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论道善恶
此时，观战台上诸人早已是一脸肃然，显然大家对这个投入魔道的小弟子是十分恼火。
特别还是在今天这样有众多新弟子在场的情况下，这叫那些新弟子们该如何看待这还没有产生归属感的师门呢？让他们觉得凌霄门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然后反出山门，到处去宣扬一番？
不，这种有损于门派声名的事情必须要严肃处理，以正视听。哪怕这个小弟子是门下新秀楚玉羽的养子，哪怕他也曾经有着惊才绝艳的修行速度。为了保全仙门的名声，在所不惜！
当然，在凌霄门的这些长老们看来，凌紫阳之前攻击晚辈的行径自然也是卑鄙没下限的，但是，相较于师门声望、正邪之分的大义来讲，那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瑕疵而已。
轻重缓急，一看便知！
终于，身居中位的孤鸿子黑着脸开口了：“小师弟，你爱子心切，我们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但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从方才这孩子的功法运用来看，他分明就是已经入了魔道，哪里是身染魔气那么简单。”
“掌门师兄……”
楚玉羽刚欲分辩，却被孤鸿子生生打断，他继续郑重厉声道“小师弟，身染魔气与修行魔道功法，两者之间的天差地别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我也不用再向你解释一遍了。你从来聪慧过人，这个中区别你可以选择自欺欺人，但是我等可不会做混淆视听之事！”
“我……”楚玉羽却是欲言又止。
自欺欺人！？那孤鸿子言下之意，似乎已经是打算要给楚天昊定罪了，终于，他还是带着一些期望，不死心问了一句：“掌门师兄，你意欲如何处置？”
孤鸿子长出一口气，而后道：“并非是我要刻意责难于他，修习魔道法术在本门是什么罪名，你也是清楚的，按照门规，凡有弟子投入魔道，祸乱世间者，其-罪-当-诛！”
而后，继续语重心长地说：“小师弟，你向来聪慧，悟性极好，为兄也是极为看重你，寄予厚望的，你切莫因为一时痴念，误了自己一生仙途才是！”
其罪当诛！那四个字便如一记记拳头，沉沉的砸在楚玉羽的心上，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尽数熄灭，他悲声道：“掌门师兄，我不明白，昊儿何错之有，竟需以命相谢！这，对他，不公平！”
此时，另一个长老说道 ：“师弟，这孩子若只是身染魔气，那自然没有罪责，可他是修行魔道功法，踏入魔道，沦为妖魔一流，那性质就已截然不同，乃是触犯门规的重罪，按照门规当诛，此事合情合理，何曾有冤枉了他！”
而原本心中打算得到一众长老支持的凌紫阳也是得意附和道：“正是了，掌门师兄英明，我堂堂仙门之地，怎可容得魔道妖人猖狂，那还不得成了天下笑柄！”
孤鸿子一叹：“门规如此，正邪不两立，你入门多年，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此子已成魔道，你难道看不出来，纵使你爱子心切，但作为凌霄门人，也该以当肩负天下苍生，人间正义为己任，对魔道，不可留情！”
楚玉羽重重摇头，声音中有一股坚毅，“不，掌教师兄，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昊儿并非邪恶之人，更从未作恶，即便他是修习了魔道，那也并未伤天害理，没有违逆正义二字，怎么能算是错？所以，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处置。
如果说，一切皆因为门规如此，便要杀害一个没有做错事的人，那敢问如此门规条例又何谈正义！
一直以来，玉羽以弘扬师门所教授的正义和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而努力修行，可是，如果我所坚持的师门正义就是去屠戮没有犯任何罪孽的生灵，那这样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还值得我们去坚守吗？”
一个长髯长老厉声呵斥道：“放肆，竟然敢非议前辈圣人所订立的门规，你也太过界了，楚师弟，难道你还想违逆师门，反出我凌霄不成！”
楚玉羽言辞恳切，神情坚定，道：“掌教师兄，各位长老，弟子深受师门大恩，得师长传我仙法，才能有今日之功，我一刻不敢忘。然，正因了师门教诲，玉羽心中也才有了对正义二字的思量，绝非对前辈们不敬。
在玉羽心中，门中前辈先人们，以一己之力，筑我凌霄门数千年根基，自然英明神武，我是万分敬仰的。但是，时移世易，那些他们根据他们那个时代的情况订立的门规已经并不都适合当今世事。
所以，对于门规中正义合理的那些部分，我们自然应该遵守，而那些明显已经有违正义的，我们还应该刻板地去坚守吗？不，绝对不应该的，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去做出改变，不令先贤们的思想成为我们后来人的精神桎梏，那样才不算是辱没了先贤们的英明。”
另一矮矮胖胖模样的长老怒道：“岂有此理，难不成在你眼中放纵妖魔危害世间倒成了正义之举？如此作想，就不怕沦入魔道！”
“你看不到这天下间妖魔横行，世人命运坎坷，多少人因妖魔之害而家破人亡，多少村镇因妖魔肆虐而生灵涂炭。为妖魔张目，你可曾想过这些人？”
楚玉羽回道：“我游历天下之时，见过为善一方，济世救人的善良妖魔，也见过祸乱一方、为非作歹的修仙人士。试问，谁是善，谁又是恶？
倘若不加以区分，单以其身份简单粗暴的以“妖魔即是恶”妄加归类，不问青红皂白，动辄刀剑相向，行生杀权力。这与那些作恶世间的恶魔又有什么区别？
譬如今日，单以修行魔道功法便要取昊儿性命，请问他又做错了什么，行了什么恶事，竟让他这么个小小孩童需要以命相抵。如此不问是非对错，世事因果，动辄喊打喊杀，何来仙门正道的正义可言，请恕师弟不敢苟同。
至于说为妖魔张目，那又是何从谈起，一直以来，我不论是对行凶作恶的妖魔，还是在仙魔战场对战沙场，我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加冷酷地去斩杀对手。
我所抗拒反对的，是对于那些良善的，没有犯过任何错的魔修者，去以刀剑相向，仅此而已！”
一旁钟长老与楚玉羽关系向来不错，见他今日这般针锋激烈，知他内心定是太过于激愤，心下不忍，出言劝道：“小师弟，你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听着也很美好，但是那样的人却是不容于世。天下间，妖魔也好，人类也好，都是容不下异类的。同样，身为修仙之人，而为妖邪张目，终将是会落得遗世而独立，到头来里外不是人，既不能容于仙门，又不能容于魔道，这般下场，你可想好了？”
楚玉羽知他是为自己着想，心怀感激，而后道：“师兄，师尊曾经有言，无论仙道魔道，道心才是首要的。善恶在心不在形，论罪诛行不诛心。妖怪魔族也好，凡人仙家也罢，这些都不过是表象，因为即便仙家也不乏卑鄙无耻之徒，而妖魔族类中也有慷慨正直之辈。坚守道心，坚守心中认定的正义，并为之而披荆斩棘，勇往直前，那不正是我等修真人士的荣耀吗？”
接着，他又幽幽叹息道：“这些，师尊曾经都说过的，可是，经历了与魔族妖物的生死搏杀后，又还有多少人会去在乎，在多数人心中，想必无尽的仇恨早已经掩埋了这些道理了吧。”
“休听他巧言令色，信口雌黄，本门弟子修习魔道法术，罪为不赦，还废话这许多作甚，先拿下了！”孤鸿子身旁，一个形貌粗犷、长相潦草且脾气暴躁的长老早已经是听得不耐烦，厉声道。
“说的是，我等仙门中人，当与邪魔外道不共戴天，何必多言！”另一个相貌清瘦的老者附和道。
“拿下！”
“拿下……”
是啊，说到底，在方今这妖魔横行天下，死人无算的世道里，凌霄门中诸位长老或多或少都曾经同其厮杀搏命过，其门下弟子亦或是师兄弟们也难免有人葬身在妖魔手下，哪一个心中没有几笔血债仇恨。在这等仇恨面前，任何理性语言已然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们对妖魔邪道的深恶痛绝，欲除之而后快的心情，也不是谁三言两语就可以搬动的。今日，眼见这个小“魔物”当众行凶，门中长老心中一腔仇恨愤怒，自是意难平。
终于，当场众人还是群情激奋，终于，楚玉羽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还是要发生了。
见此，楚玉羽神情黯然，低语叹息道：“到底是亲情扰乱了我的判断，还是仇恨蒙蔽了你们的眼睛！”
终于，孤鸿子一声叹息，道：“痴儿，执迷不悟！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