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八垂暮,又丑又老
两名陌生男人身着打扮很朴素,一个高大,一个矮小。
来者正是孤魂山的第四、第五山主,王破山和周斐然。
陈碎明能够很敏锐的感觉到眼前这二人杀意浓浓,与那日张小语家门口那条巷子里的残余气息极为相似。
其中一个高大男人王破山直接用拳掌将门劈开,径直走向陈碎明,眼神凶恶地喊道,“小子,张垚生的女儿在哪里?”
张垚生是张小语的父亲,在前几个月里就已经死了,紧接着张婆婆也跟着死去,陈碎明虽然老实,但他不傻。
陈碎明咧起嘴笑道,“张垚生是谁啊?你们又是谁?看着脸生,应该是外乡人吧。”
陈碎明边笑边走上前,手里的碗盘小心翼翼地攥紧在怀里。
王破山双眉紧皱,高举拳头重重砸在地上,平坦的院子里立马出现一个大坑,随即怒道,“别给我废话,把人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陈碎明连连后退,那道拳气也余震不止,声响惊动了屋子里的林羡好,可一直不见她出现。
那个看似阴险狡诈的矮小男人周斐然忽然间冷笑一声,对着门内喊道,“屋子里有高手,就别躲躲藏藏的了,出来吧!”
门内毫无反应,陈碎明也回头张望,生怕她们两个人稀里糊涂的就冲出来送命。
陈碎明忽然回想起昨天夜里剑长恩说过的话,接下来的日子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灾难,看来这也是一场难以躲掉的灾难,陈碎明变犹豫了。
王破山见屋子里的人没有反应,便踏出一步想要亲自走到屋里去一探究竟。
偏偏自不量力的陈碎明更要向前跨出两步,蹲下来把怀里的碗盘放在一边,然后站起身来与王破山面对面,纵使对方身材魁梧高大壮硕,陈碎明也丝毫不退。
不退,但不代表不惧,陈碎明瑟瑟发抖的双腿几乎就要失去知觉,可陈碎明仍旧是摆出一副不怕死的架势。
只见陈碎明弓起身,双腿弯曲,学着林羡好的模样两掌平摊在胸前然后缓缓落在腰间,突然,两掌自然变化虚握成拳,食指向外突出,蓄势待发。
王破山看着眼前的陈碎明虚张声势的模样忍俊不禁,调侃道,“百家拳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一看就是个短命鬼、烂坯子,还学什么拳,丢人!”
陈碎明依旧无动于衷,拳势丝毫不减。
周斐然不耐烦道,“四哥你还和他废什么话,他这样显然是不会说了,赶紧把他解决掉,咱们自己进去搜。”
王破山右手缓慢抬起,手指渐渐弯曲握成巨拳,然后对着陈碎明的脑袋过去就是一记重拳。
速度极快,陈碎明都没有看清楚对方出拳,只是觉得一晃神,便已经感觉到拳风如龙。
就在真正接下那一拳的瞬间,门内迅雷之势飞出一柄利剑,从陈碎明的脸颊旁飞过,替他接下了这一拳。
王破山拳上的力道愈发强烈,直接将面前的那柄赤色长剑打回屋子里去。
霎时间,林羡好一袭红衣从门内冲出,步伐轻盈似箭、健步如飞,迎面接住剑后落地护在陈碎明的面前。
林羡好有些不满意,气道,“我教你的拳你练的很好,只是下回这种送死的事情能不能少做?”
当然了,林羡好也知道陈碎明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张小语,这么说只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罢了。
王破山和周斐然相视一笑,纷纷手腕一转,变化出两柄本命剑,紧握在手中,与林羡好同样执剑相迎。
林羡好语气冷淡道,“二位前辈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晚辈,未免有些可耻了吧?”
王破山虚与委蛇地笑道,“姑娘的剑不错,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只有五境的修为吧?仅凭这点怎么可能驾驭得了剑仙之剑。”
林羡好举起右手的睡心剑,左手双指并拢在剑锋上漫游,绵柔和冷冽的气息游走在指尖,十分融洽。
“况且,你应该还受了重伤不是吗?把人交出来,我们只要人,不杀人。”
王破山笑着将长剑挽在身后,惺惺作态的向前挪步。
周斐然用意念传音,问道,“四哥,这个女的修为比我们差这么多,她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干脆把她给解决掉?”
王破山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林羡好的面前,彬彬有礼地说道,“姑娘既有名剑傍身,身上的衣衫布料也绝非寻常人能买得起的,姑娘,可否报上姓名?”
林羡好满眼不屑,嘴唇微动,懒洋洋地说道,“我爹是南山林氏林世成,我娘是清秋道碧云轩魏秧和,师承天师门落霞仙子,你可曾听过?”
这三个门派和名字都大有来头,或许井底之蛙的陈碎明并无感触,但王破山二人眼神惶恐,神情大变。
王破山紧握拳头,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先前那么好的机会偏偏被李傀放过,这一次再来已经晚了,就算陆笙谈和剑长恩都不出手,就凭她一个小姑娘站在这里,孤魂山的人也绝对不敢乱来。
“南山林氏”这个名字听起来可能没有什么震慑力,可若是提到林世成的名字,那便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想当年南山林氏的名头不算出类拔萃,直到有一年林世成出山仅凭一剑劈了一座山头,世人便知道他的名头到底有多大,实力到底有多高,脾气到底有多差。
至于另外两个,不用多说,清秋道本就是青云洲最大最正宗的门派之一,其中碧云轩的势力更是遍布整座天下,背后的势力可想而知恐怖如斯。
而落霞仙子虽然被尊称为仙子,实际上剑仙才是名副其实,天下剑仙不算少数,但女剑仙尤为珍稀,落霞仙子更是所有女剑仙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
王破山说到底也只是孤魂山的第四山主,论大事上他们两个人做不了主,私下里暗潮汹涌也就罢了,若是真的与这些强大势力结下梁子,怕是回去要受到孤魂山门主的责罚,往严重说让他们二人丢掉性命以保和气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王破山便不敢擅作主张,更不敢对面前这个来头不小的姑娘动手动脚。
王破山挤出一张笑脸,“姑娘惹不起,但是我把你打晕,再把这个小子废了,最后再把张垚生的女儿带走不就好了。”
说罢,王破山手起剑落,只用剑柄打在林羡好的肩上,红杉姑娘并没有躲开,但王破山只感觉到有什么硬物抵挡,林羡好后撤几步拉开距离。
林羡好轻轻扭动肩膀,皱着脸骂道,“疼死了。”
王破山见林羡好红杉内层有黑色纱衣若隐若现,随即感慨道,“不愧是清秋道的碧云轩,天下制铁术第一,这个护甲绵薄如丝,穿在身上轻盈似纱,遇强则强,看来得先把你这护甲卸下来,才能让你安分一些。”
就在这时,老宅门外的陋巷里传来一阵清脆又模糊的脚步声,步伐婆娑,过处留痕。
王破山和周斐然二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息瞬间压制住二人的真气,两个十境强者还未曾出手,就似乎感觉到力竭声嘶的窒息感。
原本顿然间悄无声息的院子里形成一个牢笼,下一瞬间又被门外一个朗朗上口的声音打破牢笼。
“得罪一时,结怨一世。悠悠众口,走就走正道,好人有好报!”
青衣道士双手负立,身体后仰,大步流星神情闲散自在,走到破烂的木门前,哼哧一声说道,“瞧瞧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出手,还把人家门给砸坏了。陈碎明,你可还有修门的钱吗?”
青衣道士正是在明珠街算命的那个张道凌,或许只是刚好路过此地,过来打声招呼。
四周景色天高云阔,恬淡自然,这位道长与天相宜,他并没有出手,却仍然每走一步就创造出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
冥冥之中的束缚,让王破山和周斐然心神不宁,全然忘记脱逃的办法,只是纷纷看向破败的门口,等那位道长走进院子里来。
陈碎明脸色平淡,回应道,“道长,你怎么来了?”
张道凌眯眼一笑,然后立马变脸,嚷嚷道,“你还说呢臭小子,贫道送你的东西还在不?赶紧拿出来,让我帮你看看。”
陈碎明愣愣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这块印章极小,只有一节手指那么大,六面刻章,每一面都有两个字,“精金”二字。
张道凌加快脚步走到陈碎明的面前,接过那枚印章,把六面的每一面都细细观察了一遍。
最后,张道凌将印章塞回陈碎明的怀里,然后拍了拍陈碎明的胸脯,笑道,“保管的很好,不错,小心收着,这东西和那位姑娘一样来头不小!”
说罢,王破山二人终于看见这位道长的模样,一副青年长相,王破山怎么也不能联想到此时此刻身体四周被压制的气息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王破山问道,“这位道长,你又是谁?”
张道凌神情古怪,走到两人的面前,低头弯腰从袖袍里掏出一罐竹签,摇晃几下问道,“二位,挂签不?”
二人默不作声,低头看了一眼罐子里的竹签,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每一只竹签的签头处那些黑色的字体究竟写了什么。
王破山变得有些不耐烦,又问道,“道长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离开,不要插手掺和我们之间的事。”
谁知张道凌两耳不闻,装聋作哑,调头又将竹签收拢回袖袍之中,挺直腰板双手负背,装模作样地告诫道,“二位可是身受重伤啊?先前与谁打了一架?虽然外表看起来并无大碍,但你们的道行修为明显有亏损啊,若不及时修养,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话音刚落,林羡好锋芒尽数收回,睡心入鞘,嘲讽道,“道长你怕不是老眼昏花了,他俩还算英年早逝?顶多是王八垂暮,又丑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