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明来暗去
“红隼命我以姬雨为介，将路过召北战场的千机子设计，留在了召乌……”
边说，皇甫彦青边耷下了脑袋有些自责。
他的眸间，甚至都逐渐渗起了一丝丝深切地抱歉。
他声音低沉地对李浑子说道，“我之所以不敢过多言说，是因为……”
“是因为他觉得，如今的这一切，也有他的责任。”
渐渐，来自李逍遥温柔清浅的声音，慢慢穿透了李浑子的耳膜。
情绪激进得有些难以控制的李浑子瞬间趋于平静。
“放轻松，浑子。”
李逍遥看着真心陷入自责的皇甫彦青，伸出手轻抚了抚此刻神思扰乱的李浑子的肩膀。
“他只是觉得，若不是他，千机子或许不会被红隼利用，更不会有如今被他造出来的士魔，和能困住我们的异镯。”
她声音温和地耐心同李浑子继续说道，“若是他真有所图，或许在与端青阳的那一战，就不用对我等出手相助了。”
她的话顺同她的声音，被李浑子听进了心里。
李浑子原本膨鼓的胸膛也慢慢平缓，“……”
皇甫彦青有些感激地望向李逍遥。
因为她所言正是他觉得自己有愧又不知该如何言说的地方。
而看着此刻眸色依旧有些浑沉的李浑子，李逍遥不免有些担忧。
“李浑子……”
她轻轻地唤着他，温和道，“你的心，太乱了，且静一静。”
说着，李逍遥便轻拍了拍李浑子的臂膀。
顺势，李浑子原本情绪发乱而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却。
随而，在李逍遥轻扶之下的他便缓缓地坐到了地上……
他的额间，渗透着点点微汗。
可想而知，此刻在他心间、脑海中的那些混乱有多耗费他的心神。
他确实倦了。
从新宗门学院开院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像以前那般自在放松……
“你对他做了什么？”
眼见李浑子坐下之后便昏昏欲睡而躺，皇甫彦青不免对就在李浑子身旁的李逍遥发出疑惑。
然李逍遥却慢慢地沉下好大口气。
待到李浑子完全熟睡，她才从李浑子的身边起身。
“你说呢？”
她自高而下地看着还尚俯身在李浑子面前的皇甫彦青，随后眸间都有些伤神的沉了一轮气焰。
她特意伏低声音同皇甫彦青说道，“难道要他知道十年前是你的人杀害了他父母一家吗？”
“！”
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浅细微。
可对皇甫彦青来说却如骤响的滚雷！
他惊愕地看着此刻面色骤然冷冽的李逍遥。
就好像从她刚开始醒来的一脸轻松都是为了让李浑子安心的哄骗一般，如今身周即满是峻冽的气焰！
“你……你怎么知道！”
实难控制心中对李逍遥之惊恐的皇甫彦青终是问出了这句他早就有意的问题。
然目光冷冷搭在他身上的李逍遥却凝了凝眸子，随而定格在他的腰间。
“青蛟鬼面具。”
皇甫彦青腰间同十年前那五面青蛟鬼面具上的花纹一模一样的雕纹腰佩隐隐的在漆夜里发出了一点黑色的曜光。
李逍遥轻声以道，“若不是李浑子今日没工夫注意到这个，恐怕还未等到你坦白，他就率先绑住你发问了。”
“……”
皇甫彦青的目光随着李逍遥的言语，滑到了他腰间的腰佩上。
这是他统领的召乌青翼军的徽章。
在他从已故老友司瞳的幻法之身那里知道十年前红隼命他挑选的五位青翼军好手是为了潜入八州刺杀转世的皇甫君尧的时候，他的心比现在还震痛……
从当面面对李浑子开始……从李逍遥询问他千机子开始，他其实就难以抑制心中的那场疚意。
他很庆幸因为李逍遥，君尧皇首的转生还活着。
但是他越希望君尧皇首回到召乌，他心中的那些曾经或为“帮凶”一般的疚意就使得他越来越无法面对李浑子……
“……”
“他现在一下子接收了旁人三百多年的意识，难免难以控制心神。”
“若是再听由你讲出十年前你所做之事，你觉得他本就因爆发赋力而剧痛的五脏还能和他的心脉好好的存于他的体内吗？”
自辗转的神思间，瞧出皇甫彦青意欲何为的李逍遥，同神色还幽然黯伤的他说道，“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有什么，明日再说。”
晚风，就那么轻抚在李逍遥散落在身前的发丝之上。
她的声音清浅婉柔，就好像不忍打扰刚睡下的李浑子……
而慢慢放下搭在胸前右手的皇甫彦青，就那么坐立在原地。
他捏着他腰间的那青蛟鬼面具的刻纹腰佩。
看着因熟睡而放松了神情的李浑子，最后又将目光移往了正依着树干整理她发丝的李逍遥。
“奇乌之毒……是唯有历代召乌皇首才有权使用的奇毒。”
皇甫彦青的目光稍有闪烁。
他声辞郑重地告诉李逍遥，“也唯有召乌皇首，才可破解。”
从他为李逍遥探看中软筋香之毒的身体情况之时，皇甫彦青就察觉出了李逍遥身中奇乌。
而在其言下不禁停下她梳理发丝动作的李逍遥，自慢慢展动了她的浅褐色眸子，“你想说什么？”
她问到皇甫彦青。
皇甫彦青趁着那盈盈的夜色，看向李逍遥。
他的眸间渐渐隐下其对李逍遥莫而忽起的敬佩，随而说道，“想必红隼当年就没想让他活着。”
“你没有告诉他吗？”
“告诉他什么？”
李逍遥的声音跟皇甫彦青的音之沉重相比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无言所谓的缥缈。
她面色淡然地低头整理着本就因被李浑子细心给她梳理过而丝丝顺滑的发丝，低眉浅道，“说这些做什么。”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的态度，就好似逍遥云外。
可是这一刻，皇甫彦青却不这么觉得。
他先前本以为李浑子喜欢李逍遥是一厢情愿。
可如今，他却在这明来暗去的表露之间发现，这师徒二人，实则是互相挂念。
十年前，皇甫君尧不过一个半大孩童，身为身外人的她却可以为了一个陌生的孩童，以自己的修为抵抗顽毒救下他人，可以说是值得钦佩。
然，十年后的如今呢？
她明明不曾明着言说一语，却在举手投足间又能精准的捕捉到李浑子的情绪然后加以稳定和安抚……
明明那发丝整整齐齐，顺滑如新，她却一直爱不释手整理，难道是看不出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已有人为她精心整理过的痕迹？
如此热烈的儿郎，活透了几百年的人又怎可能瞧不出心意？
现在看来，一切的不知都不过是强行瞒住自己罢了。
但，瞒得住吗？
“他说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
趁着沁凉的夜风，皇甫彦青丝毫不隐藏的再一次直白，让李逍遥再一次顿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捻着她的发丝，没有回答。
甚至连眸都没有抬起。
或许装没听见最好。
可皇甫彦青却继续说道，“我建议他把你带回召乌，因为我们召乌没有你们八州的规矩。”
“即便先是师徒，也可眷侣新成。”
“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