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从前莫再提
张北北入住人防工事后,终于吃上了一顿热乎的饱饭,虽然没啥珍馐,但却是久违的充实感。
家里人肯定担心死了得赶紧和他们联系上,几经周折,张北北终于找到了一位愿意听上他说两句话的领导,一番沟通后借到了一部卫星电话,他打给了远在帝都的舅舅,得知自己小外甥还活着,电话那头的汉子悄悄擦拭着眼角不争气的泪珠。
他是个硬汉,年轻的时候前往巴基斯坦阿富汗交界处执行一项境外任务时遭到了敌人偷袭,肋骨被枪托砸断了好几根,腹部还中了一刀整个人当时是飘的,拼着痛劲硬是制服了穷凶极恶的境外分裂分子,浓眉碧眼,一嘴大胡子的恶徒手上人命不少,却从没见过这么凶猛的男人,两人被揍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哼哼唧唧,彻底的服了。
男人在外是国之利刃,铁血冷酷的硬汉,但没有任务的时候在家里是孝顺的儿子,是心疼外甥的舅舅,更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男人,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自己一向是独来独往,因此生活上没有多少朋友,牺牲了不会对外公布,立功了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有委屈自己憋着消化,有困难自己想办法解决。
几年前因为某些原因妻子永远离自己而去,自己也被迫转业到帝都一家国企担任总经理,正厅级别,年薪百万,军旅生涯变成了烟酒饭局,暴戾恣睢的敌人变成了和蔼可亲,脑满肠肥的各路同胞,酒场如战场,枪林弹雨变成了纸醉金迷,搞好关系要比自身能力硬好使,从来都不缺乏天才但可靠的伙伴才是大家所需要的,很多大单子都是在谈笑间签成的,要是你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领导怎么愿意相信你跟你打交道,同坐一条船大家才能敞开心扉,相互交换资源,这是游戏的规则,每个人都必须要遵守,只有遵守规则你才能屹立不倒,越爬越高。
小外甥是姐姐和姐夫留下来的唯一骨血,自己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顽皮闯祸,看着他长大成人,两人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趁着暑假让他去姐姐,姐夫相识相爱的城市感受感受,再看看姐姐,姐夫家的老房子,等他回来再和叶家那个女娃娃见个面,年轻人说不定就对眼了,再说有李家那小子陪着他一起去自己还挺放心的,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情报部,统战部 ,总参,都有自己的朋友,能收到的风声很多,江宁市里面的水很深,不只是丧尸病毒那么简单,最高层也在时刻关注着场面布局,想一网收尽里面的大鱼。
江宁市现在被围的像一个铁桶,战区的精锐野战部队也被调到外围警戒,通讯手段全被隔绝,普通的手机根本打不了电话,联系不上小北,就算插上翅膀杀过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现在好了,人平安,两家的老爷子,老太太不知道小北去了江宁,天天嚷着要见大孙子,要是给他们知道这件事,几个老人血压蹭的一下上来不说还得活剥了自己,得赶紧想办法把他弄回来,李光汉掏出手机翻阅着里面说得上话的名字。
打完电话张北北回到了阴冷,潮湿的洞穴里,这里能见度不高,拱形的空间里青砖遍布,涂着白漆的凹形铁盘中间扣着的白炽灯是这里唯一的照明工具,发出的光红里带白,不是很亮,而且还刺眼,论年纪比他爸爸还要大上好几岁。
墙角处有一口紧封的铁井不知通往何处,不足200两百平方的空间里,挤着好几十张墨绿色,迷彩,灰色的单人折叠行军床,加厚的牛津布套着加粗的钢管,五金链接片固定,配有一个小小的海绵枕头,晚餐是一盒大白米饭,小咸菜,还有硬邦邦的风干牦牛肉,张北北没有胃口,他只想喝一口苏打水带气的那种。
好几个不同年龄的肥胖人士都睡得哀声载道,冰冷的钢管戛的背生疼,鼾声,几张窃窃私语的嘴巴,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外放的音乐,孩子不安的哭闹声在狭小的空间荡来荡去,宛如置身于慢悠悠的绿皮火车上,喧闹却让人安心。
张北北回到自己专属的空间上,身旁的郑民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小四兄弟不见踪影,估计是上厕所去了,他没有睡觉的心思,从兜里掏出手机翻阅着之前微信保留下来的好友动态,思绪跟着里面一张张不同情绪的照片飘动着。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先前借卫星电话的领导出现在眼前,他笑容满面,微微弓着腰介绍道,“这是我们黄部长。”
黄部长戴着白金色的细边框眼镜,小平头,国字脸,内穿白衬衫外面套了件藏青色的夹克,黑西裤下搭着一双黑色的德比鞋,身后还跟着一个干练的秘书。他走向前热情地伸出手握了握,张北北感觉他的手很嫩有点凉,还有点湿,应该是长期坐办公室的领导干部。
“小北,小北,来让我看看,你舅舅他刚刚才打电话过来,很担心你,托我这个做叔叔的好好照顾你。” 黄部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慈态,“ 小王啊,给我大侄子重新安排地方休息,离我近一点,我还有点工作要忙,晚点一起吃个饭。”
张北北说:“谢谢黄叔叔,麻烦你了。”
王嘉宁准备十足从文件包里取出三张表格,“黄部长,我都准备好了,张少和他的两个朋友都搬进703,一切日常所需都按照甲级标准来配给。”
黄部长很满意,微微点头,“不错!”接着便转身离开,秘书紧跟其后。
王嘉宁一脸恭敬的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回过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丝毫不敢托大,“ 张少,叫我老王就行,咱们现在动身去新住所?这里太潮了,味道重,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张北北说:“ 王哥,等等吧,我有个朋友上厕所还没回来。”
王嘉宁说:“ 张少讲究人,抽颗华子,咱慢慢等。”
郑民摇摇晃晃的起来道:“华子!硬的还是软的,给我也来一根。”
陈玄凝并没有去厕所他混入人群跟着走出了图书馆,从一开始来到图书馆他就感觉到旁边的丹山上有一股奇特的气场,有几分熟悉也有几分惊喜他按耐不住澎湃的心潮,几位刚结交的小友亦都渐入佳境该到分离的时候了,不辞而别有缘亦在相见,陈玄凝孤身离开朝山上而去一探究竟。
长滩国际机场内,满是军用运输机,运20,运9上满载货物,手持自动步枪的战士警戒周围。
离别总是伤感的,小雪深情的看了眼自己长大的城市,转过身走进了空客320,航线目的地东京。
这座飞机上坐着的全是在华的外国友人,有黑,有白,也有黄,神分教给小雪安排了个新身份,护照上的人名叫北川由美,京都人和小雪长得一模一样,但仔细看少了点神韵,乘着暑假来江宁游玩的京都大学生。
飞机蓄势待发,起飞前所有人携带的电子设备和移动硬盘等储存设备都被机场的工作人员查了个清清楚楚,有问题的直接没收,有反抗的领导直接挥挥手带走,国际友人们都很配合,因为他们迫切的想回到家乡。
小雪双眼红红的,她控制着自己尽量不让眼泪落下,自己真是个灾星,从小克死父母,长大克死哥哥,现在刚认识的朋友也是因为自己才陷入险境,生死不明,她多想和鱼儿说一声再见,一句就好,可是却没有机会,两人再次相见已是多年以后,飞机加速攀升窗外所有的轮廓在她眼里渐渐模糊,再回首泪眼朦胧。
长路漫漫,再回国不知何年何月。
酒店内,王胜迪正在跑步机上挥洒着汗水,松垮垮的一块肌跟着频率抖动,面前广阔的落地窗外,风景一览无余,一架飞机破开云层缓缓朝着远方驶去,慢慢的变成一个小点,“小雪,应该在那座飞机上吧。”
“抓紧,一会还有200个俯卧撑,嗯,还有游泳课。”一旁的老头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嘴上叼着根烟,玩着手机里的消消乐优哉游哉道。
王胜迪边跑边说:“黄师傅,啥时候教我点真本领啊!天天整这些,感觉像军训一样,过了热乎劲就软趴趴了。”
老头抓起脚边的苍蝇拍随手一挥,啪的一声,痛的王胜迪摸着屁股使劲揉,脚步却不敢放慢,生怕再挨上一下,”小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你还没成豆腐你现在只是泡的肿胀的黄豆,这才哪到哪儿,别趁机和我聊天偷懒,看你状态不错等等再加一组。”
王胜迪欲哭无泪,黄师傅一个人住两人门对门,时常碰面久而久之便熟络起来了,老头子没事就爱喝两口,王胜迪仗着小雪的关系经常去厨房弄点好东西来打牙祭回来顺便给老头顺两瓶酒,老头是国术大师马卫国的记名弟子学得一手虎形拳,年轻时路见不平失手打死了人差点吃枪子,好在周围群众都义愤填膺愿意站出来为他作证,黄山河蹲了几年牢出来正赶上改革开放孤身一人跑去深圳卖瓷砖一不小心就发了家。
不过人老了总要落叶归根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妻子走得早,一双儿女在美国读书又留在了美国生活,因为心里始终放不下亡妻自己始终没有续弦,老头一个人在江宁过得挺孤单,虽然才五十好几却满头花白了,灾难来临时他正好在万历嘉豪休息,因为家里停电没有空调吹实在顶不住这窒息的闷热。王胜迪给他带来了一份亲切是久违的亲情感觉,黄山河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的晚辈,所以希望他成才,首先要有好体魄,所以先给他制定了一系列的运动来减肥,身体素质跟上运动强度后再亲自传授他虎形拳。
现在外面丧尸横行,不管你是亿万富翁或是顶流明星还是领导干部丧尸们都一视同仁从不区别对待,所以自身强大起来才是保障,才有活下去的资本。黄山河看着一脸虚脱样的王胜迪,内心暗叹小子还有很长路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