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败的任务
“你在里面吧?”
林敬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虽是疑问,但语气无疑是肯定的。
左右两排门被摆成整齐的半开状,不用挨个查看也很容易找到有人的隔间。
脚步声在空旷的洗手间内回荡着,最终停在紧闭的那扇门前。
“乖乖出来,我又不是坏人。”
冷淡的声线带上回音,听起来异常渗人。
一想到那张恶人脸,就算没有钉子加成,这句话的可信度也极低。
“再不出声,我就进去了。”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苏悦白将身体缩得更紧,几乎忘记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门缝下的那一抹亮光。
林敬远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伸进侧门缝,停顿住。
“我要开门了,不希望我进来就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他将卡片向下一滑,门销便“咔”地一声被打开。
苏悦白紧紧捂住嘴,堵住即将溢出喉咙的尖叫。
颤抖的身体就像抽筋般,完全不受控制。
林敬远握住门把,猛地一拉,将门全部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但马桶盖却是闭合的。
他自然也发现了异常,手指划过洁白的陶瓷,触碰到余温,心下了然。
“奇怪,我明明看到你进来了。”
就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样,他详细查过每一个隔间,均一无所获。
最终在洗手台前停下脚步。
台面上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映出一抹瘦高的人影,他面无表情,视线却始终盯着下方看。
高端酒店的洗手台下往往嵌着隐形储物柜,没有把手,接缝也很细。
林敬远显然也发现了。
他指腹摸过细缝,慢慢向下滑,似乎在寻找开门的机关。
苏悦白听着那细小的摩擦声,心脏剧烈狂跳,肢体却僵硬到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只听到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
紧接着漆黑的空间内多了条光线,越开越大,直至完全照亮隔间。
“找到你了。”
林敬远腿很长,即使完全蹲下,在黑暗的柜子中也只能看到他的身体,看不到头。
筋骨分明的手臂伸进柜内摸索着,吓得苏悦白不住往里躲。
她几乎快被吓哭,鼻尖一阵酸涩,唇齿不住打颤。
没有摸到人,他收回手臂,将头放低,企图确认更准确的方位。
但从苏悦白的视角看来,却是一个诡异的人头斜着出现,完全笼罩在阴影中。
微长的刘海耷下,配上修长的身体枝干,颇有恐怖气息。
那颗人头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更利于脑补。
现在的她已经清晰记得林敬远的长相,总觉得那漆黑的眼球在眼眶中转来转去。
皮肤偶尔反光,像是插满了钉子。
突然,脚腕被握住。
她一声尖叫,大脑突然缺氧,断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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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悦白的脸上也曾经被插满过钉子,可能比林敬远的还要多。
不光是脸上。
胳膊,大腿,胸口,屁股,甚至是更私密的部位,全都经受过穿刺的洗礼。
那是几年前的最后一次任务,任务目标有非常重口的变态嗜好。
那时她尚且青涩,不懂拒绝,为了完成任务一再纵容,导致对方越来越过分。
她在惊吓过度中胡言乱语,什么都招了。
对方得知她的目的,更是变本加厉,将她往死里虐待。
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重度昏迷,惨目忍睹。
全身烂到没有一块好皮,乌黑的皮肤上插了上千根针,密密麻麻,毫无空隙。
她在icu里住了一个月,中间下发过十几次病危通知书,还好最后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按医生的诊断,她被伤了神经,很可能一辈子瘫痪在床。
哥哥却说:如果真的瘫了,就把她往疗养院一扔,这辈子都只能在阴暗的房间中孤独度过。
她急了,忍着剧痛强迫自己动起来,翻倍完成康复训练,竟然在三个月后奇迹般地站起来了。
后面的恢复断断续续用了一年,这期间哥哥也言出必行,真的没来看过她。
但她听说,因为她的失败,导致苏家不得不花费大量的金钱和人脉,让原本打算吞并的公司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几十亿的损失,还不清的人情债,也难怪哥哥不愿意再来见她。
即使身体痊愈,她也无颜再去面对哥哥。
她脑子一抽,竟然就这样从医院逃了出去。
只是她没想到,哥哥虽然不来看她,却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逃跑的第二天,就在长途车站被擒获。
之后便是一顿毒打,再丢进军事基地,接受没日没夜的艰苦训练。
现在想想,也多亏了这三年的体能训练,她才能恢复到现在这个地步,甚至比受伤前更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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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远去,意识逐渐变得清晰。
苏悦白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衣服似乎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她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梦到了她一直不敢触碰的回忆。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体好累,累到无力思考。
“做噩梦了?”
声音从床边传来,她惊恐地回过头,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刚好顺着眼角流下。
“差不多行了吧?我有那么吓人吗?”林敬远无奈道。
他将五指插进发丝,捋了捋还有些潮湿的银发。
苏悦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白发素颜的模样。
浅色的发丝让眉眼柔和了许多,配上立体五官,就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
“你把头发染回来了?”她声音有些沙哑,说出的话也有气无力。
林敬远起身接了杯温水递给她,才回答道:“黑色是一次性染料,洗洗就没了。”
苏悦白接过杯子抿了口水,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你的头发本来就是白色的?”她好奇问。
“怎么可能。”林敬远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但还是耐心答道:
“算是半白吧,我有很严重的少白头。”
苏悦白“噗嗤”一下笑出声,赶忙捂住嘴,肩膀却依然忍不住一抖一抖。
不知为何,在梦中温习过一遍那恐怖的记忆后,醒过来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逃避,不敢面对。
恐惧日益叠加,在看到林敬远的那一刻才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