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钟息不能离开他片刻,玩具也不想玩了,奶粉也不肯喝,他紧紧抱住钟息的胳膊,抱着抱着还觉得不够,又爬到钟息怀里,搂住钟息的脖颈,哽咽道:“妈妈……”
小徐说霍小饱藏在窗帘后面,本来玩得好好的,还想吓霍司承一跳,结果窗帘一拉开,霍小饱抬起头就看到霍司承的冷脸,眼神也是冷冰冰的,看霍小饱像看陌生人一样。
钟息把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饱今天被吓到了是吗?”
“爸爸凶。”
钟息轻轻揉着霍小饱的头发,“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受伤了,全身都很痛的。”
霍小饱已经听烦了,他说:“小饱也痛。”
钟息弯了弯嘴角,“小饱也痛啊,哪里痛?妈妈吹吹。”
霍小饱捂住自己的心脏。
“小饱心痛啊,”钟息帮他揉了揉,手掌隔着软绵绵的睡衣按在霍小饱胸口,轻声问:“现在好点了吗?”
霍小饱抽抽鼻子,再一次把脸埋在钟息的颈窝里,闷声说:“妈妈我爱你。”
“那还爱爸爸吗?”
霍小饱撅着嘴,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好生可怜。
钟息只能轻声哄他,霍小饱哭完发泄完,很快就睡着了,像突然断电的小玩具,呼吸声逐渐均匀,软趴趴地伏在钟息的肩膀上。
等把霍小饱安顿在小床里走出来,钟息看了墙上的钟表,已经将近十一点半。
他要去霍司承的房间拿自己的枕被。
按照霍司承的狗脾气,今晚他肯定是要回客房睡了,他可不想再被推下床。
主卧灯光正亮,霍司承果然还没睡。
他倚在床头,腿上放着一沓文件,见到钟息进来收拾东西,他用余光打量着钟息,随手把文件放到一边,忽然开口:“我很好奇,你原来是弹药工程专业的学生,为什么现在在海洋生物研究所工作?”
钟息把被子稍微叠了叠,然后抱起来,他平静回答:“我本来就不喜欢战斗爆破那些东西,研究所里人少又安静。”
这个回答倒是符合钟息一贯的作风。
就像他说:结婚是因为霍司承求了三次婚。
其实他们本来不合适。
“我在想,如果是你失忆,你把我忘了,我们的生活会不会没什么变化?”
他眼里含着笑意,但那笑意是冰冷又讥讽的,像是一根毒刺,往钟息的身上扎。
钟息半张脸掩在被子后面,他淡淡地说:“其实你也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变化,你依然是理事长,正常地处理公务,和朋友聊天,也逐渐接纳霍小饱,你可以不用太在意我,如果我影响了你的生活,以后我会尽量避开。”
霍司承的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我在意你?我为什么要在意你?你很重要吗?”
“那更好。”
霍司承厉声喊住他:“钟息!”
钟息停下来,他今天真的很累。
父亲最近身体不好,胸腔闷痛,夜里常常疼得睡不着觉,他从军区开四十几公里的车赶到星海区,陪父亲去医院检查。这些日子他自己本来也没睡好,辗转奔波加上来回三个小时的车程,累得两条腿像被灌了铅,回来之后还要面对霍司承的捻酸吃醋,言语讥讽。
“你如果一直是这种态度,这段婚姻还有必要持续下去吗?”
钟息怔怔地看着墙上的结婚照。
“你要和我离婚吗?”他问。
霍司承一下子噤了声,他不过是气极了,所以话赶话地说了一句,离婚并非他本意。
“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祈祷着钟息没有听到他说的,但他知道钟息肯定听见了,不仅听见了,一定会接着他的话茬说更狠的话,钟息向来不在嘴上吃亏。
可钟息转身离开了主卧。
一句话都没说。
霍司承在后面喊他,“钟息!”
如果钟息是omega,此刻他一定会被霍司承暴戾恐怖的信息素侵袭到腺体胀痛,四肢瘫软无力,走不出这间房。
然而他是一个beta,他无从察觉。
他真的很累了。
回到客卧,他把枕被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发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戒指,摘下来放在手心,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戴上。
他很想把时钟拨转回霍小饱刚出生的那一年,那是他和霍司承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没有猜疑和嫌隙,只有温情。奈何事与愿违,现在不仅回不去,事态还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第二天,晴转多云。
淡蔷薇色的积雨云一半透光一半陷入晦暗,与灌木林的衔接处沉淀成铅黑色,如山似塔悬于天边,预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
小徐收拾完午餐的碗筷后,擦干净手,有些踌躇不决地走到楼上。
钟息正在书房里写论文,听到敲门声,方抬起头。
小徐对钟息说:“钟先生,我家里出了点事,可能要请三天假。”
钟息放下笔,“可以的,家里出了什么事?”
小徐神情忧虑,叹了口气,说:“我妈妈她查出来肝上有个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