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凌醒想了想，还是点进了女孩的主页。
主页的最近更新还停留在两年前。
是一幅漫画。
漫画上画着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飞鸟，旁边有一颗闪烁的星星。
氛围莫名的悲伤。
或许画里的这颗星星是我。
凌醒在心里想。
思考的同时，她冰冷的手指也在对话框里打了一行字。
咬了咬牙，点击发送。
【fireworks，你好，我是星星。我们约好的的咖啡，还要喝吗？】
私信框里很快就有了回复。
首先是一张接一张的，女孩画笔下的，和自己有关的，不同电影角色的照片。
后面跟着两句话。
【星星，我要回国了。】
【真的还能找你喝咖啡吗？】
凌醒：【当然啦，期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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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公寓。
凌醒刚收拾好躺在床上，便看到了沈洛飞打来的电话。
这人最近像转了性一样，每天雷打不动的联系她。
除此之外，还要十分细致的给自己汇报他本人近期在英国的行程。
吃饭、睡觉、去公司、回学校……
事无巨细，不知疲惫。
……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星星，是我。”
屏幕那端的沈洛飞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些莫名的哑意。
凌醒总觉得他此刻应该是很疲惫的，于是飞快应了他。
“存了备注的。”
尽管这话听上去，依然有些淡漠和别扭。
“之前剧组的事也有老爷子的功劳。他先是找了周灵君，又找了周轻，最后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又去怂恿了一直以来觊觎你的一个粉丝。”
男人开门见山。
“但是因为当时，他表达的很隐晦，加上不是亲自去办的。所以我手上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确是参与其中。”
“对不起，星星。”
“没关系。”
“不是你做错的事，所以就不用说对不起。”
凌醒攥了攥自己的手指。
尽管心里莫名有些心疼他。
但脸上还是一副赌气的清冷模样。
“受伤的是你，就算是对不起，也不是说给我听。”
沈洛飞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的嘴硬心软。
于是，他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余停留。
十二月底的伦敦已然入冬了。
大街上路过的人，都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走在一起。
似乎是在寒冷的白昼里，只有互相抱团，才能取到暖。
……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巷尾的角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手中的烟，几乎要燃尽了，几度欲要灼伤指尖。
沈洛飞脑海里，乱糟糟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他先是架空了之前的沈家，又把那人独留在空荡荡的别墅里。
……
于是这几天，他经常做梦。
梦见妈妈。
梦见她说：“阿飞，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
“星星”。
忽地，他又喊了她一声，似是呢喃，似是梦l呓。
似是求救。
“你说，爸妈知道了会怪我吗？”
好像真的因为我，整个沈家都变得人烟稀少了。
空荡的可怕。
所以，他们是怪我的吧。
“不会。”
“她们只会心疼你。”
和我一样心疼你。
和我一样觉得。
我的阿飞，怎么就吃了这么多的苦呢。
……
--
元旦到来之前，微博上发生的第二件大事，是周轻宣布退圈。
他的最后一条微博是条退圈声明，内容很简洁。
和他这么多年在娱乐圈塑造的人设一样，安之如素，淡漠闲雅。
【周轻】：很喜欢《当医生恋爱时》这部剧，所以我做了个决定，让它成为我演绎生涯的绝唱。
再见，大家。
因为这条毫无预兆的退圈声明，微博服务器几乎是瞬间就瘫痪了。
等众人再登陆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关掉了自己的微博评论。
周轻，30岁，上京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毕业。
虽中途改行，比凌醒晚一年进圈。
却也短短三年，取得奖项无数。
之前，甚至有一个讲话向来犀利的媒体人评价过。
“我们都求老天赏口饭吃，不像周影帝，老天追着喂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虽半路出家，但天赋加持的男演员，竟然毫无预兆的退圈了。
众网友，不得不意难平。
……
于是很快。
和他合作了最后一部戏的凌醒，再次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容登热搜。
【只有我觉得这个退圈声明很像表白声明吗？因为我得不到你，所以就让你成为我最后的回忆。此处凌醒。】
【就……莫名的伤感。】
【凌妹了解情况吗？能不能出来回应一下。】
【会不会是当时剧组还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太突然了，无法接受。他今年才30岁，演绎生涯明明还有很长……】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楼上发言过于沉重了……】
【众星传媒，《当医生恋爱时》官方微博，导演张毅，凌醒，沈景……麻烦出来回应。】
……
凌醒看了眼自己已然沸腾的评论区和私信，情绪不由有些复杂。
这件事发生的，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总不至于……真的是因为自己吧。
她在手机屏幕此时停留的页面上点了退出。然后打开通讯录，找到周轻的名字。
思考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
之前的事在她这里已经过去了，难道是他觉得还没有过去吗？
其实……不至于。
奈何凌醒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点击“播出”。
他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做的决定，都应该是深思熟虑后的行为产物。
所以，她似乎没有必要多事。
……
等终于做好决定的凌醒再次打开微博时，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
也幸好，她没有多管闲事，不然就也太自作多情了。
微博的第一条热搜，词条是周轻经济公司回应。
【众星传媒】：感谢大家的关心。
退圈这个决定是周老师一早就有的，也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最终选择，和任何人无关。所以请大家不必再去随意猜测。
另外，退圈不是告别，是迎新。
是换了一条崭新的路，继续前行。
周老师表示，他之后会在伦敦大学继续学业深造。
还恳请大家理解、尊重、并祝福他的决定。
特此感谢。
这条回应被顶上热搜之后，大家都不得不彻底接受了这个消息。
……
网络时代，革故鼎新。
大家可以一时望洋兴叹，却从不会为了某个人，记忆长久的停留。
……
--
同一时间，伦敦某一咖啡馆。
两个男人对立而坐。
“之前的事，到我这就算彻底结束了。”
沈洛飞抬眸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率先出了声。
“你伤害过她，也保护过她，所以那些事，我不再计较。也依然会像那晚承诺的那样，永远不让她知道你做过的那些阴暗的事。”
沈洛飞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在接沈嫣回公寓的路上，他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一个沈家别墅的定位。
于是，他让司机把嫣嫣送回家，又独自一人驾车，开始慌乱的往郊区赶。
路上，他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屏幕那端接的很快，是周轻。
他们十分迅速的，做了个看起来不太平等的交易。
沈洛飞会销毁老爷子手里的跟踪视频，也会永远的不让凌醒知道他跟踪她这件事。
只求他在自己尚未赶到的时候，能暂时的护着她，陪着她。
至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希望凌醒不是一个人在面对一切，孤零零的。
……
周轻嗤笑了一声，似乎没有太听进去他的话。
空气里一阵寂静。
半晌后，眼上架着副金色边框眼镜的男人才终于开口。
他叫了他一声。
“沈医生。”
声音暗哑，眼神也并没有放到对面的人身上。
“我不是输给你。”
“我只是想她高兴。”
可好像，只有你能让她高兴。
沈洛飞其实有些诧异。
他以为他对凌醒只是一时的新鲜和猎奇。
或者是因为得不到便不经意被挑起的好奇心在作祟……
……
但没想到，他是真的喜欢她。
于是，他不由得想起井然之前说过的话。
那晚的天台上，他告诉自己要小心周轻。
一个成年人之所以能如此听话的任人摆布，无非就是有什么把柄在控制人手上。
要谨慎防备。
……
他是认同的。
所以那晚，他匆忙的赶回国内，就只是怕自己的女孩，再有哪怕一丝受到伤害的不确定性。
……
但事实上，当时，他们都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这世上还有一种控制人的把柄，是人的感情。
是爱，是着火入魔，也是改邪归正。
是不讲条件，大多时候也不被理解的，不可控行为。
……
“我知道。”
沈洛飞没有多言。
即使他不认可他的行为，但他会记得自己的承诺。
只要他能再不做出伤害凌醒的事，
在他这里，之前的一切，都算彻底过去。
何况，他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那天，他们最后的一个条件是。
他无限期退圈，且，永远不再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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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号到31号，整整九天的时间。
对凌醒来讲，既短暂也漫长。
于是她只能一天天数着过。
数到31号，数到那人终于回来的日子。
……
这里的星星不说话：
2020-12-31
沈同学。
欢迎你披荆斩棘、跋山涉水、不辞劳苦的。
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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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飞从伦敦回来那天，是凌醒休假以来第一个需要工作的日子。
……
一个鬼才导演打磨了三年的新剧本《敲钟》，邀请凌醒去试戏。
试镜的地方很特殊，以至于凌醒下车看到一座寺庙的时侯，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她迷蒙的转头，问孟安安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安安看了她一眼，又帮她整理好头顶的帽子，神秘兮兮的开了口：“星星，据说导演是为了更好的还原剧本情景，才故意把地点选在了这里。”
“你看过剧本啦？”凌醒不禁有些疑问，思考着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毕竟，她这个当事人，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剧本的影子。
“我猜的啊。你看剧本名字叫《敲钟》，这寺庙门口刚好有这么大一座钟，可不就是为了还原情境吗。”
“估计到时候，你们这些试镜的演员，就是轮流在门口的这座钟上，敲一敲。看谁能敲到导演心里去。”
凌醒：“……”
就不愧是我的小助理，能如此正经的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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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试镜的原因，寺庙被提前清了场，
凌醒一路低头跟着孟安安往前走，始终没有见到有人的影子。
整个石阶小路都寂静的可怕。
难道是分开试镜吗？
凌醒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不自觉拢了拢身上宽大的羽绒服。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正常。
《敲钟》的编剧，同时也是导演，温时楚，27岁。
凌醒的一个性格十分特别的老朋友。
此人少年有为，19岁凭借一部《温室里的花》斩获了电影节的最高奖项，从此一战成名。
只是他向来珍惜羽毛，很少轻易开机。
最近的一部作品《天堂杀手》，还是四年前。
女主角就是凌醒本人。
……
在石阶小路的不远处有一座朱红色的小楼。
楼高两层。
复古墙壁的表面，是用黄土砌成的不规则的飞鸟。
凌醒随意的抬眸扫视了一眼，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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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小楼上正站着几个工作人员在注视着这一切。
“温导，您确定是她吗？”站在一旁的助理冲着身侧的高大男人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毕竟，这看她走了一路了，也没看出个什么花样来。
“我数10个数，她会在那个池塘边上停下来。”
温时楚答非所问，似乎根本不在意旁人的质疑。
他决定了的事，向来没人能干预。
大家闻声，都一致的开始在心里掐起秒表来。
十、九、八、七……
不出所料，本来正端走在路上的女人，突然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一个蓊蓊郁郁的荷塘边上停了下来。
人群中有人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这鬼才导演，竟然还真有掐指算命的特异功能。
……
在众人的目光所及之处，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躬下身子，把纤长的手臂缓慢的探进了水中。
不多时，一条不起眼的小鱼被她从水中捧了上来。
动作十分虔诚。
助理定睛一看，似乎……这个小生命已经没有呼吸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
于是很快，女孩就捧着这条小鱼走到了一棵粗壮的老树前，把它放置进去。
之后又用稀松的土壤埋了起来。
她正双手合十的站在原地，嘴里也在不停念叨什么。
“在这里许愿有很多形式，其中一种就是在里面放生一条小鱼。愿望实现的人，会来这里捞走。”
“至于那些没等到被打捞，就失去了呼吸的，多半是主人愿望破灭了。”
“要想破解，得第一时间发现，并打捞上来。”
“所以凌小姐是个细心的人。”人群中很快有人感叹了一句，只有细心的人才能察觉到这些。
温时楚轻笑了一声，没有回应。
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
因为那人说的也没错。
凌醒是个细心的人，是个敏感的人。
同时也是个虔诚的人，是善良的人。
像他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一样。
这部戏的女演员，是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