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扭到腰的凌醒躺在病床上，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
空气中一阵雪松香，夹杂着医院里浓重的药水味，悠悠地飘到她鼻腔里。
“你回来啦。”
凌醒懵懵地开口，睡眼惺忪，记忆错乱。
“星星？”晴姐又叫了她一声。
“感觉好点了吗？”
她终于醒过神来。
强装镇定地从床上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腰。
凌醒：“好多了，好像不怎么疼了。”
“只是轻微的错位，纠正过来了。若是不放心，可以再去门诊拍个片子。”
只见对面的人声音沙哑，一如既往的不急不慢。
“不用了，晴姐，我感觉好多了。”凌醒下床，举起胳膊，想要自然地伸个懒腰表示自己康复了。
只是她把胳膊刚举到一半，视线突然撞上屋子内盯着她的众人。
凌醒：“……”
糟糕。
她完全把今天的正事给忘了。急急忙忙地把举在半空的胳膊放了下来。
“导演，各位摄影老师，我们可以开始拍摄了。”
凌醒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实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静静站在一旁的李靖被叫到，终于有了些存在感。
“好的，好的，今天辛苦我们凌妹了。”
他微微喘着气，笑着向凌醒走来。
动作麻利，言简意赅。
“摄影，灯光，就位。”
李导迅速进入状态，拿着喇叭，开始给各个部门下命令。
看得旁边的凌醒有些一愣一愣的。
太敬业了！一秒入戏。
怎么做到的？她有空了要跟导演取取经。
李靖对凌醒内心上演着的小剧场毫无察觉，仍旧站在原地发号施令。
只是没来由地，他止不住颤抖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的后背。
好像有人总盯着他似的。还不止一个。
旁边的孟安安则小跑过来，把正沉浸在欣赏中的凌醒扶到椅子上，给她整理起衣服，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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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医生，不然你把手搭在凌妹的腰侧，我们模拟一下治疗的场景。”主机位的摄影师弱弱开口，却还是鼓起勇气试图大胆提议道。
“不用了……吧……老师。”僵硬的凌醒站在沈洛飞旁侧，浑身不自在，满脸写满拒绝。
淡定的沈医生则坐在办公桌前，闻之，扬了扬眉。
“听摄影老师的。”
凌醒：“？”
您不是一向叛逆的很吗？
“很好，很好。两位往这边看。”
“凌妹，你再靠近沈医生一些。对对，就这个距离，很好。”
“沈医生，就是这个眼神，保持住，体现我们医患一家亲的时候到了。”
……
“虽然二位都戴着口罩，这两双眼睛可都是绝世美啊！”旁边的导演则坐在监视器边上，看着屏幕里上传的即时摄影照，眼睛里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特别是这两个泪痣，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旁边的众人：“……”
导演，您这cp磕的有些突然。
虽然我们也想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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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导演站起来，宣布撤景，收工。
接着他走向二人，依然微微地喘着气。
“今天十分感谢两位来救场。”李靖开口，收起了之前眼中堆满的笑意。
暗示着众人，接下来他有相对重要的话要讲。
凌醒见状，乖巧地迅速站好，一副等待训话的姿态。
……
“这组宣传片是义务拍摄，主要是为了缓解现阶段日益紧张的医患关系。”
“同时我们也是想用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形象，去尝试看能不能更好的给我们医生和患者之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
“但由于如今疫情尚未完全过去，我们不得不提议，全程佩戴口罩拍摄，也算是在此给观众一个提醒，要注意防护。”
他顿了顿：“这样，实在是委屈二位了。”
以几乎被遮挡了全脸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即使照片发出，也大有可能无名无利。
凌醒站的笔直的身体颤了颤。
“不委屈，不委屈，导演，是您辛苦了。”
她已然被这次不露脸拍摄的，背后的理由打动。
又急急忙忙地，去扶起导演试图弯下的腰。
自然地朝他伸出右手，比了一个大拇指。
由衷地表示对眼前人的赞赏。
旁边的沈洛飞，则是看了一眼凌醒虚晃在导演腰间的左手。
凌醒敏锐的察觉到，吓的她迅速收了回来，藏到身后，不自觉攥了攥。
“我们的荣幸。”他收回眼神，看向对面的导演，娓娓开口。
李靖：“……”
刚才果然有人在背后盯着我，就是这个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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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凌醒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了。
随晴吩咐孟安安先回去，自己则留下来，帮她换膏药。
“晴姐，已经不疼了，你不用特意留下来。”凌醒趴在床上瓮瓮地开口，带着些倦意。
因为凌醒住在靠近郊区的位置，而随晴住在市中心，两个人离得并不算近。
这样一圈折腾下来，等她再回到家，就已经很晚了。
何况明天一大早，她还要去公司，实在辛苦。
“是他吧，星星。”
随晴没有接话，反而是聊起了别的话题。
话里都是肯定的语气，问出口的瞬间就自带答案的反问句，不是疑问句。
“是他吧”，而不是：“是他吗？”
凌醒正举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收回了刚刚飘远的思绪。
接着，她就感受到了，衣服被掀开后腰间袭来的凉意，疲倦刹那间褪去了一些。
一时恍惚，索性就没有否认。
“嗯。”
随晴手里的动作未停，她把旧的膏药撕下来，扔进垃圾桶，揭了张新的。
“我看他未必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新的膏药附在身体上，冰的凌醒打了个寒颤。
对方开始缓缓地揉搓起来。
腰间的触感，有些熟悉。
熟悉地让此刻的凌醒，想不出什么话去回复。
“星星，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你，不是只靠直觉的。”
“直觉也会在很多外界因素的干扰下出错。你应该勇敢地问出来。”
随晴慢条斯理地又给她按摩了两下，接着开口。
“你问出来，去盯着他的眼睛要答案。”
“这样，即使他迫于一些原因否认掉，你也能通过他的眼神判断出，他有没有一颗真心给你。”
随晴把她腰间的衣服盖好，摸了摸她的背，站起身来。
接着她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一身不吭的小鸵鸟。
“沈医生交代我，这几天不要让他的病人出门，在家好好休息，定时换药。”
凌醒趴在床上，没有出声，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睁开。
随晴笑笑，拿起桌上的包，往门口走去。
“星星，拍完这部戏去谈个恋爱吧，姐给你放假。”
玄关的关门声传来。
凌醒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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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不是回国了吗，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我经纪人不让我随意出门，你能不能来我家找我？】
【哥，我们过年还回英国吗？如果我们不回去，我能不能去找你一起过。】
……
【哥，我进了新的剧组，女演员好漂亮。】
【哥，我经纪人说我演技太烂了，要想出名得学会捆绑cp，但是我不想，因为姐姐对我很好。】
【哥，我杀青回上京了。导演夸我表现不错，还让我有空去剧组玩。】
【哥，我杀青的那部剧叫《当医生恋爱时》，我演女主的渣渣前男友。你到时候能不能帮我转发朋友圈宣传一下？】
……
哥：【？】
沈景收到自家哥哥消息的时候正窝在沙发上和经纪人打游戏。
他猛一声就从沙发上掉了下去，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原地坐着没动弹。
沈景：“……”
他哥诈尸了？
“清哥，你掐我一下。”他抬头看向旁侧的经纪人。
刘请连头也没抬，伸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沈景傻笑了一声，“没做梦，没做梦。”
“你怎么不动了，瞎嘀咕什么呢？”刘青看着站在泉水边呆定着的后羿催促他，“队里有人在开麦骂你了。”
沈景：“我不玩了清哥，我要挂机。”
刘青：“……”
话落，也不等刘清的反应，麻利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手机往床边走去，止不住的兴奋。
一颗未来星：
【哥，你终于回我消息了。】
【我最近能去医院找你吗？】
【我那部戏还没播呢，等播了通知你。】
“叮”。
哥：
【女演员是谁？】
一颗未来星：
【凌醒！大明星凌醒！】
哥：
【不准炒cp。】
一颗未来星：
【哥，我就知道你关心我！我不会走捷径的！】
【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成为巨星！】
哥：
【……】
一颗未来星：
【哥，经纪人给我报名了荔枝台的选秀，我马上就去训练营了，封闭三个月。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见你。】
哥：
【不空。】
一颗未来星：
【哭，大哭。】
哥：
【微信名换掉，太难听了。】
一颗未来星：
【？】
【？】
“清哥，我微信名很难听吗？”沈景举着手机，一脸郁闷地又走回到经纪人面前。开口问道。
“一颗未来星？”刘清没有抬头，随意应他。
“还行吧，就是不够霸气，略显中二。”
“行吧，我哥果然就是关心我！”沈景眯眼笑了笑，麻利地点进自己的微信资料里，把名字改掉。
变脸的速度飞快。
不红不改名：
【哥，这样行不行？有没有很霸气？】
哥：
【……】
沈洛飞看着即将又被刷屏的对话框，无奈笑了笑。
他这个弟弟，估计就是闲的慌。
沈洛飞没有再回复。
他抬手从面前的抽屉里翻出因为尘封已久早已落满灰尘的相框，手指轻轻搭在了上面，擦拭着。
突然回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来。
沈景比他小了三岁，从小开始就爱跟在他屁股后面，整天黏着他。
只是后来父母车祸去世，全家搬迁，沈景也跟着被带回了英国。
两人被迫分开，中间有着长达3年的时光未见。
以至于后来见面的时候，他只剩下满身的冷漠对着他。
他到现在还记得在医院里，沈景小心翼翼望着他的眼神。
他倚在墙上，认真地对他说：“哥，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
“所以你能不丢下我了吗？”
也就在那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需要他的。
所以，他想回来了。
……
“砰”“砰”“砰”……
一阵接连不断的响声，在此时突然传来。
沈洛飞收回思绪，把视线转移到窗外。
火光闪烁。
一缕缕烟火正在冉冉升起，毫不犹豫地打破了这深夜中久违的不能喘息般的寂静。
接着，持续不断的“花朵”在空中散开，绽放，落下。
映得相框中披散着长发，带着盈盈笑意，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也是一片通红。
沈洛飞把相框重新盖上，放回抽屉。
闭眼，脑子里聒噪的声音不断交叉传来。
“哥。”
“哥。”
“哥。”
心间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