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愿一生追随
楚忆陵翻页望去那密密麻麻的字迹，眸中一惊，有些不可思议望向他。顾青挠头，讪讪道：“这是师父上次在西街设堂时，徒儿拟写的。”
那等嘈乱不堪，沸沸扬扬的环境下，还能写得如此巨细，倒是天资聪颖，可用之才。
若不是阁主……还真想为己所用。
床上之人食指微微触动，被顾青快速捕捉：“师父，她醒了。”
“水……水……”女子含糊不清微张着唇，持续半刻，楚忆陵皱着眉喊道：“顾青。”
“师父，她说水。”
“去取来。”楚忆陵玉手搭上她的经脉，有明显的好转，女子忽地悬起的心放下。
顾青双手捧着水，步子悠悠上前。
“喂下。”
顾青站在原地，望着床榻女子，不情不愿将水喂到她的嘴边。
弄得水花四溅，一行只行一行，楚忆陵伸手接过，叹声：“我来吧。”
笙歌双眼迷糊，定眼朝眼前帘色往上看去，那双凤眸里全是担忧之色，是这姑娘救了我……
“你醒了？”
笙歌撑着床边慢慢坐起，嗓音干涩道：“多谢姑娘了。”
“身子如何？”
笙歌这才感觉到全身脉络通畅，一股暖流从脚底涌入全身，她慌忙挥起袖口，脉搏上那条缠了她多年的紫线已消失不见，折磨她多年的毒魔竟然痕迹全无，她心中一喜，从床头跃下，朝楚忆陵磕头道：“笙歌这条命是姑娘给的，从今往后，唯姑娘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楚忆陵也未曾扶她起来，一脸平静地望着她未言，眺了身旁男子一眼。
顾青识趣地退至门外，轻轻关下房门。
见房门紧闭，她才缓缓将眼前之人扶起，低声道：“无需为吾赴死，但只有一事相问，望笙歌姑娘莫要隐瞒。”
“姑娘请讲，笙歌定会如实相报。”
“玉瑶，姑娘可相识？”楚忆陵双眸紧盯着眼前女子，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丝表情。
笙歌果不其然点了点头，“玉瑶与奴家同为凌城头魁，她擅乐，吾擅舞。常有官家达贵点名曲舞合一。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前段时间却不见了踪迹，我曾多次打听，也……”笙歌眼神流露出恨意，愤愤道：“想起玉瑶那段时日常与我说，一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常常独听她一人弹曲，持续月余，宗琼楼小二说，那晚行了刺客，玉瑶死里逃生，倒希望她平安无事。”
笙歌眼神落魄，看着神情不似扯谎，楚忆陵双手环腰，眉头紧蹙，出手阔绰的公子……
她回过神来，迟疑一声问道：“可知那出手阔绰的公子是何人？”
笙歌摇摇头，原本紧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她抬头用余光扫视门外，声音宛如冬日的湖水：“若有玉瑶的消息，烦请笙歌姑娘告知，园和院是吾的地盘，姑娘且安心在此处，待今晚过后再行离开。”
离开……又回到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吗？脑中想起那道恶毒的声音，“哪怕是死，你也得为怡红院谋钱，若敢逃，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笙歌拉住她的衣角，望着她那张娇艳欲滴的面容，语气带着丝丝哀求：“姑娘，我虽是怡红院头魁，您也看到了身上这剧毒……我已无处可去，姑娘医术了得，救笙歌于水火，并非等闲之辈，笙歌愿一生追随姑娘。”
楚忆陵上下打量着她，这容貌生得不错，能听声辨人，习得一身绝舞，倒是可以留在身边。
她轻声道：“若想在吾身边，得签下生死状，戒七情六欲，生生世世都任我差遣。”
“吾愿。”笙歌双手抱拳，语气重重道。
“顾青。”
顾青闻声推开房门上前，未看旁边女子一眼，眼中满是楚忆陵的倒影。
“带她去离轩阁画押，日后她便是线人。”楚忆陵转念一想，随即改口又道：“做吾的暗卫，跟在吾身边。”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一般深沉。
楚忆陵右脚刚踏出园和院，一把长剑抵在她的脖颈，在看清女子容貌时，随之长剑收回，一道疑惑声：“陵儿？”南宫翊望了望那块刻着园和院的匾额，问道：“陵儿为何在此处？”
楚忆陵倾身将南宫翊抵在墙上，轻如羽毛的呼吸声拂过他颈间，耳根肉眼可见迅速染上一抹红，她双眼微眯：“这园和院是茶间，王爷深夜只身前来，可不似品茶听曲。”
南宫翊那有力的大手顺势缠上了楚忆陵腰间，将她往身前一拉，两道身体之间碰撞让她涨红了脸，她扑闪着凤眸，不自然别过脸庞。
南宫翊似笑非笑盯着她，低下身子，附上她耳畔：“陵儿，可是要这样？”点到为止，南宫翊也怕惹怒了她，收回腰间的手，反客为主道：“今日花灯节，吾前去寻你未果，碰在闹市中遇刺行凶，一路追至此，陵儿深夜孜然一人为何事？”
楚忆陵半信半疑，身体向后倾下，迈着步子朝闹市走去，淡然：“寻故人。”
南宫翊朝屋顶望了一眼，随后紧跟在楚忆陵身后。
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园和院青瓦上那一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才缓缓起身，躬身小步向厢房走去。
左相府中阴森气息满布。
隔窗后的侍卫站的笔直，抿紧了唇，熟在冬日却额间层层细汗，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声，生怕一会变成了刀下魂。
书房中那棋盘焕然一新，虽与前次棋局相比，此局更为简单易解些，左相却眉头紧锁。
一人对弈，白子落在那黑子围绕的边角处，嗓音醇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左相夫人端着乌鸡汤款款走来，放置在他身侧，语气温和道：“老爷，这是十年的老乌鸡，妾身亲自熬制，来尝一口。”
见他不为所动，指腹揣摩着黑子，左相夫人与他对立而坐，拿过黑子下在白子相间处，顿时柳暗花明。
左相抬眸，一拍膝盖大声笑叹：“还是夫人棋艺精湛。”随即拿起鸡汤抿了一口，大言夸赞：“手艺也是如此好。”
下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急促：“左相大人，文德王传来消息。”
那名侍卫得到应许后走上前，单膝跪在地，一字一句道：“笙歌未有找到。”
“废物！”那双袖袍下的手紧握拳，压着声道：“这般大张旗鼓，早已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