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试探
六月二十四，关中的太阳热烈得能将人烤焦。
长安北教场内，李世民正在点兵。
点将台后面，李承乾和李让一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二人面面相觑之间，都有些无语。
谁家好人出门送将士出征还要带孩子的？
也就只有他们俩了！
李让怀中抱着的，自然是小豆丁平安，至于李承乾怀里抱着瘦瘦小小的孩子，自然是晋阳公主李明达。
李世民亲征，照顾李明达和李治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李承乾这个长兄身上。
两个小女孩瞪大眼睛，不是一般的懵懂可爱。
李明达伸出纤细的小手，指着骑在马上正在给将士们训话的李世民问道：“太子哥哥，父皇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带着明达一起？”
李承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得轻声安慰道：“父皇在做正事呢，兕子想骑马的话，回到宫里哥哥带你骑好不好？”
李承乾的话音刚落，李让怀中的小豆丁也挣扎起来。
“还有我，妞妞也要骑，大舅舅，妞妞也要！”
李承乾无奈，只得点头道：“好，都骑，你和兕子一块儿骑。”
小豆丁脸上露出笑容，伸出小手就要去拉晋阳公主的小手。
这时，李世民也点出了兵将，拨转马头朝李让和李承乾走来。
李承乾见状，将晋阳放在地上，对着身后的一脸不情愿的小屁孩李治招招手，轻声嘱咐道：“雉奴，你先带着晋阳和小平安去阴凉的地方等我。”
李治不情不愿的上前，满脸的写着不乐意，倒也正常，李治如今还不到十岁，正是贪玩的年纪，让他带孩子，他能乐意就有鬼了。
“兕子，你先和雉奴哥哥还有小平安去玩一下，大哥很快就回来。”
听见李承乾的叮嘱，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小晋阳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小豆丁倒是个自来熟，挣脱李让的怀抱之后，上前拉住李治和晋阳，乐呵呵地笑道：“小舅舅，小姨姨，我带你们去玩吧！”
听见去玩两个字，李治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忙不迭的点点头。
送走三个小屁孩，又打发了一群亲卫跟着他们，李让和李承乾急忙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站在原地等着李世民过来。
少顷，李世民打马来到二人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下恭敬站在马前的二人一眼，淡淡道：“承乾，李让，朕走了，大唐就交给你们了！”
二人对视一眼，急忙点头应是。
李世民似乎也不欲多言，叮嘱了一句之后，便拨转马头准备离去。
刚刚调转马头，又忍不住回过头叮嘱道：“承乾，你是太子，又是长兄，你母后去世了，朕现在也要出征，朕希望你能照顾好兕子他们，担起一个做兄长的责任。”
闻言，李承乾急忙躬身回道：“孩儿一定不负父皇厚望。”
李世民微微颔首，心满意足的离去。
回到教场正中，李世民环视一圈眼前的将士，心里陡然有些激动起来。
他是马上天子，大唐立国，整个中原之地，几乎都是他打下来的。
但从他登基为帝之后，便远离了军阵，再也没有了上战场的机会。
刘备曾经感慨，他住荆州数年，尝于表坐起至厕，见髀里肉生，慨然流涕。
李世民又何尝没有生出过这样的感慨。
因此，他这次亲征薛延陀，何尝没有放纵自己的意思。
做帝王，每日局限于皇宫，未免有些无趣。
相比每日困于方寸之地，其实他更喜欢信马由缰纵横疆场，可惜，天不随人愿。
李世民默然片刻，感受着心中的激情澎湃，忍不住抽出腰间长剑，厉声喝道：“儿郎们，拿起你们的刀剑，随朕，征讨不臣！”
“杀！杀！杀！”
李世民的话音刚落，教场之上的将士们便纷纷挥舞干戚，高声相和。
他们的帝王，即将带领他们亲征，他们的天子，必定能带领他们取得大胜。
“出征！”
“呜~”
李世民剑指漠北，无边的嚎叫声响起，六万精锐府兵，十余万民夫瞬间拔地而起，誓要破除一切敌！
目送李世民和满朝文武拔营北去，李让和李承乾也难免心情激荡。
可惜，他们的任务是监国。
二人收回目光，齐齐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既是在惋惜不能随大军一同出征，也是在惋惜接下来他们要应对的局面。
李世民留下的考验，几乎没有做任何遮掩。
因此，李让能看清的东西，李承乾作为太子，自然也能看清。
他叹息道：“父皇出征了，给孤还有你留下一个烂摊子，李让，你说孤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父皇失望？”
听出李承乾的言外之意，李让不由得若有所思。
李世民要考验他们俩，肯定不希望他们摆烂做咸鱼，他们也没有摆烂做咸鱼的条件。
毕竟偌大的一个帝国，都需要他们两人去主导。
可若是做得太过，又难免让李世民心里生出不满之意，这个度，实在是不好拿捏啊。
沉默一瞬，李让摇头道：“先回长安再说吧。”
见李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李承乾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苦涩。
他现在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
尤其是从母后去世之后，他总觉得他和父皇之间似乎多出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真实存在的隔阂。
偏偏他还不能和任何人说。
去年前年的两度监国，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许多东西，他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他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要承受的，可现在，他还是难免有些茫然。
迎上李承乾眼中的茫然，李让忍不住暗叹口气。
李世民这个局，在李让看来，要破其实不难，关键就在于李承乾有没有魄力。
当然，不是造反的魄力，而是放权的魄力。
想到这里，李让决定先试探李承乾一下。
李承乾要是有魄力，他自然会帮助李承乾度过这一劫，他要是有一丝一毫的抵触，李让便决定回到长安之后就告病摆烂。
反正还有房玄龄在，大唐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心思电转之间，李让压低声音问道：“太子殿下，臣听闻前些日子陛下赏给了青雀半副仪仗，并有意要青雀住进武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