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从不多管闲事。
车内寂寂无声。
严之平依然坐在副驾,他前后打量两人,又不落痕迹收回视线。
而夏听婵手掌卷着围巾一角,又将柔软的掌心托在下巴,侧目望向窗外的夜色。
车子开了一段,严穆轻抬眼皮,视线从后视镜里淡淡扫过。
镜子里的女孩子乖乖地缩在角落,只留给别人一道精致的侧脸。
“严之平,”严穆目视前方,喉结滚了下,肃声问,“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严之平险些被呛到,他语气颇有些荒唐,“哥,你还能再偏心点?”
张口就是他欺负夏听婵?
他还能欺负得了夏听婵??
“没人欺负我,”听见他们兄弟俩的低语,夏听婵有气无力道,“有点饿。”
临到演出时间,她控食控得严格,又要大量训练,到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严穆蹙起眉头:“储物箱,自己拿。”
他语调很淡,似乎很不痛快。
严之平眼疾手快,率先把储物箱给开了,待看见里面放着的零食与牛奶水果时,眼泪差点掉了:“哥,你别太偏心。”
他坐了这车那么久。
从来不知道里面还装了吃的。
“”夏听婵无语片刻,“都是给你准备的。”
严之平嘴角抽了抽,再一次扫向里面的零食。
给他准备的?
他不喝牛奶。
里面居然还有蟹黄味的瓜子仁。
真的太好了,他吃这个,会过敏呢。
严穆没多解释,只淡着调:“想吃什么?”
严之平愣了一秒,以为他在问自己,连忙答:“烧烤,刚才夏听婵想请客,我都没敢答应。”
“”严穆眸色淡如青烟,不咸不淡道,“不是问你。”
严之平:“”
你不要太偏心。
夏听婵打定主意不吃东西,她扭过脸,默默看向窗外。
车子拐进四方镇的路。
不知是否出现错觉,夏听婵感觉慢慢行驶的车身冷不防停了一秒,随后仿佛无事发生,继续前行。
夜色浓厚,夏听婵视力极好,她双手猛地按到窗玻璃上,绷紧了声音问:“严穆,刚才那沟里是不是有人?”
这话一出,副驾的严之平立刻回头,他在的方向不巧,看不见左侧的情况。
严穆没作声,车子继续行驶两秒,他唇角抿直,猝不及防地踩了刹车。
“嗯。”
他肯定的一个字。
夏听婵慌里慌张,小手下意识去拉门把手:“快快快,咱们下去看看。”
下一刻,车门啪的一声被上了锁。
夏听婵愣了:“你干嘛?”
“”严穆情绪不明,不冷不热道,“在这里坐着。”
说罢,他推开门,大跨步迈了出去。
严之平撇过脑袋,难得的正经:“你别下去,我跟我哥去看看。”
车门被打开,随即又砰的一声被关掉。
夏听婵紧紧贴在玻璃前,上半身朝后扭,视线盯着沟里躺着的人影。
天色太暗,只能瞧见一点影子,看不见是谁、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沟里躺着。
她一颗心跳的很重,巴巴地盯着严穆两步跳进沟里,严之平紧随其后。
不过须臾,严穆将沟里的人脸朝上,待看清模样,严之平涩着嗓子惊喊:“是林霜!!哥,是林霜!!”
严穆眼睫沉下,冷声道:“别乱碰,我报警。”
沟里还横着一辆新的自行车,就在林霜脚边。
小姑娘奄奄一息,衣衫不整,牛仔裤被拽到脚踝处搭拉着。
报完警后,严穆扫了眼严之平,吩咐:“通知她家人。”
从林霜家到这里不远,骑车十分钟的路。
严之平没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跌跌撞撞地爬上地面,又往镇子里跑去。
车子隔音很好,但严之平惊呼的那个名字,还是被夏听婵收进耳内。
不知何时,她已经怔怔地站在路边。
严穆唇线僵直,穿过黑暗的夜色,他似乎瞧了她一眼,然后,脱掉长款外衣,盖在了林霜的身上。
做完这些,他语气不可名状,却如这寒风一样凉:“还活着。”
只是昏迷了。
夏听婵眼睫簌了簌,声音轻到发空:“严穆你早就瞧见她了,对不对?”
严穆的视力同样很好,而且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车子好像被凝固住。
他分明早就看见了。
但他没想管。
严穆并未为自己辩解,他踽踽独立,却莫名让人觉得,他与这凡尘里的人,划清了界限。
“严穆,”夏听婵感觉自己鼻尖被冷风刮得酸涩,她脱口而出,“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我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停车。
夜幕中,男人神色不明,他漆黑的瞳色冰冻住,一字一顿呵斥她:“夏、听、婵!”
女孩子讪讪地噤了声。
风不大,从耳边刮过时,却像锋利的刀子似的,刮得人头破血流。
不知过了多久,警车和救护车同时到了,而林霜的父母也慌不择路的赶来。
看见自己女儿的惨状,林霜妈妈尖叫一声,倏地晕倒过去。
这事闹得很大,整个镇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林霜妈妈自作自受,原本女儿跟着严穆的车,什么事都不会有。
有人又感叹,说都哪个年代了,还有镇子不装路灯和监控的,平白让个小姑娘遭了罪。
还有人压在李玉芬耳边,窃窃私语道,幸好你没听那些八婆的议论,不然以你们家婵婵的漂亮
话没讲完,李玉芬苍老的眼睛似笑非笑瞧住她。
那人连忙咽了回去。
夏听婵三个人去警局做了口供,出来时,天色已经亮了。
惊吓连同疲惫,路上连严之平都没吭一个字。
严穆依然将车子开到巷子口停下。
夏听婵轻声道了谢,握住门把手要下车。
“夏听婵,”严穆垂下眼,视线落到方向盘的车标上,语气听不出来情绪,“我从不多管闲事。”
这话便是承认了他昨晚确实看见了林霜。
也确实没打算管她。
女孩子眼睑发青,声音虚薄无力:“为什么呀严穆?”
“”严穆鼻息淡淡一丝自嘲,不清不楚地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如烟般冷淡的眸子从后视镜里望住她,唇角的弧度讽刺十足:“人性可以有多恶,你并没有真正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