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置之不理，不要刺激
太尉杨俊也不见外，直接把他请到了后堂，道：
“段广，我今日新得一株五彩珊瑚，甚为难得，你正好过来一道欣赏品鉴。”
段广拱手行礼，道：“太尉大人，弟子过来，是有事要禀报。”
“刚刚从宫里得到消息，皇上在司礼监大开杀戒。”
“刚有急诏华旷大人进宫密议了半个时辰，弟子担心有什么变故，请示太尉大人应对之策。”
太尉杨俊没有说话，抚摸着雪白的长须，继续欣赏烛光下闪闪发光的珊瑚。
尚书省副职、尚书左仆射武茂，笑道：“段广大人，你来迟一步，这两个消息，太尉大人一刻钟之前已得知。”
段广眉头微皱，旋即释然，脸上颇有些尴尬。
心说：自己得到消息后这么急惶惶的跑过来，想要拍个马屁，竟忘记了太尉大人自己就执掌着侍中省，哪能不清楚皇上的一举一动，真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丢人现眼。
他沉默几息，追问道：“太尉大人打算如何应对，是否需要弟子配合？若有需要，只管吩咐便是。”
尚书左仆射武茂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他跟着太尉一同欣赏珊瑚，饶了一圈，才道：
“多谢段大人好意，太尉大人的应对之策并不需要段大人配合，因为这应对之策便是：置之不理。”
散骑常侍挠了挠头，满脸疑惑，道：
“置之不理？！”
“这是何故？！”
“还请武茂大人解惑。”
尚书左仆射武茂心中鄙夷道：难怪你进不了太尉大人的核心圈子，真是反应迟钝！旋即露出儒雅微笑，道：
“我们那位圣明天子过几日就要自焚祭天，不过是杀几个人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气，有什么理会的必要？！”
“最重要的一份诏书《皇帝自焚祭天消弥天灾诏》，今日在尚书省的催促下已经通过600里加急，下发各州、郡去了，现在天下皆知，不可能再挽回。”
“至于那罪己诏，不过是个添头，发不发都不影响大局。”
此时，一直在欣赏珊瑚的太尉杨俊突然起身抬头，悠然道：
“至于那中书监华旷，虽与我不是同路，但他向来是个软骨头，绝不敢做出逆大势而为的事来。”
杨俊笑道：“就算皇上要给他传个衣带诏，他也绝不接。”
杨俊似乎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眯着眼回忆了好一会，道：
“若非如此，他活不到今日。”
听到这些，散骑常侍段广赶紧点头称是。其他几个太尉党核心成员也纷纷笑着点头。
接着，大家继续欣赏珊瑚，似乎从未听过这两个消息。
……
禁军府。
禁军七营统帅、中书将军羊威坐在大殿的主座上，一个年老的太医正在帮他诊治骨折的手。
太医做完穴位针灸，收起银针，道：
“以中军将军的强悍体质，这点伤问题不大，只要休息三个月便可复原。”
“不过中军将军切记，三个月之内不要与人动武打斗，否则可能留下永久后遗症。”
太医刚刚说完，禁军左营统领、左将军刘预进入殿中，他五官深刻、神情肃穆，道：
“羊帅，刚刚我从宫里得到消息，皇上出手收拾了司礼监，又急诏中书监华旷大人议事。”
“这都是负责圣旨和诏书的机构，皇上会不会因为今日下旨被我们回绝，在不依不饶，想揪着骁骑将军不放手？”
羊威尝试活动了一下手腕，微微感觉到了一些力量，点头示意太医可以离开。
太医离开大殿后，羊威肃然道：
“今日之事，都是骁骑营统领李二虎想要刺杀皇上引发的，他被当庭腰斩，实属罪有应得！”
“即使许诛灭他的九族也不为过！”
左将军刘预见到羊威将军竟是这个态度，忙道：
“羊帅，那骁骑营的刘泌、李二虎，都是您父亲执掌禁军的时候起来培养的，他们一向恭谨有礼，我实在不信他们会做出那么胆大包天的事。”
“羊帅，我们是上下级，平日里我们也视你为兄弟，掏心窝子讲，我们那位痴傻皇帝的命，没了也就没了，我们自家兄弟的命，不见死不救吧。”
羊威把右手再稍微抬起一些，感到一阵阵刺痛，又放回桌上，抿嘴道：
“当然不是见死不救。”
“我的意思是，那李二虎刺杀皇上，当场被杀，这事已经了结，我们不去追究，皇上也不应该扩大冤狱，再牵连他的族人！”
“骁骑将军刘泌管束下属不严，可以罚他六个月俸禄，以示惩戒，不应该责罚过重。”
“淑妃娘娘与此事更加没有关系，近日也命丧永乐宫，皇后娘娘想必不会轻易放过。”
左将军刘预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笑意，道：
“我们兄弟们都知道羊帅一贯爱兵如子，肯定不会坐视兄弟们被歹人冤枉欺负。”
“只是羊帅这提议能获得通过吗？”
顿了顿，又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道：“好多兄弟们都想带兵器到永乐宫找皇上谏理论，如果杨帅的提议不能通过，只怕属下也拦不住他们。”
心道：我可不会拦他们，还会偷偷的鼓励他们大胆去闹。
羊威将军可洞悉了他话中的含义，将手一扬，怒道：
“告诉他们不要胡来，否则只会添乱！”
“刚刚已经接到凤旨，明日巳时（9：00）召集文武重臣在未央宫举行朝会，我会把建议提出来。”
“皇后娘娘肯定会同意，如果让这个案子牵连发酵，就必然会牵连到贾家，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现在太尉府那边也在发力，皇上的诏书就算得到了中书监华旷大人的签署，尚书省那边也不会下发，没有太尉大人点头，廷尉府断然不敢接这个案子。”
“如此一来，这个案子最后就会变成皇上的一厢情愿，不了了之。”
“在此期间，你一定要劝住那些闹事的人，不要再有人去故意激怒皇上。”
那傻皇帝知道自己快死了，现在就是犯牛脾气，越刺激越疯狂啊！他心里道。
左将军刘预点头，心道：还是领导们想的周全。他马上换了一副笑容满面的表情，道：“羊帅所言极是，下属一定把他们管住，不让他们闹事，您和皇后娘娘的计划。”
心说：一会儿差人出去买二十坛好酒，最近几天每天拉着他们一顿，什么闹事请愿的事自然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