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您永远是我父亲
前几日还冰冷刺骨的天，今日太阳却早早的冒出头来，仿佛在为楚忆陵回府感到高兴。
京城。
落花街，苑记衣铺。
桃一走进铺中警惕的环顾一圈后，低声对着掌事说道 “往日天时有雨，生恐万物息，阁中近日潮湿，令铺可有锦缎？”
掌事袖袍下的双手紧握着匕首，声音发紧：“年关将至，这锦缎早已被抢光了，姑娘不妨去旁处看看？”
少女疑惑不解，莫非是新来的掌事？
就是不懂，应该也认识小姐吧。
压低嗓音，一字一句：“我家&39;凌初公子&39;说了，早些日便在你家预定了，今日来取。”
掌事眸下一沉，转头背对着说话的少女 ：“ 锦缎难求，前日刚得一匹，姑娘随我来。”
二人来到这衣铺的暗阁中，此处很大，中间流淌着池水，四面八方全是卷书，记载着自古东秦朝代的大小人物，消息此处流通最大，杜娘表面是苑记衣铺的掌柜，背后却是这暗阁的接管人。
“姑娘，这边请。”
桃一转动着双眸环视着四周，同时，也有一双似狐狸般狭长地眼眸在打量着她，她红唇微弯：“ 你就是往生阁老五吧，字一泉。”
桃一恭敬地抱拳行礼，淡然：“正是。”
杜娘妩媚一笑：“还只在画中见过你这丫头呢，阁主有新令？”
桃一点头，拿出一张画像： “ 阁主需你找到此人，秘密诛其九族，嫁祸万杀门，活捉此人交于凌初。”
长乐院。
楚忆陵醒来已是申时二刻，纤手扶额揉揉眉心： “ 桃禾，备水。”
洗漱一番过后。
尚书府灵堂。
楚忆陵拖着沉重的双腿缓慢轻步走到苏子陵灵位前，她的牌位立在祖父右侧。
“不孝女楚忆陵拜见母亲。” 灵前少女双眸微红，在她眼里，也早已把自己当做害母离世的凶手之一。
就这样安静过了许久，轻言轻语地诉说着这些年来遇到了人和事。
阿母，陵儿一定会找出凶手。
您也相信陵儿，愿意支持陵儿的，对吗？
即使得不到回应，她也依然心中升起暖意，像是看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纤细地手指轻轻从牌位上点落。
随着脑海里的记忆向静尘院走去 。
平静地站在院前，良久才慢慢开口： “ 父亲，女儿楚忆陵前来请安。”
周氏早在几月前便向尚书府老太君提起要将楚忆陵接回府中，老太君却总以阴气未除为由不愿接她回府，周氏便以年后及笄之事天天在她面前提起，及笄后嫁人了便好了，这才松了口。
楚轩对楚忆陵喜欢不起来，却感觉是又爱又恨，毕竟在他眼中，她首先是害死爱妻苏子陵的凶手，后才是自己的女儿，忆陵忆陵，便也是忆他发妻苏子陵，死在了最爱她的年纪。
楚轩闻言，微怔片刻，将手中笔放置，抬眸看向门口，淡然地说道： “进来吧。”
走到楚轩身前，可能是生性冷淡，也可能是多年来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面无表情看向楚轩，话间带着生疏之意和客套话：“ 四年未见，父亲可还安康？”
楚轩怔在原地，双眸盯着眼前这位神似他夫人的少女有些出神，十五年前的一个寒夜，柔情似水的女子倚靠在他的肩上，耳边响起那温柔的声音：“老爷，您希望吾腹中的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不自禁地泪水打湿了眼眶。
“老爷！照顾好孩子！！” 带着血腥的嘶喊声在一声幼婴的啼哭下永远的沉静。
这才想起真是对这个女儿关注太少了，竟长这般大了。
微风徐徐吹过脸颊，安静的只能听到父女俩的心跳声。
“父亲安康便好，女儿告退。”
欲要提步走时，一向清冽平淡的声线抹上了一丝柔和。
“ 这些年……为父想亲近于你，可每每看见你时，脑中便全是你母亲那晚痛苦的面容和嘶喊声，你十一岁那年，吾带你前往万安寺为你母亲祈福，寺中长老说你身上邪气至阴，及笄之前需净身养性，不然会给府中带来血光之灾。为父顾不及你，也任由老太君迁走了你。这些年为父一直活在与你母亲的回忆中，未曾去看你，是为父疏忽了你，为父有错 。” 楚轩哽咽着回忆道，面上流露着怜惜与悔恨交替。
在我最需要你这位父亲的时候，你在哪？
不过不重要了。
楚忆陵有些好笑望着他，这么多年不仅一直在外人面前演父子情深，如今没有旁人了还在演。一边装深情怀念发妻，逝去不到一年便娶了继室，三年未满又纳了妾室。
对于只有血缘关系的他，可能还没白烈感情深，在听完他对自己这次不知真假的愧疚之后，神情平静：“ 您永远是我父亲。”
仅此而已。
说完双手放在胸前行礼，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往外走去。
“ 桃禾，去准备便服。 ”
楚忆陵回到长乐院，向四周扫去，忽少了一道人影：“桃一还未回来？”
“回大小姐，桃一在后院种草药。”
向后院走去，桃一正在全神贯注的将草药种植，对于楚忆陵的突然出现毫无察觉。
站起身来向后一转，贴近的脸和漂浮的白带桃一猛地惊呼：“啊啊！小姐您走路怎地无声啊！ ”
瞧她这惊慌失措的模样，显然被吓到了。
楚忆陵直接忽略她的话，看着草药夸赞道 ：“ 不错。 ”
随后迈出长腿，走去后院中长椅前坐下。
桃一上前为楚忆陵捏着肩，想起一事，“对了小姐，还有一事，近日万杀门门派大乱，门中易主，还在我们往生阁重金追杀一位为玉瑶的女子，我们的人查到此女到了宿州便没了踪迹。”
玉瑶！？
少女欣然有些喜色：“你可还记得上次去宗琼楼，我与你说的那位女子？”
桃一惊呼：“记得。难道就是她？？”
“嗯，只要找到她，便能找到一些线索。”
“陵姐姐，陵姐姐！”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
纤细的身影局促不安地站在大门前：“陵姐姐，蓉儿能进来吗？”
楚忆陵皱眉，似乎对这称呼不满，冷声： “二妹妹何事？”
未得到楚忆陵的允许，楚蓉儿不知所措的站在院外，双手紧紧抓住裙摆。
“进来。 ”
“是，陵姐姐！”像是得到喜物一般，提裙快速往楚忆陵身边走去。
有些无趣地抬眸，望着她的模样，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以后不许这么称呼。”
“是，陵姐姐！”楚蓉儿喜笑颜开傻傻应着，丝毫未觉得不妥。
楚忆陵 ：“ …… ”
楚蓉儿抬头看去，她独倚长椅容色晶莹如玉，比养在闺阁中的小姐肤色好上百倍，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悦目是佳人： “ 陵姐姐，世人皆说尚书府二小姐拥有闭月羞花之容，我猜，他们一定没看过陵姐姐这沉鱼落雁之貌！”
楚忆陵： “ …… ”
“大姐姐，蓉儿给你添些物件。”只见她小手在空中一挥，清清嗓道：“进来吧！”
一个个大箱子一前一后摆放在院中。
“这个箱中是衣物，早听阿母说起姐姐要回府，便去苑记为姐姐定做的，还有还有这个。”女子蹦蹦哒哒上前将箱子打开，介绍道：“这个是凌城中最有名的珠宝首饰，不是些艳丽的，件件都衬姐姐的气质！姐姐应该会喜欢！”
她眨巴着双眼，一脸求夸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大小姐，看来这二小姐喜欢您得紧呢！”桃一在一旁打趣着说道。
楚蓉儿自小便禁不起打趣，说着脸唰一下就红了，不过确实很喜欢她的这个大姐姐。
以前母亲常常说起要离她这个大姐姐远一点，第一她是嫡次女两人身份有别，第二她性子冷，怕楚蓉儿受到伤害，后见她坚持也便由着她去了。
楚忆陵被送走时，她还大哭一场，求着周氏说要陪着她一起。
酉时，送走了楚蓉儿。
一道俊俏的身影运用轻功悄无声息从尚书府长乐院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