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渠江之战(1)
——渠江
江北,只瞧见那百艘战舸打头先锋,而后十艘楼船紧随逼压,左右最外两侧各五艘楼船镇守,中间共八艘楼船两行四列排开,彼此之间如主架一般扎在船队里,而那剩下的几百艘战舸便夹在这些楼船之间。
徐漮湧抽了七万人对付东边平州凑巴在一起近七万的守军,渠江关留下了十几万,剩给渠江北岸正面战场还剩了五六万敌军。可无论船再怎么多,也不可能同时容纳五六万人。
所以平辽军自从攻下定军关后,为了此战也一直没有闲着。他们在攻下的土地山林就地取材,他将萧宋的水战经验带给了平辽,教他们制作数不胜数的舢板,而后又准备大量的硬板,用小舟做基,硬板之间彼此凭借搭在排成长排的舢板上,以做江上浮桥。
而后条条浮桥之间也彼此用铁索相连,最后与那些战舸楼船相连,那些登不上船的士兵们,便跟在船队屁股后面,一起往南岸进发。等船头一旦靠岸,他们就会迅速登船依次着陆。
所有楼船共四层,每层四周建有三尺高的女墙,女墙上开有箭孔和矛穴。每层楼的四壁还蒙上皮革以加强防护。船壳通过机关连动,两侧可探出十余支投掷木臂,宛如蜈蚣蜿蜒,置金石涂药火,实打实的水上炮楼。
楼船最上一层顶部竖有幡帜以壮军威,还设有金、鼓、旗帜用于指挥、联络。船体形高大,载兵可达千人,兵器与防护能攻善守,宛如水上城堡。
而这东暻对于战船的造诣还远不止于此。甲板以下的舱室改掉了需要大量人力的船棹,改用机关齿轮经过紧密的连接,在船底外置三排如水车的轮桨,仅需五人协作便可保证楼船急速前行。
江面零星坐落的山丘上,萧宋的弓兵弩兵们瞄准了江上的巨兽,齐齐放出火箭。可大风将破空的箭矢吹得七零八落扭扭歪歪无规则落下。运气不好些,山上一些的火箭被吹到了山下一些的地方,瞬间将整个山丘点亮了火光。
赵昱立在南岸前,看着那排排战船燃着火光如巨兽般迫近,听着金鼓声阵鸣,眉头越锁越死。邵岭涯在城头上,眯细了眼向江面眺去,嘴里自顾自数着什么,指腹摸索着自己的指骨。
江水下面,数十位身着短衣的汉子憋着气,用勾爪勾住船底好拽住自己身形,而后爬在船底,拿起手中钢叉,对着那排排轮桨中轴猛猛捣去……
甲板下的船舱,东暻海军们正蹬着机关保证楼船正常前行,人力与风力同心,在江面上划开道道波纹,而后交织在一起。却听“咔嚓”一声清脆,齿轮突然滑齿卡槽,再不受控制。
数十艘楼船在同时刻遇到了相同的问题,慌乱声传到了鸣金敲鼓的人耳朵里,一时间忘了该怎么敲怎么鸣。不过他们到底不是第一次作战,怔愣片刻便反应过来,这桅杆上的帆还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还怕到不了南岸?
他们心里这般想罢,手里的鸣金敲得仍起劲,可慢慢就察觉不对劲了起来,这楼船一层层似乎乱糟了起来,兵刃相接声不绝。直到他们听见了哀嚎,顿了手上的工作,转头看去,却已是一把扇子探出利刃当头削来。
桎干立在这江上另座山丘的峰顶,看着江面上那“巨兽”身上翻腾的一群执扇侠客,紧了紧牙槽:“玉华门……”他看着他们斩断桅杆,斩杀鼓手,如猛兽般向着南岸奔腾的百舸千舰因楼船的故障,似是被踩了刹车降速到了极点,靠着被风掀动的江水一点点向南岸挪去。
桎干皱了眉头,他缓缓抬起黑袍下的手,这山顶上围了一圈的黑鬼们顷刻间如黄豆从筛子中倾撒下一般,件件黑袍被风吹起,让本就不咋明亮的夜空又多了份黑暗。
“叮叮叮——”条条锁链钉进甲板上,一个个黑鬼如魅影而至,匕首的寒芒在这江上巨兽的身上翻飞,与那群江展开厮杀。
赵昱高声号令着南岸的投石机与火炮成一线排开,抹上黑油点上火,撞上火药抬好角度,准备对着那越来越近的巨兽发动进攻。百舸与楼船上,枝枝燃起的火箭如烧红的蜂巢一般,看了让人觉得头麻。在鸣金擂鼓声下,随着风劲破空而来。
而岸这边,滚火而起的巨石也一起投放而去。火石把那弥漫夜空的火箭砸出几个窟窿,而后向着那“巨兽”砸去。砸中的,战舸瞬间裂成两半,没砸中的,坠入江水中,而后喷起江柱,震开江浪,直接将战舸掀了个翻。
而与此同时,火箭也已至岸边。赵昱命人用盾牌架起道道盾墙,火箭携着风滚来的炽热,箭镞打在盾上叮叮作响,热浪便顺着缝隙卷了持盾人一脸。
可哪有不透风的墙,总有那么几只漏网之鱼避开了盾墙扎进地里,白羽燃起的火焰碰到漫片野草,犹如干柴烈火般激烈,瞬间点亮了这一方土地。
萧宋将士们一边灭火一边投石,架好的火炮一发接一发,还有那射不出去的火箭——今夜的北风实在是太大了。
桎干立在楼船船头,望着慢慢接近的南岸,“都是螳臂当车,翻不了大浪。”话音一落,突听身后阵阵惨声……
“桎干,冤家路窄啊。”
京枕桥单脚落在这甲板上,掀起白玉风,把这甲板上躺着的死尸都排了出去。白玉线条自其手臂勾勒而上,他摇着折扇缓缓向桎干走去。
尘笳站在山腰处,看着与晦祟交起手的玉华门,轻声吩咐着,她身后一群女子便各自拿起跃起,什么箫啊笛啊腰鼓啊琵琶啊阮啊埙啊,纷纷脚点虚空向着那混乱的舸舰上落去。
乐声瞬间在江面上蔓开,一曲十面埋伏裹挟着杀意阵阵。
尘笳运转轻功身法,脚踏黄沙而至,却突觉的这周围多了丝冷冷的寒意。下一秒,桐语殿的人眼前皆是寒光一瞬。运气好的,断了手里的乐器;运气不好的,断了自己的脑袋。
尘笳瞥着船上那些紫衣匕客与自己的人对阵在一起,而后眯着眼往船尾望去,瞧见一人一身紫衣,熔岩开始蔓上其四肢,一具紫色狮煞面盖住了其面容,手里的匕首带着紫火不断翻飞。
“玉华承影,鬼匕煞面。想不到两个隐匿江湖多年的势力,今夜居然站在了同一战线。”
“你就是桐语殿殿主?久仰了。”安求客歪歪脖子,骨头咔咔一响,“刀剑无眼,我这匕首更是不认人,姑娘小心了!”说罢拖曳着紫色流火瞬间冲去。
尘笳脚尖点地错身,胡笳已至嘴边吹出三声,黄沙若飘带而出,倏忽一振,向着安求客砸去。后者腾跃带起紫火,而脚下的甲板已经被黄沙砸出裂痕。安求客脚底一顿,甩出匕首,却被尘笳侧身擦着鼻尖而过。
其身形一闪,瞬至紫岩流纹匕飞旋处,一把握住转而下刺。尘笳点地向后飘退五步,瞧见那紫色裂缝自匕锋蔓延而来,不时喷出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