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兄弟阋墙
“……嗯。”苏皇后淡淡地应了声。
果然,环抱在她腰间的那双胳膊突然僵了瞬，“他们那般对，我以为会想家……”
如今只有很少人知道苏皇后的家世背景究竟是如何，她的出生有些复杂,虽是忠烈之后却举目无亲,很的时候寄居在萧国萧家。
萧家是名门大户，对待她自然差,萧国和乌向交好,而苏皇后又是忠烈之,失了双亲之后被寄托在萧家,萧家只有萧昼个少爷,没有儿，将苏皇后看作亲生儿般，而苏妃是当时萧家管家之，三人起长大,情同手足。
之后知发生了何事，本应和亲的人选从旁人变成了苏皇后和苏妃,两姐妹年纪尚幼，路从萧国来到乌，做了当时还是太子的苏懿的玩伴。
苏懿那时心性顽劣,好色,对两姐妹是冷若冰霜，从放在眼中。
即苏皇后顶着萧府千金的名头,其过是无权无势的忠臣遗孤,只有好听的名声，却没有真正的权，虽说是千金之躯,却过是寄养在萧府中。
苏妃更是区区管家之，过因为与萧昼和苏皇后的关系好，抬了层身份，又因为她相貌端庄，虽及苏皇后那般温婉大方明艳动人，却家碧玉，再加上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旁人多会给她些尊重和脸面。
后来时间长，苏懿和苏皇后暗生情愫，才知道原来在苏皇后幅明艳大方的皮囊之下是颗极度没有安感的心，常年寄人篱下让她养成了种处处为人着想的性格，她善良、柔软、纯真，毫保留献出自己的真诚，德懿帝很快被样的苏皇后给吸引——
当时的他有多么爱她，众人皆知。
他心疼她、宠爱她，恨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他爱苏皇后，整个皇宫的人看在眼中。
那些金银珠宝，为她修建的宫殿，后宫之中只有她人，独宠她个，些还够，德懿帝只觉得自己给她的远远够表达他对她的喜爱，于是他将自己的姓赐给她做名。
对于个总有天要成为帝王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他的姓氏更为重要的，代表着传承，代表着血脉，代表着苏家无上的荣光，容置喙的权力象征，他珍而重之的切东西，郑重其事地给了苏皇后。
他想让旁人想到他的时候，甚至是她自己想起的时候，只感觉她是萧家个可有可无的附属。
她是他的皇后，他唯的苏苏。
当时的二人从来没有想到过时象征着他们忠贞爱情的东西，日后会变成两个人之间永远的鸿沟与伤口。
当时的苏懿太年轻，爱得太满太炽热，稍微有所风浪难以承受，从来没有想过日后会发生那样难以启齿的变化——
苏妃的名字和封号像道割裂的缝隙，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那深深扎入骨血的荆棘再无法拔出，伤口愈合。
整日整夜地折磨着两颗断离远又想靠近的心。
之后的很长段时间，许多人忘记了苏皇后和苏妃曾的姓名，没人再把她们和萧家联系到起。
德懿帝本以为自己给了苏皇后个归宿，却从未想到大半辈子过去了，苏皇后依然风雨飘摇，心中居无定所。
许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苏皇后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晦涩。
她望向窗外，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连语气变得沉缓起来，“时间长，我快忘记他们是如何对我的。”
“忘记忘记了，用再想起来。”德懿帝从身后抱着她，寻到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另只手放在她的腰间轻轻揉着，“以后有我和太子足够，从前的家人若是想见，见了。”
苏皇后听出他中的试探，却是转过身来和身后的男人面对面，对他了下，“皇上想让我去见兄长吗？”
男人的目光有些闪动，“自然是。”
他抬起手在苏皇后的脸颊上缓缓触碰着，“只要苏苏高兴，如何行，但我怕勉强自己。”
说着，他忽然上前了些，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在上面轻轻蹭了下，声音缱绻温柔，“苏苏，我们好久没有……”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丝暗示，苏皇后却在时眯了眯眼睛，轻轻打了个哈欠，“时辰早了，皇上，我们还是休息罢。”
男人脸上的神情缓缓收敛起来，没说什么，嘴角动了下，最终只是静静地将她揽入怀中，“好。”
他么拥着她，哪怕没有再进步的亲密，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是从前放纵自己时，那无数次的本宣泄无法得到的次圆满。
安静了会，苏皇后又开口道:“皇上，若是兄长过来的，苏妃如今暂时够出宫去，兄长好容易过来趟，自然是愿意见到她的……”
她音落下，德懿帝眼中闪过丝暗光，“好。”
无论她在暗示着什么，德懿帝愿意去细想，从此以后只有他和她，还有太子，他们三个人永远会分开。
永远会有旁人来打断他们，拆散他们，无论那个人是谁。
……
宸王府中。
苏允承久久立在堂前，身后的伤口没有去处理，么流着血，身体的疼痛比上心中的万分之。
管家上前了次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来打扰他，过来替他处理伤口的大夫被他赶了出去。
他将自己紧锁在房中，任何人见，昏暗的灯光将他本阴沉的脸色衬得越发恐怖。
他久久地凝望着处光线，眼睛看得有些酸胀发痛。
他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成副样子。
他明明是想去求裴清绮的原谅，到最后却又让她高兴了。
男人闭了闭眼睛，有些颓然地往后靠，那血窟窿样的伤口被扎进了些木屑，扎得更深，更疼。
闭上眼睛，面前部是刚才裴清绮对他冷漠无情的画面。
他明，明明是那么爱的，怎么可以说爱爱了？
他是做错了事情，可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苏允承以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只有个狄书萱，可现在看来尽如此，裴清绮对他的埋怨和恨意仿佛已酝酿许久——
他竟然知道她已受到了么大的伤害。
在他看来，他从来没有直接伤害过她，甚至他所做的每件事情是在保护她，将她驱逐、远离她、冷漠她，是为了迷惑狄将军的视线，让狄书萱对付她。
他那时分身乏术，稳妥地照顾她，只那般纠结。
他够理解裴清绮会胡思乱想，却曾想到那段时间给她带来的伤害那般大，大到让她以为他爱她……
他怎么可爱她？
比起裴清绮的否认，还有她对他无感情的眼神，她和苏寒祁站在起的画面才让他越发刺痛。
他从来曾想过裴清绮爱自己的模样，要让他如何去接受她和旁人在起？
他会接受，绝无可接受。
苏允承脸色苍，冷汗从额头落下，将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
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略显焦急的声音，“宸王殿下，宫里出了大事！”
……
苏允承再见到苏妃时，看着她苍憔悴的容貌，恍如隔世。
重生之后，他已见过她，知道她会再冲动去找苏皇后的麻烦后心意地扑在了裴清绮身上。
谁知只是段时间曾注意过她，她捅出了么大的篓子。
苏允承进来时面色冷沉，直接到苏妃榻前，声音冷道:“般愚蠢的方法，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他来的路上听闻了，说是苏妃竟然谎称产来陷害苏皇后，可期间她根本没有受宠过。
苏妃本心中脆弱，没想到自己会被逐出宫中，好容易等到自己唯的儿子本以为够得到他的安慰，却被他顿质问，越发委屈气闷，“怎么跟本宫说？”
苏允承冷嗤了声，“如今还想着跟我摆母妃的架子，如好好想想日后该如何自处。”
“苏允承！”听着他毫温情的语，苏妃心中恼火，忍住呵斥了他，“我做些事情难道是为了吗？如果是为了的地位，我又何苦去和皇后争宠？”
“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苏允承闭了闭眼睛，忽然握紧了拳头，句他早想问她，她到底是更爱皇上些还是更爱他些？
她对他个儿子的感情是真的拿他当儿子疼爱，还是只是想利用他作为个在德懿帝面前争宠的工具？
她上辈子让苏皇后死在冷宫的时候可曾想过他是她的儿子？可曾想过她样的举动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灾难，可曾想过他星半点？
她眼中只有她所追求的爱情，连他个亲生儿子过是她爱情下的牺牲品，德懿帝对她好的时候，苏妃对他很好，可德懿帝对她冷眼相向的时候，苏妃看他时像在看个孽种。
世界上任何东西比上她的爱情，比上她对德懿帝的爱。
可是么个母亲，给了苏允承在遇到裴清绮之前唯的温情和疼爱，于是他舍得松开她，所以上辈子才那么执着地要为她报仇。
可是因为点执着，他弄丢了他最重要的人。
辈子，他绝对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苏允承深吸口气，既然父皇已做了决定，那搬出宫中去，日后我对有个照料。
听了他的，苏妃下子瞪大了眼睛，从床榻上撑起半个身子，“！我出宫，凭什么？我是被陷害的！”
苏允承闻言皱起眉头，“到了种时候还知悔改，如若是执意陷害苏皇后，怎会落得般田地，说到底是咎由自取，如果还想要活命别再执迷悟！”
他对苏妃虽然好感无，但毕竟是他的生母，他自然希望她在宫中丧命。
上世她是因为与苏皇后的争端才惨死在德懿帝手中，如今世苏皇后知为何突然想开，离开冷宫，按照德懿帝对她的痴迷程度，若是苏妃再想开的很容易再次死在德懿帝的手上。
他甚至知道该如何告诉面前个人，如果再继续下去的，她总有天会死在她自己最爱的男人手中。
苏妃突然脸色变，“是是嫌我丢人，嫌我无法得到皇上的宠爱？”
“是是觉得我如皇后？”
她忽然从床榻上踉跄而下，跌跌撞撞地到他身前，揪着他的领子控诉道:“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生儿子，怎么够向着那个人啊？”
宫中其他的宫人已被屏退，如今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以及些心腹，苏妃说有些没有顾忌——
“如若是为了如果有个好的前程，会被那苏寒祁处处压头，我至于么劳心劳力吗？”
“但理解我的番苦心，反而是样的态度，怎么般让母妃心寒！”
听着她歇斯底里的控诉，苏允承皱起眉头后退步，眼神有些耐地看着她，“在里与我说些没用，说些够让父皇改变主意，如今要做的是如何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让父皇更加厌恶。”
“么多年，难道还没有看清楚在他心中的地位吗？母妃，消停些罢，父皇心中根本没有，无论再努力比过皇后娘娘的句——”
“苏允承！”苏妃有些暴躁地打断了他，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忽而抓起旁的物件径直往他脸上扔去——
“咣当”声砸在了男人的额头上，行鲜血么流淌下来。
苏允承闭了闭眼睛，身形纹丝未动，只微微抬头看向她，”满意了？”
苏妃身子是颤抖的，又低下头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过了会儿才跌坐在地上，忍住啜泣了两声，“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若说她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她对起的人只有苏皇后，可是为什么他们个个的来对起她？她没有对起他们啊！
她只做错了件事情，却好像欠了所有人样……
……
日光大亮，本应温暖的光线落在身上，却是披了层寒霜。
从苏妃的宫中出来时，苏允承连脸上的伤没来得及处理，么淌着行鲜血，缓缓下台阶，两旁的人敢去和他对上视线，只觉得他副样子格外恐怖。
男人脸色冷沉，目光冰冷地望着前方，额头青筋暴起，心中所想的依然是前裴清绮对他那般无情的模样。
他相信她会般冲动去嫁给苏寒祁，可她接受他已是既定的事，他要如何做才够让她重新接受自己？
苏允承的心中忽然有些迷茫。
他开始回想上辈子的事情，那些裴清绮所受过的伤害被他下意识地掠过，他心疼到敢去回想。
可事到如今，似乎只有将上辈子的事情完解决，裴清绮才有可再正眼看他。
既然她愿意和他重新开始，那么解决过去的事情，等他赎完他的罪，等到裴清绮哪天愿意原谅他，等到哪天她觉得惩罚到足够的时候，她是是会愿意回头再看他眼？
……
苏允承总以为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直到狄将军把事情给闹大的时候，才恍然惊觉切事情和上辈子样了——
那个从来与他争抢的苏寒祁但主动出击，且还在背后捅了他刀，上次在巷道口两个人打了架，苏寒祁那时说的让他误以为他似乎是重生而来，但却是。
苏寒祁似乎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
所以苏允承并未将他放在眼中，直以来认为他对自己会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上辈子他始终瞧上苏寒祁的隐忍，与其说上辈子苏寒祁输给了他，倒并如说是苏寒祁原本没打算和他争。
苏寒祁所求直是百姓安宁、繁荣昌盛，而并是谁来当个皇帝。
若是当时皇子内讧，必定导致天下大乱，再加上那时苏允承用了卑鄙的手段用裴清绮逼迫于他，让他远离乌去了战场，所以他才般高枕无忧地进行他的宏图大业。
所以每次在面对苏寒祁时，苏允承心中总是要忌惮他分。
无论他有没有恢复上世的记忆，他对他始终有着天生的敌意。
而次，他竟然与狄将军统了战线——
……
次日，朝堂之上。
望着跪在殿前的夏絮，苏允承陡然沉了脸色，“狄将军是何意？”
狄将军将夏絮按在殿前，淡淡看了他眼，冷哼了声，“人应当认识罢？是瞧上的那个人，为了么个妓子损了我儿的颜面，觉得我会轻易放过她？”
苏允承眸色有些沉，闻言神情有些复杂，晦涩莫名地望着他。
他知道狄将军鲁莽，却知鲁莽到种地步。
他作为国将军，因为自己的儿没被人看上径直去了王府夺了王爷抬回府的人，事本身足够骇人听闻，狄将军但凡还有些畏惧之心，应当收敛锋芒，夹着尾巴做人。
他般闹到朝堂之上，闹到天子面前，是想当着世人挑战皇权？
德懿帝见到狄将军头疼，他是看准了今日朝中无要事，非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个丑？
自己的儿好好管教，太子与宸王瞧上，去反省自己，倒是来刁难别人的心上人，如此无耻还般高调。
德懿帝揉了揉太阳穴，罢了，总归是要将件事处理干净。
他深眸沉沉，想起苏皇后愿意出冷宫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苏寒祁的婚事，有分认真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
夏絮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哭得鼻尖通红，又敢说，样子看上去极其狼狈。
德懿帝眉心跳了下，狠狠地皱了起来，“……是那个让们兄弟阋墙的子？”
苏允承罢了，苏寒祁是他与苏皇后的孩子，他有苏皇后样的母亲，怎还瞧上样的子？
他越发觉得再让苏苏回到冷宫中，对太子的择偶标准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苏允承睥了夏絮眼，并未答。
而苏寒祁始终发言，是他贯的沉默。
倒是狄将军有些受了样压抑又云谲波诡的气氛，径直跪在皇帝面前，请求道:“皇上，今日末将除了是给讨个公道之外，还有件事请皇上定要为末将作主！”
说着，他将腰间块玉佩给拿了出来，“块玉佩是末将夫人给末将的定情之物，世间仅此块，半在末将身上，另半在末将夫人手中，众人皆知末将对夫人往情深，些年直在苦苦寻找其下落却得任何消息，只靠块玉佩睹物思人，如今子毁坏了半玉佩，如同弑杀了末将的夫人，杀妻之仇共戴天，今日末将叫妓子血溅当场，对起夫人，对起好容易找回来的！”
狄将军将说得格外严重，德懿帝看知是夸大其词，但他言之凿凿势必要讨个说，自然是无法随意敷衍过去。
他望向苏允承，“宸王，子是带来的？”
苏允承垂眸，并未否认，“是。”
“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苏允承深深看了狄将军眼，而后迎上德懿帝的视线，“狄将军方才说毁坏玉佩如同弑妻，那杀人偿命……”
此出，满朝皆惊，愕然地看着他的方向，“……”
“虽说妓子死了足为惜，却有些过了。”
“狄将军些年劳苦功高，本应是受人尊敬……只是次是否有些仗势欺人？”
“男之情本讲究情我愿，勉强得，即是杀了宸王殿下的心上人，未必促成将军千金的良缘啊……”
“……”
周围的窃窃私语正是苏允承想要的，既然狄将军要逼他，那鱼死网破。
用个夏絮换来将军府成为众矢之的，成为皇权的眼中刺肉中钉，无论如何是划算买卖。
苏允承在片讨论声中跪在了德懿帝面前，“父皇，狄将军些年来为乌立下汗马功劳，夏絮犯下此等大错，即是儿臣容忍，儿私情应摆在忠臣之后，儿臣愿看到狄将军般赫赫威名的将才寒心，狄将军若是执意让夏絮偿命，儿臣绝无二。”
——夏絮死，他与将军府是彻底闹翻，自此与狄书萱再无关联。
若是般，岁岁是否多原谅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