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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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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怎么去描述当年的事情？&lt;/p&gt;

    哪怕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奚陵也一次不敢回忆。&lt;/p&gt;

    手下土地缓缓开裂，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小师兄的声音。&lt;/p&gt;

    太多年没有听到了,乍然想起，居然还觉得有点陌生。&lt;/p&gt;

    同样陌生的还有他的脸,他其实……已经有些不记得小师兄的模样了。&lt;/p&gt;

    时间残酷地冲刷着一切。&lt;/p&gt;

    可他不敢抬头。&lt;/p&gt;

    瞧,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在逃避。&lt;/p&gt;

    可现实不会让他逃避，记忆回溯诚实地复刻着当年的一切,这就是那头魇蛟想要的，它要他无处可逃、完完整整、从头经历一遍曾经的痛楚。&lt;/p&gt;

    “又耍帅呢？”&lt;/p&gt;

    阳光欢快的声音带着笑意，魇蛟的确有些能耐，哪怕死得只剩一点残魂，投下的记忆回溯依旧真实得挑不出一点毛病。&lt;/p&gt;

    而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个阳光俊朗的青年。&lt;/p&gt;

    青年穿了件轻薄的盔甲，严丝合缝，紧紧包裹着身上每一个角落。&lt;/p&gt;

    这样的穿着很容易让人显得严肃冷酷,偏偏这人长了张十分幼态的脸,白皙圆润，笑起来还会露出两颗虎牙，盔甲没能给他增添半点威严,反将他衬得像个上战场胡闹的公子哥。&lt;/p&gt;

    ——这还得感谢他足够高大的缘故,不然比起公子哥,他更像个刚刚离家的少年郎。&lt;/p&gt;

    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的奚陵在他这里似乎毫无距离可言,青年蹦跳地窜了过来，大咧咧搂住了他的脖子。&lt;/p&gt;

    奚陵被他这猝不及防的拉扯拽得向外倾斜，手中霜殁一歪,看瞅着就要割到傅轩轶身上，被他险而又险拽了回来，再看对方时目光冷得像是要结冰：“你三十了。”&lt;/p&gt;

    “二十九。”傅轩轶摊了摊手，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年纪有什么问题，“这不是很年轻？”&lt;/p&gt;

    奚·二十一·成熟稳重·陵转过身，不想搭理。&lt;/p&gt;

    但是傅轩轶是谁？空无一人都能同自己唠到半夜，遑论身旁还有个能说会动的奚陵，叽叽喳喳围着他自说自话，奚陵觉得耳边好像有二十只鸭。&lt;/p&gt;

    “这样吧，你叫我一句小师兄，就一句，我就不吵你，行不行？”&lt;/p&gt;

    奚陵：“闭嘴。”&lt;/p&gt;

    “你凶我？”傅轩轶不可思议地捂住手，哀声长叹，“我为你血流战场，你却对我凶神恶煞，啊，你这个薄情负心郎！”&lt;/p&gt;

    他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仿佛自己真受了什么重伤，果然成功吸引了奚陵的目光。&lt;/p&gt;

    “你受伤了？”&lt;/p&gt;

    忽视了他唱戏似的难听曲调，奚陵当即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却被傅轩轶向后一跳，敏捷地躲了过去。&lt;/p&gt;

    “一声师兄，可解锁我的娇躯。”&lt;/p&gt;

    奚陵理都不理，直接用了灵力，强行将傅轩轶摁在树上，扯开了他捂住的手臂。&lt;/p&gt;

    “哎哎？不愿意叫就不叫，怎么还带动手的！嘶——疼疼疼！他娘的，你们这些狗天才还给不给人活路，明明去年的时候你还&lt;/p&gt;

    打不过我。”&lt;/p&gt;

    “是你太废物。”&lt;/p&gt;

    奚陵拽过他的胳膊，在对方徒劳的挣扎中低头一看，看到了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小豁口。&lt;/p&gt;

    奚陵：“……”&lt;/p&gt;

    傅轩轶有点心虚，当即甩锅，批评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无辜的俞温：“都怪三师兄，他的衣服怎么不缝个手套呢！我这手上一痛，还以为被突破防御了，原来是树枝割的啊，哈哈……”&lt;/p&gt;

    奚陵嫌弃地扔掉了他的胳膊：“无聊。”&lt;/p&gt;

    奚陵：“有什么发现吗？”&lt;/p&gt;

    一说到正事，傅轩轶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脸色一凝，沉声道：“没有，还是没有魔物的痕迹。”&lt;/p&gt;

    很不对劲。&lt;/p&gt;

    傅轩轶伏魔的经验虽比不上大师兄二师兄，但也足足混迹了十年战场，大大小小的魔物交手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lt;/p&gt;

    莫非是仙盟的伏魔大阵失误，这里其实并没有魔物？&lt;/p&gt;

    奚陵觉得不对。&lt;/p&gt;

    仙盟的伏魔大阵是在魔气降临第一百年时，由十几位老祖级别的人物，燃烧生命耗尽修为布成，这些年多亏有它，人族才得以窥探魔域位置和魔物动向，歼灭了无数魔域的同时，也躲过了不知多少回魔潮的入侵，百年来没出过一次差错。&lt;/p&gt;

    他不太相信这样的概率会落在他们的身上，那么便一定是此地魔物有什么古怪。&lt;/p&gt;

    傅轩轶：“别想了，桥到船头自然直，再等一晚，若还是探不到魔气就先撤回去，等仙盟再重新检测一回再行定夺。”&lt;/p&gt;

    奚陵也正有此意，闻言拎起刀，准备再查探最后一轮。&lt;/p&gt;

    长长的刀身在地上拖行，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音，傅轩轶每次看到他那把近一人高的大刀都得惊叹一下，见状追了上来，在他身后叨叨：“你这刀也太吓人了一点，练刀的时候真的不会划到自己吗？”&lt;/p&gt;

    “幸好这刀有灵，可以只在需要的时候化形，不然你早晚得因为天天背着它腰肌劳损，成为第一个因为背刀被迫换道的战修。”&lt;/p&gt;

    “咦？师弟，你怎么不理我？”&lt;/p&gt;

    “师弟师弟，来叫声师兄听听。”&lt;/p&gt;

    奚陵想拿刀劈他：“闭嘴。”&lt;/p&gt;

    “唉，我的命好苦，天天被师弟欺负，你怎么就不对大师兄这样呢……”&lt;/p&gt;

    大师兄才不像你这么烦。&lt;/p&gt;

    一直到夜里休憩的时候，奚陵都还觉得头痛，暗自决定着下次伏魔决不能同傅轩轶一起。&lt;/p&gt;

    抱着这样的想法，奚陵靠着山壁，浅浅地睡了过去。&lt;/p&gt;

    这记忆回溯还挺人性化的，重要的往事事无巨细，完完整整地讲述清晰，不重要的地方则瞬间就略了过去，很快，时间就到了第二天，第一个死亡的人出现。&lt;/p&gt;

    奚陵立即赶了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修。&lt;/p&gt;

    她很漂亮，眼角有一点红痣，温温柔柔的，是个医术不错的医修，给奚陵疗过很多次伤。&lt;/p&gt;

    一开始还不熟悉的时候，女修每每给他疗伤都不敢说话——刚刚&lt;/p&gt;

    结束厮杀的奚陵骇人得很，满身的煞气能让靠近的人结冰。&lt;/p&gt;

    后来渐渐了解一点，又见过了他与几位同门的相处方式，女修也慢慢大胆了一些，偶尔还会埋怨奚陵总是以伤换伤，增大他们的工作量。&lt;/p&gt;

    再后来，她从俞温那里得知了奚陵怕疼又爱吃的小毛病，每次给他疗完伤以后，都会让随行的童子给他准备点零嘴。不多，有时是甜糕，有时是蜜枣，大部分时候是她自己做的茯苓饼。&lt;/p&gt;

    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但在那个什么都匮乏的时代里，这已经是相当难得的善意。&lt;/p&gt;

    但是现在，她躺在了血泊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开膛破肚，死时目中带着恐惧，满身都是挣扎的痕迹。&lt;/p&gt;

    以后疗伤都吃不到茯苓饼了。&lt;/p&gt;

    奚陵看着手下收拾女修的尸体，沉默地想。&lt;/p&gt;

    这时候的他还太年轻了，刚上战场五年，哪怕明知道死亡是伏魔时的常态，也依然做不到泰然处之。&lt;/p&gt;

    ——不然仙盟里的人也不会听到奚陵带队以后争着抢着踊跃报名，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有奚陵仙君在，他会拼了命让所有人活着回来。&lt;/p&gt;

    这种特质让大师兄教育过一顿，奚陵以为大师兄是不愿意看到他受伤，于是不以为然，下次还敢。但大师兄却说，他这样以后是会吃苦的。&lt;/p&gt;

    奚陵一开始不懂，后来伏魔了几年，才渐渐的有些明白。&lt;/p&gt;

    虽然依旧似懂非懂。&lt;/p&gt;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带着明显的安慰，奚陵转过头，见到了傅轩轶担忧的面容。&lt;/p&gt;

    他摇头，示意自己无碍。&lt;/p&gt;

    虽然不愿见到牺牲，但奚陵也不至于因为这个一蹶不振。&lt;/p&gt;

    只是想到有一个魔物正潜在暗处伺机伤人，奚陵更加谨慎了一点。&lt;/p&gt;

    但是第二天，又死了好几个。&lt;/p&gt;

    奚陵很快就发现了死者们的共同特点——都接触过那名女修的尸体。&lt;/p&gt;

    他隐隐觉得蹊跷，却又不敢轻易做下定论，只能先让所有人不得靠近已死之人，但这根本防不彻底，有人已经接触过了。&lt;/p&gt;

    第三天，他们发现了所有的传讯符都发不出去。&lt;/p&gt;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都还是无条件相信奚陵会护佑他们没事，一个是因为伏魔大阵检测过，这里只是个黄极魔域，另一个便是一种惯性，总觉得有奚陵仙君的地方不会出什么大事。&lt;/p&gt;

    可是死亡很快就像瘟疫一样蔓延，第五天的时候，已经超过二十个人了。&lt;/p&gt;

    没人敢再靠近这些东西的尸体，寒风凛冽，那些尸身就那样被遗弃在暴雪与寒冬里，纵使亲朋好友，也无人敢去收尸。&lt;/p&gt;

    奚陵与傅轩轶率先意识到，他们恐怕是遇到了一个非常强大的魔域。&lt;/p&gt;

    最低是玄级，可能是地级，还可能……&lt;/p&gt;

    二人不敢想了。&lt;/p&gt;

    不过，这五天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lt;/p&gt;

    第一：死去的人应当是中了某种标记，标记通过尸首的血肉传播，被标记时不会立刻出事，但最多两个时辰，被标记者&lt;/p&gt;

    就会彻底死去。&lt;/p&gt;

    第二：彻底死去的人并不会立刻倒地不起()，&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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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死去的身体正常活动一段时间，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死了。&lt;/p&gt;

    第三：在刚被标记还没死去的那段时间砍掉接触过尸体血肉的部位，有极小的概率活着。&lt;/p&gt;

    第四：杀死已经彻底死去但还没有失去意识的人，他们的尸体便无法传播标记。&lt;/p&gt;

    第四条发现让奚陵呼吸一滞。&lt;/p&gt;

    这是偶然间发现的，当时有位修士正在更换衣物，被自己的妻子看到了两条腿上的尸斑。&lt;/p&gt;

    其实尸斑只要出现，就意味着此人已经死了，但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已然身死的现实，病急乱投医之下，因为其他部位都还没有尸斑，他便抱着自己是第三种情况的侥幸，砍掉了自己的一双大腿。&lt;/p&gt;

    很不幸，这位修士是个身体孱弱的丹修，没有因为标记死亡，反而因为失血过多，提前死了。&lt;/p&gt;

    神奇的是，事后不管不顾埋藏了他尸首的妻子却并没有任何被标记的现象。&lt;/p&gt;

    这个发现让奚陵与傅轩轶惊疑不定，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沉重。&lt;/p&gt;

    终于找到了杜绝死亡传播的办法，可这个方法却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lt;/p&gt;

    奚陵没有想到，居然是傅轩轶先提出的要清除掉已死之人。&lt;/p&gt;

    他虽然每天嬉皮笑脸，但真到了难以抉择的两难之际，却比谁都能权衡利弊，迅速决断，反倒是奚陵，看着冷冰冰的，比谁都心软。&lt;/p&gt;

    奚陵迟迟没有答应。&lt;/p&gt;

    他的刀下斩过无数魔物，挥刀时也从未有过犹豫，可是杀人……&lt;/p&gt;

    即使明知道那些人其实已经死了，他还是下不去手。&lt;/p&gt;

    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逼着他做选择一样，第六天，死掉的人尸变了。&lt;/p&gt;

    尸变的修士比之生前还要强上许多，猝不及防偷袭了人群，又造成了好几个牺牲，联手同傅轩轶将尸变的修士们杀死，奚陵在尸体前沉默地坐了一下午。&lt;/p&gt;

    傅轩轶叹了口气，静静守候在一旁。&lt;/p&gt;

    最后让奚陵做出选择的，是一个同他伏过好几次魔的修士，名唤岑旭。&lt;/p&gt;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人是看着奚陵成长起来的，从奚陵十六岁第一次同大师兄上战场，他就曾安慰过他，让他不要害怕。&lt;/p&gt;

    后来陆陆续续并肩作战过几次，奚陵救过他，他也帮过奚陵，偶尔路上碰见了，互相还会打个招呼。&lt;/p&gt;

    这对于从小就冷淡的奚陵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相当熟悉的朋友。&lt;/p&gt;

    岑旭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一见到奚陵却挽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隐约的紫红色痕迹。&lt;/p&gt;

    “怎么会——你……什么时候？”奚陵还没说话，一旁的傅轩轶先愣住了，握住岑旭的手隐约有些颤抖。&lt;/p&gt;

    “打斗的时候没注意，被划破了一下胳膊。”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笑了笑，“我还想着许是被别的东西划的，还以为……人果然是不能心存侥幸。”&lt;/p&gt;

    “方才我就注意&lt;/p&gt;

    () 到了()，&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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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醒的时候被杀死，就不会变成魔尸，对吧？”&lt;/p&gt;

    ——崔觉是那个自断双腿的丹修。&lt;/p&gt;

    奚陵不说话。&lt;/p&gt;

    握刀的手被他藏在了背后，他以一种近似于幼稚的方式意图逃避接下来发生的事。&lt;/p&gt;

    “你啊，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比谁都像个孩子。”岑旭笑了，笑后又觉得不对，感叹道，“确实也还是个孩子。”&lt;/p&gt;

    修士寿命相比于普通人漫长许多，同年纪轻轻，天纵奇才的玄阳门弟子不同，这次跟来的修士年龄少则三五十，多则二三百，见过的悲剧太多，不少人对于生死就比较看淡，而岑旭显然是看淡的那一个。&lt;/p&gt;

    “说来不怕你笑话，你虽然唤我一声哥，我却一直把你半个儿子看待。”&lt;/p&gt;

    “我儿子战死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年纪。”他顿了顿，抬起头，笑得温柔，“小陵，送叔一程吧。”&lt;/p&gt;

    闻言，奚陵缓缓闭上了眼。&lt;/p&gt;

    手起刀落，奚陵下手向来干脆利落。&lt;/p&gt;

    可当天晚上，他一夜未眠，两只眼睛熬得通红一片。&lt;/p&gt;

    托自身绝顶天赋的福，从入了玄阳门以后，他就再没感受过因为实力不济而带来的痛苦。&lt;/p&gt;

    可是这一次，他带来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奚陵却甚至没有看见过始作俑者。&lt;/p&gt;

    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lt;/p&gt;

    第七天，奚陵到底还是动了手。&lt;/p&gt;

    一个接一个他不知道该称之为人还是尸的修士倒在他的面前，他看着那些人死时不甘和怨恨的眼，几乎要压不住脸上的痛苦。&lt;/p&gt;

    有人在旁边安抚地拍了拍他，奚陵怔怔地一动不动，感觉到脸颊被轻轻一碰。&lt;/p&gt;

    “从被魔物彻底打上标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你没有杀他，你只是帮他解脱了。”&lt;/p&gt;

    奚陵没有说话，握刀的手用力到发白。&lt;/p&gt;

    傅轩轶轻轻叹了口气。&lt;/p&gt;

    “答应我，小师弟，”傅轩轶的声音温柔极了，轻轻擦拭着奚陵脸上的泪珠：“如果我也中招了，杀了师兄，好吗？”&lt;/p&gt;

    记忆回溯到这里，几个玄裕宗的小弟子都揪心地皱紧了眉头，个别泪点低的例如赵延已然泪流满面，恨不能撕了那条蛟龙。&lt;/p&gt;

    于锦叹了口气。&lt;/p&gt;

    之前那个泠霜县的玉简里，其实记录了一点魇蛟的信息。&lt;/p&gt;

    约莫是见识过魇蛟手段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因此信息的内容很少，只说了句魇蛟生性恶毒，最爱玩弄人心。有时没有人类给它们折磨了，甚至还会对自己的魔物同类下手。&lt;/p&gt;

    寥寥几句，却已足以证明，落在这玩意手上会有多生不如死。&lt;/p&gt;

    这时，地面忽然一阵颤栗，几人连忙去看，却见记忆外的奚陵像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哆嗦到不成人形，死死扒着地面的手已然渗出鲜血，连带着无辜受害的雪山也开始摇晃。&lt;/p&gt;

    这是怎么了？&lt;/p&gt;

    于锦不解，却看到了奚陵的眼神。&lt;/p&gt;

    于锦心里咯噔一下。&lt;/p&gt;

    () 他本来以为，&lt;/p&gt;

    奚陵看到师兄让他杀死自己，&lt;/p&gt;

    会感到悲痛或者难过，可是奚陵现下的眼神……&lt;/p&gt;

    隐隐约约，更像是……仇恨。&lt;/p&gt;

    而一边，白桁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不忍地撇过了脸。&lt;/p&gt;

    杀完所有出现尸斑的人以后，奚陵和傅轩轶带着人立刻转移了位置，并试图离开这座雪山。&lt;/p&gt;

    不出所料，他们怎么也走不出去。&lt;/p&gt;

    不过杀戮的效果立竿见影，一连几日，都再没有出现新的死亡。&lt;/p&gt;

    来时轻松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压抑与沉默笼罩了剩下的人群。&lt;/p&gt;

    有人觉得奚陵做得没错，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不及时处理掉只会变成魔尸杀死更多的人，有的人却觉得奚陵太过残忍，同杀人无异。&lt;/p&gt;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不断传播的死亡结束了，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努力寻找出路。众人这样想着。&lt;/p&gt;

    然而到了第十一天晚上，又有一个人死掉了。&lt;/p&gt;

    和最开始那位女修一样，死状凄惨，开膛破肚。&lt;/p&gt;

    但和女修不同，他死的时候，是被好几个人眼睁睁看着死去的，有个体型细长的魔物偷袭了他，速度极快，快到几人都是修士，却愣是没有一个反应过来。&lt;/p&gt;

    很不幸，那天晚上奚陵是和傅轩轶轮换着守夜的，出事的时候他恰好在休息，错过了魔物难得的现身。&lt;/p&gt;

    “我当时在布阵，没来得及……”傅轩轶懊恼地捂住头，道，“我怀疑那东西一直在我们附近观察，不然怎么会将时机掐得这么好。”&lt;/p&gt;

    奚陵没有回应。&lt;/p&gt;

    他抿着唇，看向了人群方向，那里，好几个人都惊恐地看着他。&lt;/p&gt;

    ——他们是那几个眼睁睁看着同伴被魔物撕裂的修士。&lt;/p&gt;

    非常倒霉的，魔物来的时候他们靠得太近了，因此完全没来得及躲，被撕裂的同伴溅了满身的血。&lt;/p&gt;

    沾血意味着什么？&lt;/p&gt;

    他们不想明白，可又不得不明白。&lt;/p&gt;

    又是一轮循环。&lt;/p&gt;

    这一回，奚陵几乎放弃了睡眠，日夜盯守着，想蹲到那魔物再次现身。&lt;/p&gt;

    可魔物却像是知道他在等它一样，突然就销声匿迹，没有一点动手的迹象。&lt;/p&gt;

    奚陵到底不是铁打的，苦熬了七天之后，终于坚持不住，在傅轩轶的劝说下休息了一会。&lt;/p&gt;

    就这一会，悲剧再一次发生。&lt;/p&gt;

    魔物再次出现、再次将人标记成为活着的死尸，奚陵和傅轩轶再次将人杀死。&lt;/p&gt;

    奚陵近乎崩溃。&lt;/p&gt;

    第三十天的时候，原先的一百七十三人，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了。&lt;/p&gt;

    “师弟，那个人也已经死了。”傅轩轶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背对着他的修士。&lt;/p&gt;

    奚陵点点头，拖着刀，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尸首。&lt;/p&gt;

    他已经彻底麻木，闻言惯性地一挥手，斩下了那人的头颅。&lt;/p&gt;

    鲜血喷涌，吓得他指尖一抖。头颅咕噜噜滚动，最后落在脚下，露出了满脸的惊愕。&lt;/p&gt;

    “为……&lt;/p&gt;

    什么？”&lt;/p&gt;

    这人是个体修，&lt;/p&gt;

    强悍的体魄使得他即使被斩了首，&lt;/p&gt;

    也还能勉强开口。&lt;/p&gt;

    奚陵没有说话，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用力到发白。&lt;/p&gt;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lt;/p&gt;

    他有时甚至怀疑，这是那背后的魔物故意给他的一场无止休的折磨。&lt;/p&gt;

    故意让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同族。&lt;/p&gt;

    “我……没有……”&lt;/p&gt;

    “你会……遭到……报应的……”头颅怨恨地盯着奚陵，声嘶力竭地吼，“你会遭到报应的！”&lt;/p&gt;

    奚陵张了张嘴，数日滴水未进的嗓子干涸到说不出半点话语，只是撑着刀，缓缓地滑跪下去。&lt;/p&gt;

    锋利的刀身划破了一点他的胳膊，奚陵感觉不到似的，机械地伸出手，在尸身的身上摸索，掏出了一枚玉佩。&lt;/p&gt;

    ——他要把这个带给他的家人或者师门。&lt;/p&gt;

    奚陵想，人死了，至少还要留个念想。&lt;/p&gt;

    可是他一摸，却摸到了还隐约跳动的心脏。&lt;/p&gt;

    奚陵突然顿住了。&lt;/p&gt;

    为什么会跳动？&lt;/p&gt;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lt;/p&gt;

    哐当——！&lt;/p&gt;

    霜殁落地的脆响，奚陵烫手似的猛退了一步，随后又重新上前，疯了般撕扯起这人的衣服。&lt;/p&gt;

    没有……&lt;/p&gt;

    没有！&lt;/p&gt;

    没有尸斑，一个都没有。&lt;/p&gt;

    尸斑呢？尸斑呢！&lt;/p&gt;

    怎么会这样……&lt;/p&gt;

    蓦地，奚陵想到了什么，僵硬地转过头，傻傻地看向傅轩轶。&lt;/p&gt;

    “哎呀呀。”傅轩轶挑挑眉，同样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个忘记处理了。”&lt;/p&gt;

    奚陵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lt;/p&gt;

    他愣愣的，不敢相信地看着傅轩轶，许久，才小声问：“处理是什么意思？”&lt;/p&gt;

    干哑的嗓音盖不住他的哽咽，奚陵无助地瘫坐在地，泪水决堤，一颗颗打湿了手里的玉佩：“师兄，处理是什么意思？”&lt;/p&gt;

    “好难得呀，居然叫师兄了。”&lt;/p&gt;

    傅轩轶俯下身子，托起奚陵的脸：“既然这样，那我就发发慈悲，同你解释解释。”&lt;/p&gt;

    他笑起来，小小的虎牙那样灵动，可混在这满地血腥中，却让人毛骨悚然地颤抖。&lt;/p&gt;

    “意思就是，他根本没被标记，是你杀死了他。”&lt;/p&gt;

    “你知道吗，其实将魔气注入进人类身体里，再封住气脉，可以伪造出一种类似于尸斑的效果。”&lt;/p&gt;

    “再略施一点小计，在那个人身上加一点点幻术，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心跳脉搏，乍一看，就跟死了差不多。”&lt;/p&gt;

    “然后呢，你就会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为了防止他尸变，提前将他杀死。”&lt;/p&gt;

    细细欣赏着奚陵泪流满面的模样，傅轩轶得意地眯起了眼睛：“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我可是研究了好久，真实到连我自己都看不出破绽呢。”&lt;/p&gt;

    他在说什么？&lt;/p&gt;

    奚陵茫然地想。&lt;/p&gt;

    为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懂。&lt;/p&gt;

    哦……他说，他这些天看到的尸斑是假的。&lt;/p&gt;

    尸斑是假的，没有呼吸和心跳是假的。&lt;/p&gt;

    假的是什么意思？&lt;/p&gt;

    奚陵脑子已经懵了，又或者说，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这些话背后隐隐指向的那个可怕的含义，但他不敢相信，他只能艰难地从这铺天盖地的信息之中找到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喃喃道：“魔……气？”&lt;/p&gt;

    傅轩轶怎么会有魔气？&lt;/p&gt;

    “是啊。”&lt;/p&gt;

    傅轩轶耸耸肩，“你看看，多可惜，难得你叫他一句师兄，他都听不见。”&lt;/p&gt;

    “你的小师兄啊，死了。”&lt;/p&gt;

    “现在是我附身在他身上。”&lt;/p&gt;

    奚陵也听不见了。&lt;/p&gt;

    他脑子好像变成了一片混沌。&lt;/p&gt;

    怎么会这样呢。&lt;/p&gt;

    他明明没有受伤，怎么会死，怎么会附身……？&lt;/p&gt;

    随后，奚陵想起了进山那天傅轩轶不小心划破的手掌。&lt;/p&gt;

    奚陵忽然很恨自己。&lt;/p&gt;

    ……他为什么要进山？&lt;/p&gt;

    明明都知道检测不到魔气有问题了，他为什么要进山？&lt;/p&gt;

    小师兄……小师兄……&lt;/p&gt;

    他还没叫过他小师兄……&lt;/p&gt;

    他还没喝到冰莲甘草汤……&lt;/p&gt;

    师姐还等着他们回去，给他们做梅花酥……&lt;/p&gt;

    奚陵哆嗦得厉害，因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而蜷成了一团，“傅轩轶”堪称温柔地拍拍他的背：“乖、乖。”&lt;/p&gt;

    “这才哪到哪呢？”&lt;/p&gt;

    他恶毒极了，奚陵的痛苦似乎带给了他极大的快乐，嘴唇一张一合，笑吟吟地将更可怕的真相倾吐而出：“你要不要再来猜猜，有哪些人是真的死了，哪些人明明还活着，却被你残忍地杀害了吧？”&lt;/p&gt;

    奚陵恐惧地摇摇头，蜷缩着后退，“傅轩轶”也不在意，自说自话地开口：“让我想想，岑旭我就没有下手，还有……”&lt;/p&gt;

    一个接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倾泻而出，像奚陵一个接一个洗不掉的罪孽，他挣扎着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拽住了手，逼迫他清醒地听完一切。&lt;/p&gt;

    其实这些人本来就是“傅轩轶”要标记的，但他没有，他故意留着这些人一命，就为了让奚陵亲手将他们杀死。&lt;/p&gt;

    毕竟自己杀，哪有让奚陵杀来得快乐。&lt;/p&gt;

    他最喜欢这些人类痛苦的表情了。&lt;/p&gt;

    “你这个疯子！”&lt;/p&gt;

    几名幸存的修士突然冲了出来，打断了“傅轩轶”的漫长名单。他们已经躲在后面听了很久，被这个魔物疯狂变态的行径骇得遍体发凉，眼下更是忍无可忍，直接动了手。&lt;/p&gt;

    能活到现在的修士自然没有弱的，数不清的法器齐齐上阵，将雪原照得眼花缭乱。这近一个月的憋屈日子别说奚陵，就是他们也抓狂得不行，与其耗到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个尸体，还不如轰轰烈烈地选择战死。&lt;/p&gt;

    “傅轩轶”笑了，轻轻勾了勾手，冲在最前面的修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出去。&lt;/p&gt;

    一直愣然出神的&lt;/p&gt;

    奚陵像是骤然反应过来，抬手接住了那名修士。&lt;/p&gt;

    但是已经晚了。&lt;/p&gt;

    修士痛苦地捂住胸口，口中鲜血不停喷涌而出。&lt;/p&gt;

    “奚……仙尊。”&lt;/p&gt;

    临死前，他紧紧抓住了奚陵，艰难开口，“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不是……你的错……”&lt;/p&gt;

    不是吗？&lt;/p&gt;

    可是就在刚刚，就有人说过，他会遭报应的。&lt;/p&gt;

    奚陵垂下眸，轻轻将这人放到了地上。&lt;/p&gt;

    霜殁刀是奚陵入门的时候，师父送他的。当时包括大师兄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惊讶，不明白为什么要给那么小一个娃娃这样煞气逼人的凶刀。&lt;/p&gt;

    但奚陵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并在仅仅五年以后，就将这刀耍得威风凛凛。&lt;/p&gt;

    可这一次，奚陵第一次有了握不住这把刀的感觉。&lt;/p&gt;

    师父曾经告诉过他，若有一天他拿不动霜殁，就说明他心不坚了。&lt;/p&gt;

    他拖着刀，同“傅轩轶”战在了一块。&lt;/p&gt;

    还是个半大少年的时候，傅轩轶最爱做的便是偷偷跑下山，听山脚一位大爷将一些少年英雄的故事。&lt;/p&gt;

    托他的福，奚陵也听过一点。&lt;/p&gt;

    英雄的出生千奇百怪，但都有一个不约而同的特点，那就是在关键时刻，能爆发出远超平常的力量，救全部人于水火。&lt;/p&gt;

    可惜奚陵不是英雄。&lt;/p&gt;

    现实也没有奇迹。&lt;/p&gt;

    尽管他拼尽全力之时，的确有些出乎于“傅轩轶”的预料，也多多少少让他负了点伤，但奚陵到底还是太年轻了。&lt;/p&gt;

    奚陵同他打了近两个时辰，最后身受重伤，精疲力尽地半跪在地。&lt;/p&gt;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傅轩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笑着开口道，“其实只要是尸体，都能变成我的魔尸。之前那些中途被杀的人之所以没有尸变，只是我没让他们尸变而已。”&lt;/p&gt;

    说罢，他挥了挥手。&lt;/p&gt;

    脚步声整齐划一，随之显现的，是一个接一个之前被奚陵杀掉的人。&lt;/p&gt;

    一个不少，一个不剩，就像是在嘲笑他，他之前做的一切全都是无用功，甚至阻止不了这些人变成怪物。&lt;/p&gt;

    “谢谢你陪我玩了这三十多天，我很开心，就奖励你……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如何？”&lt;/p&gt;

    说罢，他探手，指尖出现了一只小小的，半透明的魔虫。&lt;/p&gt;

    ——这是“傅轩轶”神魂的一部分，也是奚陵嘴里所谓的“标记”，只要将这虫子放到奚陵的身体里，很快，奚陵就会成为他众多魔尸的其中之一。&lt;/p&gt;

    奚陵没有挣扎。他也没有力气挣扎了。&lt;/p&gt;

    然而，魔虫爬行一圈，却又原地爬了回去。&lt;/p&gt;

    “？”&lt;/p&gt;

    随后，魇蛟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小怪物，难怪，难怪。”&lt;/p&gt;

    他就说呢，奚陵方才同他斗了那么久，又受了那么多伤，按理来说早就该被他的魔力侵蚀转化了，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害得他还要分一点本命神魂出来，对“傅轩轶”&lt;/p&gt;

    这具身体的控制力都下降了。&lt;/p&gt;

    其实下降一点倒是没什么()，&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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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会出现死后神魂不灭，抢夺身体的情况。&lt;/p&gt;

    这个叫傅轩轶的小东西神魂就相当了得，当初费了他好一番功夫才弄死，幸好年纪尚轻，不然假以时日，恐怕他都对付不了。&lt;/p&gt;

    这样想着，他眼角弯弯，笑了起来，为自己毁掉一个天才感到无比欢快。&lt;/p&gt;

    然而就在这时，脑中骤然一阵剧痛，“傅轩轶”痛苦地捂住了头。&lt;/p&gt;

    这种剧痛不是来自于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正栖息在傅轩轶灵台之中的，他的神魂。&lt;/p&gt;

    魇蛟直觉不对，挣扎着想要脱离这具身体，但有一股力量强行摁住了他，他动弹不得。&lt;/p&gt;

    片刻后再睁眼，傅轩轶的眼神已经变了。&lt;/p&gt;

    他低头，看了看伤痕累累的小师弟。&lt;/p&gt;

    他开不了口，修为不济魂力有限，短暂性地控制身体就已然是他的极限，就这还要多亏当年太调皮吓着了小师弟，被大师兄强行抓去练了一个月的魂，这会到了关键时刻才能勉强发挥点效用。&lt;/p&gt;

    傅轩轶轻轻摸了摸奚陵的头。&lt;/p&gt;

    被摸头的时候，奚陵正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lt;/p&gt;

    有那么一瞬，他是有些庆幸的。&lt;/p&gt;

    死了也好。&lt;/p&gt;

    死了，就不用面对自己罪孽深重的现实了。&lt;/p&gt;

    但是预想中的死亡迟迟没有到来。&lt;/p&gt;

    他感觉到有人摸了摸他的头顶，奚陵有些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lt;/p&gt;

    随后，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lt;/p&gt;

    有剑鸣声响起，悠扬清雅，如皓月当空，飘逸却又凌厉。&lt;/p&gt;

    ……发生什么了？&lt;/p&gt;

    茫然之际，眼前的手无力滑落，他愣愣地看着，看见小师兄的本命长剑，插在了他自己的胸口里。&lt;/p&gt;

    周围的魔尸随着操控它们的神魂的重创齐齐倒了下去，一瞬间，四周可怕的安静。&lt;/p&gt;

    一天两天，日月轮转。&lt;/p&gt;

    脚边的枯树都被风吹得换了许多姿势，孤身一人坐在无数尸体中间的奚陵却始终一动不动，紧紧抱着傅轩轶的尸体。&lt;/p&gt;

    直到仙盟的人找了过来。&lt;/p&gt;

    后来的某一天，奚陵自噩梦惊醒，被不放心守在床边的某个人抱在怀里。&lt;/p&gt;

    “我会遭报应吗？”&lt;/p&gt;

    他喃喃着，脑中反复回响起之前那个死在他手下的修士的声音。&lt;/p&gt;

    “不会。”&lt;/p&gt;

    抱住他的人斩钉截铁，重复着他曾说过无数次的话语。&lt;/p&gt;

    “这不是你的错。”！&lt;/p&gt;

    ()&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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