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 57
Chapter 57/分手
齐木楠雄真的很佩服神山旬的心理素质。
这个男人竟然能做到明明接下来打算和五条悟提出分手的前提下, 他依旧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坦然与五条悟相处，甚至连一点要分手的端倪都没有透露。
齐木楠雄在想, 他该回去把之前拟好的保密协议准备好，若是今晚神山旬突然提出分手，他好有个充分准备，就是不知道五条悟看到这份协议后, 拧断的是钢笔还是神山旬的脖子。
这种因分手产生的肢体冲突，他这个助理概不负责。
五条悟不让他回公寓, 眼下只有酒店是最好的选择。
神山旬其实也更喜欢住酒店，对他这种四体不勤, 五谷不分的人来说, 酒店无疑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们没有选择立即回东京，神山旬今晚还要让坂口安吾把那群咒术师一窝抄了，就算他不出面, 怎么说也要就近指挥, 怎么也不可能回东京。
他的全部行动都是在瞒着五条悟的情况下进行的。
就连神山旬自己也在庆幸, 好在五条悟是个大大咧咧还有点粗神经的人，要是换成太宰治或者其他男友，神山旬现在绝对不能这么安好坐稳身下的沙发。
*
五条悟在浴室里洗澡。
今天他回了一趟本家，都染上了老头子们的臭气，他可不想被阿旬闻到嫌弃。
神山旬正让客房服务把换下来的衣服送去干洗, 酒店的工作人员当着他的面戴着手套摸了一遍衣服, 笑容抱歉地麻烦他将外套口袋里面的东西取出。
神山旬顺着他的指使摸出了五条悟外套内侧口袋里的照片，在看清照片的内容后, 脸上的笑容霎时消退得干干净净。
带着衣服离开的酒店员工合上门, 神山旬坐在沙发上将照片的正反两面都翻了个遍。
一张映照着他死亡模样的照片, 还包括那一行讽刺的话语。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他生日那天回来以后的五条悟表情为什么这么不对劲了，看到这样的照片，五条悟那时没当场发飙都算脾气变好了。
坐不住的神山旬敲响了浴室的门，里面传来淅沥的水声，还有五条悟哼唱的歌声。
他的嗓音出众，唱歌更不存在跑调而言，若是去竞选偶像出道，神山旬回忆起生日时他蹩脚故意跑偏的唱法，仍然让人忍不住发笑。
歌声徒然中止，水声也停止了，五条悟在里面说道：“门没锁。”
五条悟一向是个不着调的人，见到神山旬推门进来，他单手撑着淋浴房的玻璃，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要一起洗鸳鸯浴吗？”
神山旬对这样的美男出浴图视而不见，而是甩了甩手中的照片，“你该给我一个解释，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做不到把照片存放在办公室那样人来人往谁都可以看到的场所，但放在自己的房间里，神山旬必定会发现。
他只好将照片随身携带，想着等伊地知洁高找到寄信人的信息，到时候再把人抓出来拷问一番。
五条悟唇角勾起的笑容好似被人拉平般，绷紧成了一条直线，“这是有人寄给我的。”
他将头发都薅到了脑后，露出了清晰俊朗的五官，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就要走出来。
神山旬却从外抵住了淋浴房的玻璃门，不让他出来，他盯着照片上的自己，皱着眉，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五条悟心惊肉跳，神山旬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他身体的异常时，神山旬又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五条悟当然不能让神山旬知道这件事，他随口胡诌道：“这肯定是有人看我们两个在一起不爽，特意P的寄过来惹你不高兴的，我也就没和你说。”
“我已经让伊地知去查寄信人是谁了。”五条悟隔着玻璃门一同查看着照片上那些他早已熟记于心的细节，他的脸侧贴在玻璃门上，淋浴后的水珠从顶端滑落，带下一缕又一缕稍短的发梢。
“阿旬你对照片上的场景有什么印象吗？”
神山旬看着他被玻璃挤压扭曲好笑的五官，“你都说是P的了，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印象。”
这个场景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但神山旬捏着照片的边角，却觉得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我让楠雄去查这是谁做的。”
有个超能力者作为助理的优势就体现在这里了。
“好啊。”
这个时候若是拒绝，反倒会引起神山旬的疑心，五条悟的手不安地搓了搓浴巾的边缘，试图转移神山旬的注意力，他瞄了一眼浴缸的方向，提出了邀请，“要不要一起洗澡？”
五条悟的身上还带着未擦拭干净的水痕，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滑落，神山旬的视线看着那滴水珠从垒块分明的八块腹肌滑落，再到隐没在浴巾底下的两条人鱼线交汇处……
他没有戴眼镜露出的双眸好似氤氲着一团水汽，像是一只大型犬正用湿漉漉的目光盯着你瞧。
这谁顶得住。
神山旬深吸一口气，都快要分手了，他再不抓紧，接下来可真就没机会了。
*
齐木楠雄拿到了那张疑似神山旬死亡的照片。
“麻烦你了。”
递交照片的五条悟完全没有半点麻烦人的意思，他使唤起人来一向没有负罪感。
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样。
神山旬侧躺在床上，从被面裸.露出的半个肩膀的肤色还透出尚未消退的绯色，一场突如其来的情.事消耗了他本就为数不多的体力。
金发青年半阖着眸，看上去昏昏欲睡，没有朝这边投注一分的关注力。
察觉到齐木楠雄的目光，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神山旬的方向。
接过照片的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话地离开了房间。
分手专用的保密协议到时候就让神山旬自己交给五条悟好了。
*
临时被迫加班的超能力者满腹怨言，他检查着这张照片，充斥着鲜红色彩的画面对比着已死之人平静的神情依旧让人觉得心理不适。
齐木楠雄不禁伸手抚过照片中神山旬被不详的深色侵占的面容，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皱紧了眉。
神山旬死过？
那现在这个神山旬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摘下透明手套开始使用[心灵占卜]读取照片的过往——
零碎的片段从齐木楠雄的眼中仿佛按下退格键的影片不断倒回，画面中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数都是一闪而过。
[心灵感应]无法控制收放，就说明齐木楠雄无法随意将画面停留在他想要看的地方。
黑色的签字笔在照片的背后落下字迹。
握着签字笔的男人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额前散落的刘海间隙，一条令人生异的缝合线在其中若隐若现，中年男人不无讽刺意味地说道：
“算是送给阿旬一个礼物，好歹也是个神明，总是被人欺骗的滋味，想必很不好受吧。”
画面戛然而止。
明明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照片本身的信息量比他想象得还要巨大。
他最想不明白的问题已经从这个不知名的中年男人那里得到了解答。
齐木楠雄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拨通了夜斗的电话，这位流浪神从被聘用那天开始，每天都赖在神山本家吃住，白天又跑没影，一副这是自己家的模样。
[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夜斗很爽快地应答道：“你问吧。”
大概是神明就不存在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又或者是这个流浪神明就是大大咧咧到不拘小节，面对齐木楠雄的询问，夜斗根本就没想过隐瞒什么。
[作为神明，一定要完成信徒许下的愿望吗？]
“哈？接受了信徒的祈愿，稍微有职业操守的神明都会完成愿望，不完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损失一个信徒而已。”
“这个年代信徒都是要靠抢的，哪能随随便便白给其他神一个信徒。”
[如果接受的是无法完成的心愿呢？]
“哎呀……”夜斗随便地说道：“没有那么严格的规则啦，完不成的话，中间操作一下更改愿望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最后信徒心满意足不就好了。而且这种事情也是讲究缘分的，你不是能完成的愿望也就不会到你这里了。”
这个世界就是有这群不靠谱的垃圾神明才会逐渐走向灭亡的吧？
齐木楠雄委婉地问道：[神明有可能会死吗？]
“死亡？”夜斗那头咔滋咔滋传来清脆的响声，大概是在吃什么零食，他没多想，“你说换代是吗？”
“只要有信徒存在，信仰不灭，神明就不会迎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他们只会换代，也就是转生，变回小孩子的时候重新长大。”夜斗的语气低落了下去，“只不过换代的神明不会保留上一代的记忆，他就是一个全新意义上的存在。”
[换代过后的神明会意识到自己要做的事吗？]
“当然不会啦。”夜斗一口否决了，“这就是神器的作用了，神器需要指引神明行事，让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事。”
齐木楠雄短暂地拼凑出了一个关于神山旬身世的真相。
意识到齐木楠雄问的这些问题都围绕着神明有关，夜斗倏然警觉起来。
“你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该不会是有其他神明也要来阿旬这边竞争上岗吧？是谁？！我决不允许！我要做阿旬唯一的神明。”
齐木楠雄：……
你这个流浪神可能很快就要下岗了。
因为你的金主打算和你抢生意。
从一个问题得到解答后，接连的一连串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家里出现对神山旬莫名忠心耿耿的刀子精，总是对神山旬欲言又止，又纵容着他的样子。神山旬非要完成恋人愿望的莫名执念。
齐木楠雄想起太宰治送给的神山旬的五元硬币，了然地笑了。
这位在神山旬手底下饱受加班摧残的超能力助理，在一瞬间有了新的决定——那就是暂时不告诉神山旬这件事。
若是让神山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家伙使唤起人来只会变本加厉。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让其他知情人说。
绝对不是因为想和那些刀子精一样，想让神山旬自己选择他真正想要的生活方式。
*
神山旬打开了浴室的水龙头，借着稀里哗啦的水声开始打电话。
“阿旬？”
听筒那边传来男人佻薄的声线，漫不经心。
神山旬坐在浴缸的边缘，“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听到了他的问话，男人稍稍坐直了身体，他随手捡过一支笔在手中把玩，不断按动原子笔笔帽的弹动让坐在对面的国木田独步怒目而视。
“太宰，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和我庆祝过生日？”
原子笔笔盖和弹簧之间的响动骤然停止，听筒传来了短暂的空白。
神山旬自以为问错了人，就算是他也不认为太宰治是什么会体贴人的性格，问生日这种事情估计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你的事情完成了吗？”电话那边是太宰治无奈的嗓音，男人靠在办公椅上，望着窗外展翅的海鸥，聒噪的叫声几乎覆盖他的音量。
“完成了就回来吧。”
太宰治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无形中却好像给予了神山旬那不着边际的猜想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管是太宰治还是五条悟，都有事情在瞒着他。
*
伏黑惠正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将听到的谈话内容告诉五条悟。
神山旬和齐木楠雄的谈话并没有避开他，到底是觉得让他听去也没关系，还是没想过伏黑惠会将谈话的内容告诉五条悟。
这个猜想也使得伏黑惠坐如针毡，他不想辜负神山旬的信任，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神山旬无疑尽到了属于他自己那份的责任。
伏黑惠看向他现在名义上的监护人，寻到了一个神山旬不在的时候，平缓地将这个悲报告知他。
“神山先生……打算和你分手。”
五条悟听到的反应很喜感，他先是愣了一秒，然后抱着肚子狂放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小屁孩你从哪里听来的？”五条悟一边按着伏黑惠的小脑袋，一边摆摆手道：“这是不可能的。”
伏黑惠小声地说道：“是我从他们的口中听到的。”
“估计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堂弟说的吧。”五条悟翘着脚在那里哼笑，“我和阿旬感情哪里是那么好离间的，分手？哼，这辈子都不可能，我们两个可是互相见过家长的，他敢和我替分手，我就敢上门找他算账。”
伏黑惠：……不，我是从神山旬的口中听到的。
等到神山旬回来，看到笑得乐不可支的五条悟，和一脸憋闷的伏黑惠，他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小子说你想和我分手。”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
神山旬的目光落在了仿佛心虚一般低垂着头，不敢和他直视的伏黑惠的后脑勺上。
片刻的沉寂，让五条悟察觉到了不对劲。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坂口安吾：神山君，你让你助理提交的犯罪证据，异能特务科已经接收，正在执行抓捕任务，很感谢你的帮助。]
神山旬扫过了这条消息，五条悟坐不住地想要探过头来查看，却被神山旬掩住了屏幕。
“他说的没错，我是有这个打算——”
神山旬看着五条悟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退，那双苍蓝色如同容纳天空之境的双眸凝结着冬日里的雪花，六方晶体的棱角尖锐到仿佛可以将人刺穿。
神山旬的声音剥离了往日温情的外壳，他深谙当断则断的道理，绝对不能给人留下一丁点的希望。
“我们分手吧，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