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生命十天倒计时
苏悦白皱眉瞟向塑料瓶,只觉得里面的液体比前几日更浑浊了些,为难道:
“馒头我已经吃了,水有味道,实在喝不下去。”
向楠始终捂着鼻子,嫌弃地用指甲捏起垂下的床单。
“这就是你说的吃了?”
被嚼碎呕出的馒头疙瘩已经风干,紧紧扒在布料上。
苏悦白深吸口气,无奈道:
“向楠姐,别难为我了,我愿意配合,但生理反应实在控制不住。”
“难为你?”向楠提高声调,眉毛瞬间竖起。
“因为你的失误,那么多人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你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把你揪出来?”
“是苏总一直保你,不让透露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你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向楠实在气不过,扯着头发将人从枕头上拎起,但有注意力度,没让后背离开床。
“为了你一个人,苏总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多年积攒的威信也削弱了大半!”
苏悦白咬牙忍着疼,想要伸手护住发根,又怕激怒对方。
她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哥哥对她有救命之恩,平时也算关照有加,只要不犯大错,惩罚也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但这么多年,她也同样出生入死,任劳任怨,恩情少说也该还掉一半了。
林敬远同样为她牺牲了很多,假如她恩将仇报,怕是要懊悔一辈子,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
既然做任何选择都是错的,那她宁愿独自承担全部恶果。
她八年前就该死了,一直抱着多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态,就算哥哥将她交出去平息众怒,她也毫无怨言。
“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向楠已经薅掉一大把头发。
苏悦白头皮像针扎般疼,她自知理亏,却不想像向楠服软,勾起嘴角苦笑道:
“你回去和苏总说,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我会以死谢罪。”
“你!”向楠扬起巴掌,犹豫了几次也没敢挥下,一双牛眼瞪得像铜铃,充满怒火。
她余光一瞟,拿起桌上的水瓶,冷笑道:
“不是不想喝吗?我帮你!”
向楠多少也经受过专业训练,力气不小,想要控制住一个几天没吃饭的病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她单手钳住苏悦白的下颌骨,用力一捏,嘴巴就被迫张开。
浑浊泛黄的液体灌入口腔,强烈的窒息感涌进大脑。
苏悦白被迫喝了几大口,胃中便开始翻江倒海。
“呕呕”她不断呕吐着,浑水从嘴巴边缘泛出,浸湿了枕头。
向楠却不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为了防止她吐出来,又将瓶口插得更深了些。
“给我喝!你个贱人!”
“呕!咳咳咳呕”苏悦白边呕边咳,凌乱的刘海紧紧贴着额头,原本惨白的脸也憋得通红。
强烈的窒息感激起求生的本能,她再也顾不上伤,用力反抗着。
向楠像是早有预谋,身体压住她的上半身,让人无法抬起胳膊,也不能大幅度挣扎。
她只能拼了命地甩头,但瓶口扎得太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逐渐剥离。
就当她快要失去知觉时,几个护士突然破门而入。
“放开她!你想对病人做什么?”
护士长冲在前面,一把就将向楠扯开,动作干净利落,看上去也是练过的。
苏悦白终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边咳边喘,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咳出。
向楠刚想发飙,转头对上犀利的视线,瞬间僵住。
她叉起腰,一脸难以置信:“怎么?苏总信不过我?还找了那么多人监视?”
“我们只负责保护病人的安全。”护士长完全没有接话,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几个小护士立刻围到苏悦白身边。
向楠被噎住,气得全身发抖:“我还能谋害她吗?你们也不看看我跟着苏总有多久了!”
“您和苏总的关系,我们没兴趣。”
护士长丝毫不惧,嘴上说着敬语,话中却透着威胁。
“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上报。”
“你!”向楠手指颤抖地指向苏悦白,“为了保住这贱人,至于牺牲这么多?”
“我们只负责看护病人,不关心其他的。”
护士长明显已经不耐烦,将门敞开,做出赶人的姿态。
“没事就请回吧,医院很忙的。”
“好,真是一条好狗!”向楠气极反笑,嘲讽道:“可惜不懂察言观色,得罪了我,以后没你们好果子吃!”
看护士长依然没有动摇,她又恶狠狠地瞪了眼苏悦白,摔门而去。
小护士确认床上的人没有大碍,又细心地将地面清理干净,却唯独没去动那肮脏的床单。
苏悦白已经缓过神来,见一行人要走,立马出声叫住:
“请请问可以帮我拿一下尿盆吗?”她红着脸,声音越来越小。
向楠一天只来一次,她起不来,就只能憋着。
没想到护士连头都不回,冷漠道:“这不归我们负责。”
大门“砰”地关上,落下三道锁,脚步声渐行渐远,留下一脸懵的苏悦白。
不是吧?那她要怎么办?
向楠今天大概率不会再回来,她不可能忍过48小时!
苏悦白抬头看着一滴一滴流入血管的药液,紧紧握住塑料管。
至少,不能让体内继续输入水分了。
她闭上眼睛,狠下心用力一拔。
一道血迹喷溅在床单上,明晃晃的针尖在空中摇荡。
她瞬间全身发冷,赶忙扔掉针,将被子拉到下巴。
躺在床上动不了,又憋着一大泡尿,难受得不行,根本不能好好休息。
心脏“砰砰”跳得飞快,护士却没有再进来查看。
她猜测是因为心率还没有达到危险值,毕竟被向楠灌水的时候,已经憋到眼前发黑,快要晕过去。
苏悦白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当天晚上,她意识稍微断片,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生理的极限就被突破。
感受到潮湿的触感时,她无措地像个孩子。
明天向楠不知道又要用何种方法来羞辱她了。
稍微抬头,吊瓶中的液体不知何时被蓄满,药液又开始一滴一滴自由落体。
她抬起手臂,果然看到针尖重新刺入血管。
看来在她昏睡过去的时候,有护士进来重新帮忙扎针。
反正床单已经湿了,至少不用再忍耐,可以尽情释放。
第四天的时候,向楠却并没有出现。
她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深夜,也没能听到那强势的高跟鞋声。
苏悦白下半身一直淹在尿里,瘙痒难耐。
想去抓挠,身体却又起不来,急得只能用力掐大腿来缓解。
第五天,向楠依旧没有出现。
她找到了一些技巧,四肢配合,在特定的角度弯曲,终于可以抓到部分瘙痒的地方。
输液瓶里一直有药,却几乎见不到护士来更换,可见是故意监测到她睡着才会出现。
房间中的监控设备早就被撤走,还能实时监测到她的身体数据,要么是在摸不到的位置贴了探测片。
要么,就是直接用信息环测的。
这是最坏的结果。
如果哥哥认定信息环有用,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意她取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醒过来开始,她就一直觉得腿上偶尔有东西在动,时有时无,不是很明显。
该不会是生了虫吧?
可怕的猜想瞬间划过脑海,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多疑。
她毕竟是女孩子,虽然看到虫子不至于尖叫,但还是害怕的。
第六天,她的猜想被证实。
蠕动的频率在不断增加,涉及面积也越来越大。
床上满是排泄物,是蛆虫最喜欢的生活场所。
她一直待在房间内,习惯了周围的气味。
但海城湿热的天气加上被沤了两三天的尿液,想必已经臭气熏天。
第七天,她偶尔会感觉到刺痛,好像身体被啃食。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吃没喝了,完全靠24小时不间断的输液来维持生命体征。
药液中估计有消炎的成分,否则早就该重度感染,身体溃烂了。
苏悦白现在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如果拔掉这根针,她可能真的会死。
第八天,她被钻进耳道里的蛆虫弄醒,吓得一声尖叫。
喉咙长期没有得到水分的滋润,已经干到发脆,稍一使劲,就像生吞刀片,剧痛无比。
为了缓解瘙痒,她掀开被子,将被纱布包裹着的残缺躯体暴露在空气中。
但有了足够的氧气,那些恶心的软体动物也变得更加活跃。
即使不特意去看,也不断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第九天,她开始出现幻觉。
她看到自己躺在干燥温暖的床上。
看到哥哥温柔的笑颜。
看到旺财飞奔扑向她。
看到阁楼的写字桌上摆满了美味的饭菜。
每次醒来失望后,再次昏睡过去,又能看到新的幻影。
如果哥哥不想让她死,惩罚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她真的,快要挺不住了。
第十天,房间里多了些讨人厌的苍蝇,“嗡嗡”的振翅声令人心烦,轰也轰不走。
苍蝇早就将她认定为食物,始终围绕着她不肯离开。
她尝试活动,后背好像已经没那么疼了,努努力或许可以起来。
但她已经放弃了。
这可能就是她的宿命,任务失败,连累了那么多人,死也不可能死得太体面。
与其被蝇虫啃咬殆尽,不如早些自我了结。
有过一次经验,她没有太多犹豫,再次拔出针管。
她甚至没有力气划破自己的动脉,也没有勇气。
她故意将蛆虫引到手上,将喷溅出的血喂给它们。
加速伤口感染,应该就会加速死亡吧。
她闭上眼睛,内心焦灼又平静。
脑海中却突然出现“林敬远”的名字。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把他当做救命稻草,小心翼翼保护着,又舍不得用,也因此留下了遗憾。
如果知道今天会死,她一定会拼一把,求林敬远送她出国。
他爷爷是校长,哥哥是黎家现任总裁,或许看她可怜,愿意积一次善缘。
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如果有下辈子,她想投胎做条狗,即使是哥哥,也没办法命令旺财去执行任务。
当狗多好,吃了睡,睡了吃,完全没有烦恼。
真羡慕旺财啊
第十一天
苏悦白缓缓睁开眼,看到从窗外照射进的阳光,有些恍惚。
她竟然还没死?
“妹妹,你醒了?”温柔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她猛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苏乘风就坐在那里,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背景逐渐变得清晰,她发现房间也不再是惨白的牢笼,而是熟悉又温暖的阁楼。
她回家了?
不!这应该又是幻觉。
她试探性捏了把大腿,有感觉,但不是特别疼。
苏乘风很快识破,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辅助她施力,看人皱起眉毛,才轻声问:
“这样能感觉到疼了?”
她点了点头,神情依旧有些木讷。
“妹妹,对不起,我一直在处理公事,没能及时去看你。”苏乘风捧起她干枯的手,轻轻吻在指节上。
她十天没吃东西,整整瘦了一圈,面色惨白得吓人,红润的嘴唇毫无血色。
原本明显的肌肉线条被抚平,显得更加柔弱沧桑。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苏乘风拿起杯子,心疼道。
温热的清水流入口中,又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赶忙用纸巾将水渍擦干,拿了把小汤匙,耐心地将水送到口腔深处,方便吞咽。
苏悦白尝到了干净的水,很快就有了渴的感觉,喉咙也开始条件反射吞咽。
温暖的细流滋润过干枯的田野,失焦的瞳孔也恢复了神采。
成功喂下几口水,苏乘风又换了碗小米粥,如法炮制。
粥碗不大,但汤匙小,足足喂了半个小时才见底。
她就像个可以任人摆布的木偶,听话配合着所有动作。
吃完粥,苏乘风毫不停歇,开始帮她按摩手臂和腿,颇有讨好的意味。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咬紧牙关咽回肚子。
就算这一切都是有意安排的,又能怎样?
她本来就是个工具,已经无所谓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