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陌生人
李蓓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犹豫了几秒，抬步走了过来。
陆承成平静地打了声招呼：“李老师。”
李蓓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小小找你来帮忙的么？”
陆承成答非所问，“栾小小是我的一名学生，也是刘院长的学生。”
李蓓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比陆承成认识栾小小的时间长得多，也知道她名字的由来。
李蓓更担心的是陆承成而已。
毕竟他之前不知，突然见到个重名且与她关系密切的孩子，再产生什么错误的联想。
李蓓：“小小的名字是因为领养的关系，才不得不更改的。”
陆承成：“我知道。”
李蓓：“小小和你说的？”
陆承成：“嗯。”
李蓓：“她好像挺喜欢你的，我看了她上次去保护区拍摄的照片，你教的很好。”
陆承成：“她是个有艺术天赋的孩子，绘画和摄影部分相通，想做的话肯定能做好。”
李蓓：“你夸我徒弟，我替她多谢。”
陆承成欠了欠身，转身准备离开。
李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陆，已经太久了，别再执着过去了。”
栾小小停下脚步，站在跟前，隔着两幅画的距离看向陆承成。
他挡住了李蓓的身影，不过声音栾小小不会听错。
师父和陆承成好像很早就认识了。
陆承成最近总是会频繁地想起过去，许是因为一样的名字，许是因为一样的年纪，许是因为一样的环境。
眼前的栾小小和那个身影又重合了，这里也从人声嘈杂的艺术长廊变成了人声嘈杂的电影院。
陆承成一手一杯饮料，怀里还抱着桶大号爆米花。
她乖乖地站在入口处等着，看到陆承成看过来，开心地跳起来挥手，嘴型喊着，快点，检票啦。
陆承成加快了脚步，不是因为时间紧张，而是因为自己已经松开那只手太久了。
旁边有人不小心撞到了胳膊，陆承成又在瞬间被拉了回来。
栾小小已经走到了眼前，但她没有问什么，只是道谢，“今天真是麻烦了陆老师，您早些回去休息。”
陆承成想，这样不好，对她对他对她都不好。
“好，不过以后还是尽量少麻烦些。”
陆承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栾小小沮丧地扣着手想，还是惹他不开心了。
周五上午开幕式结束之后便再没有其他事情了。
栾小小从场地回来后便倒头就睡，直到被陈度的电话吵醒。
“摄影课要开始了，你今天不来了？”
栾小小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虽然笨点，但勤奋好学的人设还得保持住，洗了把脸往教学楼飞奔。
上课过程中就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事情，直到下课前被陆承成提起来，才恍然大悟。
后天作业提交就截止了，这几天忙到把作业忘了个一干二净。
栾小小看了眼天气预报，周末气象平稳，无风无雨。
那就只好拍个一天内不同时间段的内容了，白天，傍晚和夜间。
吃了晚饭，栾小小没有直接回宿舍，随便在校园里闲逛。
逛了大半个校园，也没找到心仪的拍摄内容。
绕过图书馆，后面有个不算大的人工湖，湖水还算清澈，隐约能看到几条鲤鱼。
沿着岸边继续走，刚想通过花园小路离开，回头便看到了不错的风光。
就这了，栾小小想。
周末两天差不多的时间，栾小小拍摄了两组，择优挑了3张图片，发到了助教的邮箱。
不过周日晚上没来得及拍，艺术节晚上11点便结束了，音乐节散场后，艺术长廊也随之关闭。
展品需要各自的负责人核查转运。
大部分摄影类作品是无需归还的，艺术馆之后仍享有展览权，一小部分需要原路寄回。
栾小小清点好作品，将需要寄回的作品套回木框，打算明天上午统一让快递上门邮寄。
收拾完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多了，现在回学校恐怕只能睡在画室了。
因此栾小小便加入了艺术馆组织的庆功宴。
庆功宴包了旁边酒店的一整个顶层，部分音乐节的表演嘉宾也来露了个面，气氛一度非常火爆。
栾小小不怎么认人，也不擅长社交，就和几个同样社恐的人躲在角落的圆桌安静干饭。
菜上的差不多之后，艺术节的相关负责人开始逐桌敬酒，当然角落也是不会放过的。
几个人硬着头皮碰了杯说了几句吉祥话，如释重负地送走了各位领导。
吃饱喝足，栾小小从嘈杂的宴会上离开，询问了服务生后，沿着安全电梯上了楼顶。
深秋的夜晚，凉风阵阵，一推开门便被冷的打了个哆嗦。
酒店的楼顶被布置的很好，分出一大片区域装修了个开放式酒吧，异域风情浓厚。
另一侧，简单的放了一排休闲椅，栾小小随便挑了一个，半躺着看向远处城市的夜景，享受短暂的安静。
躺着躺着睡意便袭了上来，栾小小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入目便是搭在身上的一条素色毛毯。
随着起身的动作，毛毯滑落到腰间，栾小小转头往旁边看了看。
隔着一张椅子的位置，躺了个男人，或者说是个男生，身着套黑色的运动卫衣，帽子垫在脑后，眼睛看着前方。
听到旁边的声音，男生偏头看了过来。
栾小小没有讲话，男生也就沉默着，就这样对看了几秒，栾小小先拿起毛毯，开了口：“请问，这是你拿来的么？”
男生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
栾小小说了声谢谢后，就没了下文。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3点。
反正也无处可去，栾小小拉起毛毯，又躺了回去。
即便已经这么晚了，路上的车流仍然不断，灯光依旧辉煌，充斥着矛盾的气息。
华丽热烈，却也孤独冷寂。
像极了她的人生，风尘碌碌，却终究只是一个人的旅行。
“在想什么？”旁边的男人开口，声音融入远处阵阵的鸣笛声中，
栾小小确实在想事情，不过她想的这些无法通过她贫瘠的词汇量表述出来。
于是她回：“没什么，发呆而已。”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你确定不和我说说，毕竟遇到一个愿意倾听的陌生人不算是件容易的事情。”
栾小小看着灯海车流，问道：“我有点好奇，这些车都是要开回家么？”
男人：“肯定有一部分是要回家的。”
栾小小：“这样啊，那这些要回家的司机心里在想什么呢？”
男人：“无非是赶紧回家睡上一觉。”
栾小小：“你一会儿也要回家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答，“要回的。”
栾小小：“真好，我在这个城市就没有家，以前我本来以为我有，可后来发现好像都不能算是。”
男人语气带着轻松，“有个家还不容易，先买房等装修好住进去就可以了。”
栾小小：“这么简单？”
男人：“就是这么简单。”
栾小小：“那我可得多攒点钱才行。”
又待了会儿，栾小小起身把毯子叠好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和男人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