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杀死那只蝶（八）
这是一座被遗弃的城市，方圆一千里都没有任何人，它坐落在俄罗斯西伯利亚的最北端，只看见冰川，雪山，矿井，和无边的天。
零下五十摄氏度，冰霜覆盖了所有，连吐息也迟钝了好久，脚步踩在泥泞的土上，荒草枯树以及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哀嚎。
白天很长，夜晚很短，既不见太阳，也不见月亮，也许会有流星划过，但绝对不会停留。
古生物的化石藏在冰层之下，剖开胸腹的动物大咧咧的躺在冻土之上，在一层又一层的雪里，是被丢弃的人类的工具，由于温度这里的尸骸很难腐化，宛若一座陈列标本的艺术馆。
“呼——”
裹着厚厚棉衣的境一目长叹一口气。
“真冷啊！”
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寒冷。
境一目打开联络器中显示的地图，按照标记的方位，分别放了好几个精密的圆型金属球，紧接着在城市中心的一处游乐设施里安装上新的发电机，他操纵按钮，确定摩天轮可以移动，然后又在每个摩天轮的小房间里布置满鲜艳的装饰物。
他乘坐摩天轮直到最顶端四处俯视了一下，在可以看见的楼房的位置做了标记，接着就跑到那些楼房的顶端用喷漆写出显眼的大字。
境一目找到了城中心的一间屋子，那里没有人住，落灰了好久，他立刻开始大扫除，将所有的旧家具换成新的，安装上暖气空调和供电设备，把整间屋子都打造成教科书级别的温暖小窝。
他左看看右看看，又钉上了几个原木相框和暖黄色的氛围灯，最后在圆桌上放上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还在书下铺了层垫子。
发送信息后，境一目在另一张长桌开始摆放食物，皮罗什基、红丝绒蛋糕、巧克力曲奇饼干、苹果派、牛肉卷饼、梅伦格卷、格鲁吉亚茄汁鸡、芝士球土豆浓汤、鳕鱼春卷等等。
盘子的样式和摆放的形状都经过了精心考虑，哪一处细节都十分完美。
这次的告白绝对能成功！
境一目充满信心。
然而。
“我拒绝。”
果戈理笑眯眯的，他一边翻阅着境一目的新作，一边叉起香酥的苹果派放入口中。
境一目瘫躺在刚刚放好的沙发上，落地窗外的烟花已经停滞了半个小时，摩天轮伴着优美的俄式小调旋转，长长的心形彩灯一闪一闪。
这座清清冷冷的城市仿佛活了起来。
“为什么？”境一目不高兴地撇嘴，这是他准备的最用心的告白仪式，什么都做到了最好，可还是失败了。
果戈理停下手中的事情，走到窗前站着，后脑勺对着境一目。
“为什么？”境一目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还有哪里没做好呢？他再次问道。
烟花、摩天轮、雪、心型物品、烛光晚餐、厚厚的一本情书、单独两人的环境、恰到好处的浪漫气氛……究竟还差什么？
果戈理心中暗忖，这次不好糊弄过去了呀。鲁布拉这家伙竟然搞出这么可怕阵势，一定是费佳暗中在指导。平平常常来营造浪漫气氛的告白仪式，让他整出了天外陨石撞击地球的体感。
这个烟花，是「壳」吧，应该是把「壳」分散了能量，制造出想好的图案，再向上空炸去，大致可以维持那个图案的状态很久。
整个废弃的城市都亮起来了，他从哪里接的这么多的电力，摩天轮的内部都涂满了充满少女心的油漆，难以直视。
房间里还有那么多的可爱家具，鲁布拉是去打劫了一个儿童家具城吧，玩偶塞满了侧卧，墙壁的下半部分用各种各样的宝石镶嵌起来，上半部分是一排排衣柜，衣柜里是果戈理喜欢的款式。
圆桌上作为情书的是鲁布拉下一篇长篇小说的手写原稿，长桌上是各种各样的美食，是一场盛大的舞会才需要的份量。
果戈理很有压力地环视一圈，刚想后退一步就被境一目拽了进来。
看着境一目这过于真诚与直白的示好，果戈理脑袋一片混乱，都快分不清东西南北。
最后他还是轻咳一声，选择了拒绝。
“鲁布拉也太认真了。”果戈理这样说，“交往讲究个水到渠成，你搞了个这么正式的仪式，让人以为英国的女王已经驾鹤西去了。”
“啊，可是不这么做，尼古莱又不承认我们对外的情侣关系呀。”境一目很委屈，虽然是表面的委屈。
“这事儿讲究个天然，水到渠成的感觉，就属于是突然有一天就，大家就商量好了，”果戈理转移话题，“鲁布拉今年几岁了？”
“十八。”
“骗人，明明十七，还未成年。”
境一目哼了一声：“很快很快了，我的年龄不能用这种东西来概括。如果我想，我可以直接变成六十岁老头，也可以变成三岁小孩，还可以变出女孩子的构造。”
果戈理转过身来。
境一目立刻从面无表情的状态转变成可怜兮兮的狗狗样。
“……”
“……”
果戈理走过去和境一目坐到同一个沙发上，他熟稔地圈起境一目，说：“还是这么冷啊……鲁布拉，魔术师正在准备惊喜呢，观众请耐心地等待一会儿，好吗？”
境一目眼珠向上一撇，自然而然往下脱离果戈理的拥抱，然后又抱住果戈理的腰，把他推到沙发上，双脚·交缠，头仰躺在果戈理的颈窝里，两个人在一起睡在狭小而暖和的沙发里。
“我不是魔术师助手吗？”境一目对果戈理的耳朵呼气。
果戈理搂过境一目，蜻蜓点水一样地亲了亲他的脸庞，他说：“睡一会儿吧，鲁布拉，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尼古莱……”
“嗯？”
“你好暖和。”
“我当然很暖……”
“cпokonhonhoчn”
“cпokonhonhoч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