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章 探视
五月的天，气温升高了很多，班级里有些燥热，不少同学换上了短袖的蓝白校服。
前面的女生一直在背《氓》。
&34;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反是不思，亦已焉哉。&34;
方初南从睡梦中苏醒，书从脸上滑落，眼神有些迷茫，然后就听到前桌在背书，于是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感叹道:&34;果然这就是爱情，爱你的时候山盟海誓，不爱的时候，什么都不是。&34;
沈清颂把滑落的书放到桌子上，看着他笑道:&34;什么？&34;
方初南:&34;没什么，睡一觉感觉更累了。&34;
沈清颂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道:&34;嗯，你想怎么样？&34;
方初南有点怂:&34;没，我爱学习。&34;他伸了个懒腰，细白的腰露出来，沈清颂伸手把他衣摆往下拽拽，轻咳一声，道:&34;公共场合，你干嘛。&34;
方初南无语，公共场合怎么了，他舒个懒腰怎么了，怎么了！今天的沈清颂有点奇怪。
不过他只是在内心咆哮了几句，然后就埋头苦干了。
不一会儿方初南从课本中抬起头，教室里好闷。
外面没有一丝丝风，窗户开着觉得热，不开又觉得很闷。
夏天真是难熬的季节，他想他讨厌夏天。但是他在夏天又遇见了沈清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夏天的感情了。
下课方初南被班主任叫走了，接了一通电话。
然后他就和班主任请假了。
方初南回到座位上收拾好书包，背起来，对沈清颂说:&34;我有事要回家，你放学自己回去吧。&34;
沈清颂点头道:&34;嗯，你慢点。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34;
&34;欧克欧克。&34;方初南比了个手势。
江佟道:&34;走吧，去看看你爸爸。&34;
方初南平淡的回答:&34;嗯，走吧。&34;他说不清现在自己对父亲是怎样的情感。
到了监狱探视，爸爸全程和妈妈在说话，方初南一开始坐在一旁搭了几句话，无非是成绩怎么样，在学校还好吗之类的，方初南一一回答，后来直接到别的地方坐着了。
探视时间结束后，方初南看见江佟女士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还在拿纸按在眼角处，便知道她哭过了，每次爸爸妈妈见面都会哭。
他眼睛一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衣摆，过了一会儿又松开。
爸爸似乎是反悔了，他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从前的错误，不停在妈妈面前忏悔。
不知道为什么方初南想起了氓之蚩蚩里面的氓。
&34;要不要缓一缓？&34;方初南扶住瘦弱的身躯，江佟还在微微颤抖，一直在哽咽。
其实方初南想建议母亲直接离婚，因为他并不觉得父亲真的能改。
如果他没有改，出狱后依旧实施家暴怎么办呢？像母亲总是对父亲心软，他怎么能放心。
但是他看着母亲伤心的样子，有些说不出口，就算说出口了，估计也不会被接受。
方初南扶着江佟坐了一会，就回家了。
到家后江佟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方初南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静一静，自己也回了房间。
父亲在监狱里表现不错，可能会减刑，如果是的话，应该在他高考后不久。
方初南回到房间，趴在床上画画，画了一会儿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啪一下把画笔扔到地上。
内心烦闷，把头埋在枕头里，几分钟后他又抬头。
他记得这套画笔是他当时攒钱买的，攒了有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方初南又慢吞吞的爬下床，把地上的笔捡起来用纸巾擦擦。
他起身望着夕阳照下来的橙色爬满窗沿，微微探手从透明的玻璃照到屋子里，方初南站在它们的交界点。
他迫切的想要靠近橙色的光，于是他来到窗前，低头一望，一个少年站在树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叮——
方初南拿起手机，看来到的消息。
是沈清颂叫自己下去。
他哒哒哒的跑下楼，来到沈清颂面前，朝他一笑。
&34;你怎么过来了&34;他微微仰头问道。
&34;想来就来了，今天你回家什么事？办完了吗？&34;沈清颂的声音像夕阳的颜色一样柔和，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嗓音，是这个夏天唯一的清凉。
&34;我其实是去监狱探望爸爸了，我——&34;方初南不知道该不该说，沈清颂会觉得他冷酷无情吗？
沈清颂温声道:&34;怎么了？接着说，我听着呢。&34;
&34;就是今天在探视的时候，妈妈哭的特别厉害，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感觉，我反而觉得爸爸不值得妈妈这样为他。&34;方初南轻声道，说着还看沈清颂的脸色。
沈清颂看到方初南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心疼，他在人际交往中太小心翼翼了，总是害怕别人觉得他不好而疏远他。
&34;没事的，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我是你的朋友，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34;沈清颂摸摸方初南的头。
有时候他觉得方初南像小狗一样，眨着大眼睛讨好自己，让人觉得心疼。
&34;我不喜欢爸爸，我想让妈妈和爸爸离婚，因为我不觉得爸爸真的变好了，我也觉得这段感情走不到最后，这中间已经出现不可弥补的伤害了。&34;
&34;他之前喝醉酒就打我和妈妈，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误杀别人坐牢，当时我还觉得挺幸运的，终于可以离开他的魔掌了，可是妈妈总是心软。&34;
&34;沈清颂，你能理解吗？&34;方初南声音有些不稳。
沈清颂把方初南抱住，轻轻拍他的背安慰道:&34;没事了，我知道你是对的，你爸爸他做错了，不该让你们承担这一切。&34;
&34;不过你允许我给阿姨推荐一个心理咨询师咨询一下吗？&34;
沈清颂感觉他胸前的衣服被泪水浸湿了，方初南埋在他怀里抽泣。
&34;妈妈这是心理疾病吗？&34;方初南红红的眼角晕染到他的鼻子，声音哽咽。
&34;不是，不过有些心理问题，可以找心理咨询师聊一聊会好一些。&34;
&34;嗯，知道了，我会回家问问的。&34;方初南用袖子擦擦眼泪。
沈清颂把他的手拿下来，递给他两张纸，道:&34;用纸擦，校服布料有些粗糙。&34;
方初南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接。
沈清颂则亲自轻轻的在他脸上按了几下，没舍得去擦。
方初南吸吸鼻子，还配合沈清颂的手。
&34;哭成小花猫了，还让我给你擦眼泪，真是小祖宗。&34;沈清颂&34;嘲笑&34;道，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34;行了。&34;沈清颂捧着他的脸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