺伙计一只手接着,一只手随便一搂,便将零零散散的十枚铜板收拢在手中。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