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毋有所执,心蛰难栖。
到神白须和梁瑾心分离,已经是午夜,眼下,他漫步踏在青石路铺就的石板上,走过河堤,步入篱院。
冷冷清清的月光照在女子的一身红火的红裙上,白皙如璞玉的白色袍子精雕细琢,锦鲤游于云间。
女子坐于一把木马扎上,单手托腮昏昏欲睡,熬着那夜光,一双凤眸溺水三千,无暇白玉般的脸颊透着月光。
她似乎听到了神白须的脚步,惺忪着眼睛醒来,再见那月下黑衣男子,心就起跳,才缓缓起身,就一个踉跄,跌进他的怀里。
坐久了,腿麻了。
“令堂很是健谈,把神骁里里外外的事都说了一遍,下山的路有多长,她的话就有多远。”
“累了就去睡吧,十二门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你也省心了。”
神白须扶住梁且知,后者贴在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口处搂着他,什么也不说。
“梁夫人说你不容易,也了不得,啰啰嗦嗦说了很多家长里短,跟你见面时怕也拘谨,毕竟数十年的隔阂,离别时难平,相逢时更难平。”
“这趟十二门之行如你所愿,也如众人所愿,接下来的布局你再熟稔不过,那么距离我的神骁一行也就快结束了。”
而这一刻,梁且知突然抓紧。
“你留在神骁不可以吗?别回去了。”
今晚的她,很不像她,以至于神白须也有些惊讶,以至于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边的世界容不下你,就在神骁又有什么不好?骁卫都信任你,上御执敬你为帝师,还有比这更好的归宿吗?”
神白须再回过神来,梁且知呼吸急促,有些颤抖,也是,这些话换做平时的她,根本说不出来。
而现在的鼓起勇气的大胆,又何尝不是一种告白。
“当年毅然决然因为父亲的死离开藏药阁的你,是不是也有人像这样挽留过你?”
“是不是在那清冷的办公室内,看着书卷和文件上的熟悉地名,也会觉得委屈和后悔?”
“我的的确确是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却并不孤独,至少我还有自己的追求。”
梁且知抓的越来越紧,以至于神白须感到有些刺痛。
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挣扎的人?一个总是每每犹豫徘徊,不断反复同一个错误,不断在同一个选择上原地踱步。
而眼下,她终于迈出人生的第一个为了自己的选择的第一步,却又仿佛怅然若失,重蹈覆辙。
“一定要固执的为了那些所谓的执念而死吗?宁肯做一个颠沛流离的孤魂野鬼,也不愿意在他人的屋檐之下寻求归属。”
“明明可以就将这一切和过去道别,也要挣扎着重新开始,为了一个真相而失去那么多,放弃那么多,最后活下来也是遍体鳞伤,满目疮痍。”
“那片要你分崩离析的土地就那么好?”
梁且知突然松开手,用力推了一把神白须,眼袋含泪,晶莹琉璃的泪珠打转。
神白须踉跄退后几步,深深突出一口气。
“梁夫人嘱托我一件事,关于你的事,也关于你的父亲。”
梁且知猛的一顿,微微皱眉。
“那是一封你父亲临别前的赠言,写下了所有他最后想对你说的话,包含他的不舍与意难平,和他对你的期望。是给你的。”
“只是当年你不告而别的太快,来不及一睹为快。”
梁且知瞪大瞳孔,紧咬嘴唇。
“而现在…你还是没有这个机会,那封信,我把它烧掉了。”
这一刻,一声轰鸣在梁且知的脑中仍然办法,她瞪大瞳孔失神的看着眼前的神白须,踉跄的退后几步,只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转而是悲愤,再是愤怒,她怒视神白须,不再是那份赌气的争执,而是恨。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抽在神白须的脸上,鲜红的手印清晰可见,他无动于衷。
泪终于在这一刻滑落,梁且知两行清泪汩汩落下,又痛心又委屈的一双眸子看着神白须,在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令人怜惜的场面了。
“为什么。”
梁且知哭着嗓子,不明所以,她根本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能让神白须这么做。
“你说啊!”
梁且知拽住神白须的已领,情绪激动的致使她咬破嘴唇,一双猩红色的朱唇好似出嫁的新娘。
“这天底下的承诺都是一文不值的废纸,说的再如何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没有执念的人看不到远方的终点,因为他站在迷雾里。”
“一个人穷其一生只是为了弥补一个遗憾,这是再愚蠢不过的人生了,他应该明白,何为无可挽回的触不可及。”
“一个选择究竟对与错根本就不重要,而你父亲的死,就是他的选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他的执着,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
“人的偏见就是深渊,它本身的存在与角度就是错误的,而在偏见中诞生的人,终其一生的所作所为都在深渊中越陷越深,无论他怎么选。”
“纵使你看得再清又如何,你始终活在当下,可你却想执着的为曾经而活,对未来心无旁骛。”
“你不是活在偏见中的人,你从来都不是。”
“一个连做梦都想要改变那份曾经错误的人,不会迷茫,他的清醒以至于太刺眼,你活着不是为了未来,不是为了这天下苍生,更不是为了任何人,仅仅只是为了一份别人的偏见。”
“所以你一错再错,用别人看你的目光去看世界,你陷入其中,做了又做,错了又错。”
“文书千千万万卷,纵使三千青丝变白头,哪怕你用这支笔,这把剑,把整个神骁国都治理的井井有条,也改变不了你的父亲死于偏见的事实。”
“你恨得不是那些持有偏见的人,而是那个无力改变事实的自己,就和我曾经一样,在面对命运的抉择时,同样的无能为力。”
扑嗒————
早已哭成泪人的梁且知再次抱住神白须,这一次,他主动相拥,而她,嚎啕大哭,将这数十年心中的委屈一泄而出。
一个千年传承的世族容不下一个渴望躬身于民的身怀大义者,这是卑贱的。
而一个世族的重担都压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这是不公平的,并非每个人生来都天赋异禀,而作为父母,他们必须要接受自己孩子的平凡。
梁且知躬身从政的初衷,是为了她的家人能够不必在这种偏见中受苦受累,也是为了藏药阁能够真正走出世族之遗笼罩的阴影。
不仅仅是为了迈进新时代,也是为了令这个家族真正了解现在的神骁群众。
世事无常,也世事难料,人力终究有穷尽之处,至少,梁且知做到了不可能的事,只是,这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而神白须,就仿佛那个天生天赋异禀者,这也衬托出他所背负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故天降大任于此,而煎熬多苦难。
可他从来没有对别人宣称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对的,每当有人正义的挺身而出将他讨伐,唾弃于他的时候,他就理所应当的去扮演那个恶人,被所有人讨伐。
当他因为他的这层身份而失去身边珍惜的人,他也只能理所应当的接受,就像伊芙琳一样,他承认伊芙琳就是因为他而死。
可这层身份也让他看清了很多事,那都是他曾经接触不到的,他一直以为只要一个人的力量足够强大,就可以扭转诸多事。
而现在看来,一个人只要还尚存良知,他就无法做到绝对的恶,所以神白须才挣扎,看到那些深陷迷惘之中无法自拔者,他仍旧愿意伸出援手。
“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闷在神白须怀里的梁且知沉沉的说道,可神白须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恨意,只有一种,绵绵的情动。
“好啊,有仇恨的人活着才有动力,才会希望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而下一刻,似乎再也抑制不住的梁且知终于袒露本心,在这一刻倾尽她一生所有,在这个男人对她谈吐本心时,吻了他。
他的唇冰冷,却在压抑之后倾泻那滚烫的热浪,他的手也逐渐的越搂越紧,也是这时,梁且知才明白,眼前这个人,远比自己失去的东西更多。
月光总是会映照在黑暗中的人,而寻着这月光走到最后,需要等待的,仅有黎明。
翌日,一晚上的折腾让神白须本就身心疲惫的身体却莫名朝气蓬勃。
清晨时刻的屋内并不清冷,反而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奇特的异香,它来自床榻上另外一位正在熟睡的女主人。
透过窗外的屡屡斜阳,似乎已是晌午头,神白须都有些忘了昨晚究竟折腾了多久,他只知道夜里头因为梁且知有踢被子的习惯,整得自己起来好几次。
啪嗒————
神白须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像水一样灵动,肌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沉沉吐出一口气,他弓着身子,手肘抵在膝盖上,盘算着之后的事。
眼下十二门一行,他已经征得六门的政见,虽然在目前国际形势上算不上多大的势力,可这对目前的盘龙会而言,的确是一种削弱。
尽管神白须并不肯定,但至少,他向李世卿证明了,即便是身负重罪与骂名,神白须也仍旧征得了认可。
白下霁恶名昭着,他神白须同样如此,可白下霁今后的成就一定会比他更高,是太高了。
而之后的安排,神白须了然于心,李世卿闭门不见,就是安排神白须了解抬剑,那人太强,强到神白须这么一个从来不做准备的人都得满打满算。
甚至是精打细算。
可现在看来,他已然成竹在胸,即使并非十有八九,却也是板上钉钉,只不过,对于这一战之后,李世卿究竟能不能信守承诺,仍未可知。
如今骁卫剩余地煞的安排已经身在宝川,神白须或许又是之后的压轴,川内有点朱砂控场,自然不必忧虑,而眼下的音绕梁,也会在藏药阁一事落幕后,归于骁卫。
这一趟十二门之行,神白须算得上收获颇丰,至少,他看到了十二门在同神骁群众的可能性,这也意味着,倘若削山之乱能够平息,便可万事休矣。
呼————
下一刻,神白须再回过神来,梁且知已是贴着他的后背搂着他,整个脑袋靠在他的脖颈处,朝他的脸吹着热气。
两人均是一言不发,而梁且知的脸颊越发滚烫。
这个女人似乎所有的心思都透露在红着的脸上了,正所谓姑娘的脸颊只为情郎红,眼下的体现再写实不过了。
嘶————
好像梁且知发觉神白须故意不说话逗弄自己,埋头一口银牙逮住神白须的脖子就咬,神白须倒吸冷气,倒也没躲。
“对抬剑,你有把握吗?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俩人腻歪了一会后,梁且知问道。
“倒不是什么打生打死的大事,我有把握活下来,但是没有把握赢,再者,李世卿不能以常理揣度,我怕他事后反水。”
可对于梁且知而言,活下来就是赢了,至少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没有什么事是不能为他做的,哪怕是他要自己整个人。
“骁卫八位,远远不差于你们西方九位的维序者,更何况周登楼双重身份,八对八,就是发起战争也丝毫不怵,你怕什么?”
“那人要是不识货,就宰了她。”
神白须眉头一挑,这可不像是才女音绕梁能说出来的话,应该怪神白须管教不严吗?
可神白须也莫名觉得这样的梁且知才有趣,青萍天下的女子天道剑,当今甲子论二十二豪剑魁,要是这点傲气都没有,那还神气什么?
有这么一个雷打不动的靠山不用,神白须才是真正的白痴。
“说的好啊,这天底下哪有议和的兵部司职?”
“那就打啊。”
两人异口同声同声道。
叩叩————
“白先生,梁夫人在等你们。”
神白须眉头一挑,看向一旁的梁且知,后者脸一红,一声不吭,神白须突然反应过来,直接站起身来。
屋子里头噔噔噔来来去去几声脚步声,过了一段时间,神白须开门走出屋内。
梁瑾心笑脸相迎,绕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后梁且知,眨了眨眼,后者面色红润,一声不吭。
“不知道白先生有没有兴趣同我们一家三口共进早餐?就当做是对白先生屈伸访政的送客礼。”
梁瑾心这趟邀请,不可谓不大,几乎是把神白须抬到了家人的身份。
他回头看了一眼梁且知,后者看了看梁瑾心,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曾经梁且知再熟悉不过的早餐,而如今缺席的那个人,坐着神白须。
这也是,人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孤身一人的寻找,然后相遇,不断在离别中重逢,这也是,神骁人的精神文化,家。
在这场家庭聚餐上,神白须也寻回了曾经早已失去的东西,他也渐渐在缝补内心处的那块伤疤,在彼此的相聚中。
十二门之行告终,神白须带毒投身于政,不负众望,难以置信的做到了平定六门侯政见。
而眼下,盘龙会。
周登楼率先一步来到盘龙会,等候神白须多时,神白须从他那里得知,宝川目前的情况也在逐渐推进,之后同削山走蚣的纷争会更加激烈。
而内部的政治情况,虽然看似平稳,却也岌岌可危,但至少,目前十二门无法再次凭借选举权利罢免上御执。
“老白,虽然你一趟十二门走的确实漂亮,兄弟我也不想泼你冷水,但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在此次的政态上,面对盘龙会再次以十二门之势通过选举来罢免上御执这件事上,你访政过的柳柏苑一众仍旧没有站在骁卫的立场上。”
长廊处,两人并肩前行,周登楼对神白须讲述了目前十二门的政势。
神白须皱眉,情况要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经过访政的六门并没有站在骁卫立场上,尽管他们也并没有支持盘龙会。
但,在明面上,民众还是相信他们位于盘龙会的立场。
这无异于等同神白须这一趟十二门之行白跑。
“虽然情况也没有恶劣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但骁卫不能再指望征求十二门的意见,而是同盘龙会直接交锋。”
“这会牵扯到你目前的身份,虽然还没到必须要舍弃一方的时候,但你需要有心理准备,而且我听说,你和抬剑做赌了?”
话说到这里,周登楼停了下来,看向神白须。
“老周,这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我没办法,但我必须要做。”
“眼下十二门的态度已然无望,那么我在盘龙会的执行能力就会上升,他们还会用我,至少有我这个棋子去做替死鬼最保险。”
“他们不会让我再前往宝川了,但,如果我同抬剑打一场,并且赢了,他们留有最后的收关手就破了,我能直接从棋子翻身成为一个威胁。”
“至少这样,能掣肘盘龙会专对于我存在的威胁,而不是在骁卫同削山走蚣对峙时趁虚而入。”
周登楼点了点头,这的确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安排,可他还是有些抓不稳,毕竟抬剑无敌四甲子的说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让周登楼来评价,他加上神白须两个人都不一定说能拿下怀有杀心的抬剑。
“另外,李世卿这个人,我改变主意了,如果我同他的这趟赴约不能如数兑现,我会将此人铲除。”
说到这里,周登楼憋不住了,皱着眉头看向神白须,极为不解。
“十二门之所以没有放弃中立而位于骁卫的立场上,就是因为这个李世卿能够以民为柄要挟那些世族,他本身的存在已经盖过了世族之乱。”
“只要他不死,这个活了千年的人精还在,世族就没有翻身的余地,我欲同他做君子之约,可他首谋的名声何其盛大?”
“我一向只做最坏的打算。”
周登楼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要杀李世卿,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不说目前神骁的秩序状态,甚至会让半个神骁政势垮台。
毕竟这个人知道这个国家的太多秘密,如果能让他闭嘴,这远远要比杀他付出的代价小的多的多。
“你现在就和抬剑翻脸会不会太早了?”
周登楼言下之意,是神白须其实和抬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赢了她,李世卿也不会减弱对骁卫对神白须的威胁。
她的强大是岿然不动的,只要在她仍旧还被所有人认为,她能杀神白须。
“起初我没有把握,才不得不同李世卿做交易,谁能想到他那么干脆,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至少,他的确没有参与盘龙与骁卫的政势。”
“抬剑不一样,她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局势不能控制的时候杀了我,眼下局势偏向盘龙会,她的作用越是微乎其微,对我,就越有利。”
“骁卫这场政势之争已经拖得太久了,上御出云的崛起肉眼可见的迅速,即便正统之名能够保证国家不落入歹毒之人手中,可需知上御出云也同样能够以正统之名篡政。”
“骁卫作为执行机关的权力仅在群众之上,它并不能决定国家应该在谁手里,如果不想成为野心之人手中的凶器,就最好有鱼死网破的觉悟。”
“不破不立,你们神骁人难道不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周登楼眉头一挑,大吃一惊的看着神白须,极为欣赏的拍了拍神白须的肩膀。
“行啊老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一趟十二门下来可谓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啊。”
“你这次回来盘龙会,不会就是为了对峙抬剑吧?有必要这么心急吗?”
神白须眉头一挑,看傻子似的瞪了一眼周登楼。
“这会儿骁卫人齐,十二门政态稳固,盘龙会只能静待时机。”
“我再缩着,等到时候削山走蚣之乱再起,骁卫地煞下四皆身在宝川南地,天罡坐镇内部,我再去找抬剑对峙,你们回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况且关于白下霁的安置,李世卿一直在躲着我,眼下十二门之行已经告终,他也应该信守承诺,与我见上一面。”
“他还欠我一个约定和解释。”
周登楼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心中都有了彼此的安排,又寒暄几句之后,各自错开。
白入盘龙,周出神川。
伏云龙庭湖心河畔,抬剑褪去一身红袍,摇身一变换做一件朴素白袍,她坐于凭栏,闭目养神。
水亭之下碧波潺潺,冷气遍走。
白下霁站在亭外,望眼欲穿。
一声轰鸣声响起,一阵罡风撞来,掀开了整个湖面上的云雾,神白须驾舟而行,一身黑衣湖心一点,极为显眼。
而此刻,于天穹北方,一头舞爪云龙凶面獠牙,戾煞之气吞云吐雾,它盘旋于天,晴天霹雳,尽显霸道之威。
又于东方群山之间,一条墨色天龙徘徊于玉峰之间,它锐气无双,睥睨寰宇,尽显王道之风。
两人的相汇于冥冥之中引起风云骤变,本平静的湖面骤时狂风四起。
风过船沿,白下霁眉头那个阴翳渐舒渐缓,神白须稳稳登亭,一身气势豪意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