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生死难料
此时，一位虬髯长老却率先排众而出，正是当日围杀楚玉羽的潦草长老，他大声呵斥道：“笑话，我活这么大岁数还只听说过跌落山崖习得神功的，可还没听说什么神游天外，得人指点的？
而且，偏偏还是身在落霞山内？在这布置有各种法阵禁制的地方，我不才不信你神魂能游到哪去？如此漏洞百出，狗屁不通，莫不是把大家当傻子糊弄？”
他字字铿锵，如放炮仗，脾气火爆不言而喻。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楚天昊跪伏在地，语气诚恳。
“仙便是仙，魔便是魔，仙魔不两立，既然选择堕入魔道，便当知道需要承担的后果，任你巧舌如簧，百般推诿，我等身为仙门中人，自当是要除魔务尽，岂可放过你！”殿上，另一位长髯长老厉声道，当日剑台大战时，他也在场。
“长老说得对，仙魔不两立，修行魔道者，当诛！”有人附和。
“此子依仗魔功行凶，伤残同门，断然不能放过了他！”
却是凌紫阳捂着个猪头恨恨道。他那一日被楚玉羽一记暴揍，可谓伤的不轻，饶是多日过去，身上、头上依旧包扎了多处，此刻活活一个大猪头。加之凌水天伤得更重，丹田之伤甚至对将来的修行都是大有影响，他怎能不恨。
“当诛……”
“万年宗门清誉，岂可毁于一人……”
“对，诛杀邪祟，以正门风……”
“当诛……”
“诛杀妖魔……”
“不可放过魔道妖人……”
尽管大家或多或少对楚天昊的资质和经历感到可惜，但是对于他修习魔道功法，很多人却是难以释怀，一时间，以当日围杀楚玉羽的几位长老为首，主张将他明正典刑的人竟是占了多数，喊打喊杀之声甚嚣尘上，门中那些修行数百年的长老们此刻竟也是群情激愤，生生将数百年修成的仙家心境破掉了。
“哥哥……”楚寒镜望向前方，看着楚天昊那佝偻跪伏，瑟瑟而抖的身影，只不由攥紧衣角，心中更有一阵酸苦，犹如被万千刀绞，须知，身前这个人，有如今这般遭遇，都是因为她啊。因为她的任性，哥哥天才修为尽毁，更险些丧命，以至后来误堕魔途，被同门长老不容。今日，若他难逃劫难，自己何以自处，何以面对父母，两行清泪忍不住流下。
而楚玉羽虽心性坚毅，此刻也是不免心跳加速，原本想着千涯仙尊不但给女儿赠剑，而且还给自己及楚天昊疗伤，势必在此事上是会偏向从轻发落的，但今日竟是直接来了个给全宗门的现场直播，完全是一点余地不留。
而他自深知以他的修为，便是先前对决师兄与几位长老，尚且毫无胜算，更别说此刻有千涯仙尊这位巨擘在此。
即便自己资质修为皆不差，但和贵为天仙之尊的千涯仙尊相比，早已是云泥之别，仙尊若是要行生杀之事，自己恐怕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到那时，他的昊儿绝无一线生机。
故而楚玉羽忍不住上前道：“诸位师兄听我一言，这孩子自幼生长在我凌霄门中，与我凌霄自有一场香火缘分，且他心性纯良，涉世未深，小小年纪哪知什么仙魔大别，修了魔道也只为绝境时求自保性命，并非为追求力量而背弃宗门，实属情有可原，望诸位师长体察。”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是有门规在前，我等自然不能姑息，不管是谁，皆不能超脱于门规之上。”
“就实而论，这孩子之所以走到这一步，的确也是为求自保，实属情有可原，可酌情从轻发落。”终于，向来格外看重楚玉羽的钟长老站出来，为楚天昊说情。
“他生长于我凌霄门，既在我门中遭难，说起来，本门也有看护不力之责，也不能全怪他，虹渊外的监护法阵，也该修整了。”
“这孩子天资超人，落到如今地步已是可惜，念在他并无作恶，也不必赶尽杀绝。”
同时，也有别的长老站了起了爱才和恻隐之心，站出来为楚天昊说情。
潦草长老大怒道：“现在无恶？诸位那日难道没见这孽障动手么，区区筑基境一层便可与聚灵境中期的同门一争高低，更是加之他天资超人，如此高强的魔道功法，若放他离去，假以时日，岂不是天下大害！”
钟长老反驳道：“师兄，这岂不是诛心之论，将来的事，谁能说得清？越是惧怕将来，怕终究只会得到惧怕的结果。”
长髯长老也说道：“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为仙门将来计，这等人自然是留他不得，何错之有！”
“不妥不妥，诛行方为仙家行事典范，诛心万不可取。今日若是以罪在将来这等诛心论来对这孩子行生杀之事，那明日也可以莫须有去诛杀任何一个人，那样岂不人人自危。故此，只可针对事实与产生这一事实的因果去做审判惩处，才是正途。”
“莫要纠缠扯远，今日只议弟子楚天昊，修行魔道功法一事！”
“那便废除修为，让他做个普通人吧。”
“不可，这孩子得神秘人传法时曾被明言告知，此法门若被剥离修行根基必然殒命。”楚玉羽忙解释道。
“如此，依我之见，便驱逐出山门便是了。”
“也罢，将他除名，驱逐出我凌霄门。”
“不行，魔道妖孽怎可放任离去！”
“必须诛杀……”
“他既然没有作恶，今日自当放他离去，来日他若作恶世间，我凌霄门自全力缉拿他便是。”
“你是要放虎归山吗？”
“将来之事，不可妄言，更不可妄断，师兄慎言。”
“……”
一时间，主张严厉处置诛杀楚天昊的长老门人和主张从轻发落的人竟是划作两个泾渭分明地团体，争论之声此起彼伏，你一言我一语，两种意见始终相持不下，吵成一片。
同时，门中也有很多弟子，也难免为这天才小师弟的遭遇扼腕叹息，难免心生同情。譬如，那和楚天昊有过一面之缘的王耀与赵月等人。
“罢了，罢了”孤鸿子一叹，向众人示意，说道：“如此来说，是争不出个结果了，今日，既然仙尊在此，便请仙尊裁断，如何？”
“我等愿遵仙尊裁断……”
终于，一直闭目打坐的千涯仙尊终于睁开双眼，只见他目若星辰，一股澎湃涌动的清明神力蔓延开来，将殿中浊气尽数涤荡而去。
他目光似电，恍如能穿透这世间一切黑暗阴影，看向楚天昊，问道：“孩子，你自己怎么看？”
只闻听此言，楚天昊便觉全身如受重击，仙魔之别，境界压制，竟是有这般如临绝巅的无上压力。他自不敢抵抗，只尽力稳固心神，而后道：“弟子愚笨，自当遵从师门决断，但弟子从无作恶之心，望仙尊及诸位师伯明察。”
千涯仙尊点了点头，似乎对此答案还算是满意，而后，转向殿中众人道：“诸位，在处置这个孩子之前，不妨请先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愿听仙尊教诲……”众人齐道。
而后，千涯仙尊开始娓娓道来，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仿佛看向远方、远古的故人，一段尘封的记忆就此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