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堂府双剑(1)
京枕桥和安求客同时泄了口大气,俩手一撒一屁股墩甲板上不想动弹了。可他俩各自喘了两口气,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相识惊道:“他跨上顶流了?!”
尘笳盯着隔着江水站在那边船头上的黎江楚,咬了咬牙关,瞥了眼桎干的尸体,骂道:“桎干你死有余辜!”她这一声夺来了朱捕桓与川潮夫人的眼,她抬眸对上他们视线,敛衽一拜,而后向后退步——她们退局。
昭卿:“你迟了。”
江楚侧首看了她一眼,“比没来的好。”
川潮夫人盯着舟上的黎江楚,心里突然泛了些不安。朱捕桓也沉沉吐了口气,一剁斧子缓缓道:“府主么,久违了。七年前府主名声响彻这片江湖,今日趁此机会,也让我这命过半生之人好好领教领教,这‘萧宋第一剑’,是不是徒有虚名!”川潮夫人听他此话,和他一起紧了手里的武器,轻功再起对着江楚攻去。
江楚右脚扎桩同时左脚微微虚开半步,视线迅速在杀来的二人之间跳跃,捕获身姿与持器手,根据姿态与握点,判断二人第一招。
昭卿立在他身后杵着剑静观其变,准备随时出手。她发现江楚连剑指都不打算捏,甚至直接背了左手迎敌,才知道年岁到底磨不平他骨子里的“狂”。她视线微微往下一打,心却突然沉了一下。她与江楚间,隔着甲板那一条条缝隙,多像当年她离去那日,用剑在地上划出的痕……
江楚左旋身避开朱捕桓一记下劈,旋把仰握撩剑格开川潮夫人崩下来的银戟,同时旋腕转把苏秦背剑,正好俯身错开横扫来的斧刃,箭步后滑拉开身位,抓朱捕桓扫斧后摇,松剑刺剑直逼其首。
朱捕桓眉头一挑,立马旋身撤步同时抬斧柄拨剑,而后顺势脚跟蹬斧头,肩臂同时发力撩挑江楚面门。江楚立马抹身格剑同时转握法反卡斧头后扯,而后上步云扫欲封其喉。
朱捕桓立马下腰避开一剑,江楚还欲转锋下劈,却见川潮夫人迎面送杆刺戟。他拧腕斜剑引导戟锋错位,而后顺势手腕发力挑剑撩她持器手。川潮夫人立马收戟,同时进马逼急江楚,而后旋身舞花转戟,连续劈砍同时增加戟势,最后跃步翻身崩戟下砸,而后方的朱捕桓也是同时提斧再次一记平削。
昭卿立在后面杵着冥凌剑观战,她以对江楚惯用剑法的了解,认为江楚会轻功后点拉开身位再找机会进攻,可她万想不到,江楚挽剑左侧而后以臂带腕瞬间向上斜抽直接震开川潮夫人这凌空一戟下崩,而抽剑的余势顺带着狠狠劈在削来的斧头上,直接将斧头硬生生压了下去,砸在了甲板上。
而江楚立马顺势转完平削剑进马又是直接准备割朱捕桓的喉。朱捕桓瞳孔一缩,立马抬腿正蹬截击,江楚不得已不回胸立剑挡这一蹬,而朱捕桓也趁势拉开身位。
昭卿愣了下,因为她印象里,江楚的剑术一直以飘逸见长,剑气惊鸿剑落息风,是君子怀锋藏而不露,可他此刻手里的剑与剑势,都霸道得让人心悸。剑亦如人,剑道是何风格,人也多半是何脾性。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与变故,让他剑与剑术也成了风雨腥血的味道。
川潮夫人送杆刺戟被躲后,主手变为支点,后手攥戟尾发力转杆,借以戟头侧方的月牙刃横凿江楚,被他抹身格剑挡开后,主手与后手対转旋戟,主手再次发力盖戟。
江楚上拦剑再格,同时侧弓步点剑一对消朱捕桓一斧,而后洗剑黏斧将斧子拨开。而朱捕桓这一斧为川潮夫人打了个掩护,川潮夫人紧随其后四平步扎桩扫戟。江楚收腰避锋后进步转腕云扫,川潮夫人却盖戟压剑中,而后用戟侧月牙刃卡住剑刃,而后拧把别住剑身,意欲缴械。
可她发现别住了江楚的剑,却是拽也拽不动抽也抽不来,反倒是江楚嘴角一翘发力一扯,让她脚下乱了些步伐。
江楚收剑准备转下一势时,朱捕桓又是一斧斜下劈冲着他脑门砍来。江楚收势回身,而后撩剑虚砍,引对方变招后立马旋腕变招以剑拨斧,破开其中门同时一把攥住其斧柄,而后平举起斧柄卡住川潮夫人刺来的银戟,同时长剑直接对着朱捕桓脖颈扫剑。
朱捕桓推掌抵住江楚手腕错开剑锋,江楚转腕反割朱捕桓手腕,朱捕桓立马收手,可一道红痕仍在一秒后于其手腕处愈见清晰。而这不过瞬息的贴身黏打,川潮夫人收戟旋戟冲着被江楚平抬的斧柄砸去,意欲震开江楚的擒拿。
可这一式被江楚余光捕获,银戟砸下的同时江楚松开了手,而这一记将长斧砸下不说,力劲顺着斧柄将朱捕桓虎口震到有些麻木,江楚趁机转胯扫腿直接将长斧踢得脱了朱捕桓的手。
而江楚则趁势脚步落地侧蹬,朱捕桓十字抱架胸前,堪堪退了几步方卸了劲。而他的长斧,斧头砸在地上成了支点,而斧柄受力脱手后直直对着川潮夫人拦腰扫去。江楚侧蹬完朱捕桓立马落脚扎桩,而后趁着斧柄扫去为他打了个先锋,立马进马风扫落叶。
川潮夫人见状倒转银戟阴阳握把,俯身躲江楚横扫同时,也用月牙刃对着江楚下盘扫去。江楚见势立马点脚腾起,而后脚尖点戟头再次借力旋子转体,凌空旋风劈。川潮夫人起身上拦,玄宿剑刃与戟把相接,火花阵阵。
江楚最后一剑挽花增势正正砍在银戟上,川潮夫人被震退五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隐隐在抖,而那银戟虽不是神兵利器,可到底是天陨铁所锻,却被玄宿剑硬生生砍出四五道剑口。
江楚负剑,脚尖挑起斧尾,同时平过剑面拍斧,将狴犴斧送还给了朱捕桓。他这一送,是和朱捕桓讲了江湖道义,就看朱捕桓领不领情。
朱捕桓接回长斧,手握点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而就是这一点变化,让江楚心里会意对方心语,不再追究栖客山庄。朱捕桓与川潮夫人对角站开,气场隐隐攀升,内力不断调动。
江楚眉眼微眯,金霆开始自玄宿剑身上“滋滋”乍开,可余光却见昭卿款款走来与自己并肩,问道:“需要帮忙么?”
江楚斜过眸子瞧她一眼,发现她也正好斜来眸子觑着自己。他透过她的眼眸看见了青白寒烟,她通过他的眼眸看到了青雷金霆,二人彼此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将瞳眸锁死了对方。
两把剑一柄斧一杆戟,于瞬息间同时迸发而出。金石相碰炸开的火花将夜空亮了一方又一方,清脆的声音忽远忽近此起彼伏。金霆、青烟、橙光、水波,四色流光轻功而起拼杀在一起,化作四道光束从天上打到地上,冲开云层又撞开楼船,乘风破浪掀翻一艘又一艘战舸,江水被他们割开,溅起的浪向两边泼了一层又一层。
三军间的交战因为四个顶流的拼杀居然暂时作歇,几万人的目光随着他们一起上天入海,左右浮掠。只听又一声巨大碰撞声,四人两边各自回退至楼船上。
川潮夫人手里的银戟跺在脚下的甲板上,水流自甲板的缝隙里渗出,缭绕着银戟长柄汩涌而上,汇在银戟尖锋处,愈汇愈明亮。
众人突然觉得整艘船都在晃动,视线打向江水,发现江面开始翻涌,楼船周遭的战舸十之八九都直接被卷翻沉入江水之中。而江面下还似有龙身上下腾跃。本如水上堡垒的楼船,在此刻竟是被江水托到摇摇欲坠。
只听那江底突然轰出几声龙吟,而后四条蛟龙模样的水柱携着飞溅的水花冲天而出。四条蛟龙各个身宽两丈多,龙首足足有一个小酒馆大,龙尾拍打在江面上,溅起三丈江浪,向四周荡去。
《沧浪经》第一势,怒龙涛海。
朱捕桓:“后生可畏啊,想不到夫人这般速度便已参破《沧浪经》第一势。”
川潮夫人:“(狐笑)奴家托您的福罢了……”
朱捕桓挑起狴犴长斧扛在肩上,浑身上下橙光愈来愈盛,而斧首狴犴那双眼,也陡然冒出了光亮,与此同时,朱捕桓身后仿若真有虚晃的狴犴,同时睁开了眼。
川潮夫人舞花旋戟而后猛地刺出,四条蛟龙顿时于江面腾飞,冲着对面二人翻腾而去。朱捕桓肩上长斧也猛然举过头顶狠狠劈下,这一记直接将江水劈开道裂痕,如狴犴在江水上向着对面奔腾。
而另一边,江楚与昭卿各自手握剑柄,两把剑锋芒同时出鞘。一边是金霆青弧忽明忽灭时时乍现,怒吼着雷鸣。一边是青烟白雾随风摇曳若隐若现,低诉着鬼语。青烟弥满了北半边天,金霆充斥着南半边天,直接将天上那巨大的血月都盖了下去。
而金霆与青烟轰然相接,宛若在天上划开道天堑,让这江水上的三方士兵竟忘记了彼此间的纷争,痴痴望着着那一番奇景。
昭卿立剑身前,剑指扶剑身而上,青白鬼烟泛着森寒洒萦缭剑身,一缕一缕勾出奇异样纹。江楚横剑身前,指扶长剑一抹,金青两色雷霆盘旋,将剑身所有镂空点彼此勾连,如星宿熠辉,隐夹咆哮与怒吼。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同时挪回敌方,平滑的剑面映着二人的双目,星火高溅,金石声绵延不绝,衬着他们心照不宣勾起的唇角,映着他们眼里针尖麦芒的锐气。
昭卿待剑势盛极,她扬锋上挑,如未央长夜下如玉皎皎的弦月,一道足有整艘楼船般高的剑罡拖曳着袅烟青白,将虚幻撕裂又破开江浪而去。剑罡所过之处且如天堑断痕,两侧结薄冰,泼开了层雪雾。
江楚秋风扫叶挥剑平斩,一道宽度不亚于对方高度的剑罡携着雷弧在江面上浮掠直冲。剑罡于风驰电掣间卷携起江浪,一层叠一层翻涌。
两边招即出,犹如两艘楼船相驰对撞,京枕桥那边四个人还有个别处的凤秋仪,皆屏息凝视,目睹着两道剑罡与蛟龙狴犴相对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