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燃起来了
据骷髅所说，亡灵位面有且只有一片大陆，称作亡灵大陆。这片大陆无比宽广，地形复杂，生活着数不胜数的亡灵种族。
在大陆之外，是无穷无尽的海域和灰雾。相传那里是和虚空连接过渡的地方，空间稳定度奇低无比，到处都是空间裂缝，时不时就会刮起虚空风暴，连法则级大能都只能避其锋芒。
亡灵们没有繁衍功能，它们的来历是个谜。骷髅、僵尸、食尸鬼等低级亡灵就像是自发产生，源源不断地从大陆中央的灵魂之井出现，给亡灵大陆带来相当大的灵口压力。
好在这片亡灵大陆完全没有道德和法律，恃强凌弱的家伙比比皆是，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亡灵被别的亡灵杀害甚至吞噬，使大陆上的灵口不至于超出负载。
从来没有哪块骨头或者烂肉能弄清楚，灵魂之井的对面究竟是哪里。曾有一位八级巅峰的法则级大能好奇下去探查，结果下了井就再也没有回来，生死不知。留在家里的魂灯熄灭，多半是凉了。
仇敌得知这个消息，乘虚而入杀上家门，把它一家人都挫骨扬灰，昔日一方霸主势力就此陨落。
八级巅峰尚且落得这样的下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哪只亡灵具备如此旺盛的好奇心了。
在那些实力高强的亡灵中，除了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究极老妖怪之外，也有许多是从低级亡灵一步步修炼上来的。
随着经年累月的灵魂修炼，吸收血月提供的黑暗能量，甚至依靠吞噬其他亡灵的灵魂之火，低级亡灵能够温养自己的灵魂，逐渐提升等级。
还有一些亡灵比较特殊，它们的灵魂中具备异种血脉，能随着升级改变自身形态，解放灵魂真身。比如从骷髅头进化成死亡骑士、骷髅巨人，甚至翱翔天际的骨龙。
不过亡灵们进化的过程相当漫长，升级速度也和它们本身的天赋有关。
有的亡灵在亡灵大陆混得如鱼得水，境界随随便便就能突飞猛进；有的亡灵修炼一辈子也没法突破一级，永远被别的亡灵踩在脚下，干一些别的亡灵不愿意干的活，看不到任何出路。
被秋漓抓到的这只骷髅，毫无疑问属于后者。
它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没有觉醒异种血脉，自从一百多年前诞生意识以来，就一直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弱鸡骷髅头，甚至迟迟无法突破到一级中期，堪称废柴中的废柴。
由于实力太低，连军队都懒得招揽它，就免了它的徭役，打发它去种地。
于是它在银月帝国治下领了一块地，靠种植灵魂稻维持生计，勉强混了个温饱。
但近几年来，随着银月帝国向外扩张，对农民的赋税愈发苛重，维持生计越来越困难。
附近的亡灵贵族觊觎它的土地，时不时就派出家丁打桩围栏，侵占它本就不多的田地。
帝国仲裁员收了贵族的好处，对它受到的不公待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它申诉无门，根本就没有别的亡灵理会它。
弱者，在亡灵大陆就是受欺负的。
到了现在，属于它的土地已经不足一亩。上交赋税后剩下的那点灵魂稻，只能勉强保证它不被饿死。
没错，亡灵也是会挂掉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灵魂力量补充，它们的魂火就会熄灭，永远失去意识。
“主人，您不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惨……”
骷髅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时不时拿骨头爪子抹一抹骨头脑袋，擦着不存在的眼泪。要不是骷髅没有泪腺，它指定哭得涕泪横流了。
“你不会反抗吗？”秋漓玩着头发，随口问道。
“反抗？”骷髅眼中的火焰剧烈摇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玩笑。
“不说银月帝国的税务员了，光是那个小贵族，自身就是二级强者，我这副骨头架子都不够它喂地狱犬的。”
它满怀无奈与辛酸。
以它这种实力，要是敢对那些大人物说一个“不”字，恐怕立马就被干掉了。
像它这样的小虾米，反抗谈何容易？
“这你就不懂了吧。”秋漓斜倚在座位上，姿态惬意，语重心长地说教道，“反抗是一种精神，讲究的是团结，而不是讲究个人英雄主义。”
看到骷髅依旧满脸懵懂无知，宛如初听高等数学的大一新生，秋漓叹气。
她决定换个更简单的方式来表达。
“你知道筷子吗？”
“快子……是什么？对不起，主人，我不知道。”骷髅诚实摇头，脖子咔咔拧动，听上去有点惊悚。
“那你总知道木棍吧。”
“这我知道的，主人。”
“那就行。”秋漓舒了口气。
“假如让你掰断一根木棍，是不是很轻松？”
“是的，可是……”
骷髅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脑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主人会让它掰木棍，难道是想让它上山砍柴？
“如果把十根木棍捆成一束，让你同时掰断呢？”
秋漓宛如一位循循善诱的导师。
“这……可能有些困难。”
“一百根呢？”
“主人，我的手太小，拿不下。”
骷髅的声音有些委屈。
“但如果真的有一百根木棍的话，我掰不断。”
这骷髅，倒是个实诚孩子。
“反正你懂我的意思。”秋漓随意地摆摆手，“一根木棍很脆弱，很容易折断。但是十根木棍，乃至一百根木棍，就会组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群体的力量是强大的。”
“当你举起大旗，率先吹响反抗的号角，说不定就有无数怀着同样想法的骨头响应你，大家就能众志成城，一起把旧制度推翻掉。”
“这……”
听了秋漓富有煽动性的话语，骷髅似乎有些明悟。
有道理啊！
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群体的力量是强大的，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虽然它不是人，但把这句话的主语换成亡灵也很合适嘛。
在这片银月帝国的广袤耕地上，确实有许多和它怀有一样想法的农民，对贵族和银月帝国都有所不满。
如果把它们都召集起来的话，确实可以和二级的小贵族一战，把被它夺走的土地都拿回来！
即便如此……
还是打不过银月帝国的税务员。
想到这里，骷髅的脸垮了下来。
税务员可是三级强者，一巴掌就能扇飞一千个一级！
它没有骨头的下巴一张一合，垂头丧气道：“不行的，主人，就凭我们这些破烂骨头，哪怕团结起来也翻不了身……”
“这不是有我在吗？”秋漓拍拍胸脯，言语间充满信心。
不知为何，似乎发出了敲击钢板的闷响。
“主人，莫非您……”
骷髅眼中闪烁着名为希冀的火焰。
“没错。”秋漓目光悠远，掷地有声道，“我要帮助你们。”
“区区税务员，区区贵族，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要把属于你们的一切都拿回来，把踩在头上的地主官僚全部打倒。”
“我要在这方世界建立崭新的秩序，让弱者从此不再受到欺凌，让所有亡灵过上和谐友爱幸福安康的生活！”
“你，愿意投身于这伟大的事业中吗？”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它感觉自己这一百多年都白活了。
宛如浑浑噩噩中听到一声惊雷，未来的美丽图景轮番呈现在眼前，骷髅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
燃起来了！
它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此时此刻，眼前这位人类仿佛就是它的灵生导师，散发刺破迷雾的耀眼光辉，化为一座黑暗中的闪亮灯塔，指引它前进的道路！
“哦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名字。”
“是的，主人。”
骷髅从有意识开始，就被一个个“你”字呼来喝去，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难道主人要赐予它名字了？
想想就有点激动呢！
就听见秋漓说：“看你命不硬，取个好养活的名字，就叫旺财吧。”
“旺财……？”
“啊，就是祝愿你未来财运亨通，财富积累到堪比巨龙的宝库，大概就是这样。”秋漓随口扯道。
“谢主人！”
骷髅哐哐地在石砖上磕响头。
居然能取出这样一个寓意深远的名字，主人真有文化！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外面传来一阵不礼貌的砸门声。
咚咚咚！
随即传来两道傲慢的声音。
“喂！出来！这周的田地租金该交了吧？”
“不会又交不起吧？那不好意思，只能再用你的地抵债了，哈哈！”
旺财下意识地发抖，细瘦的骨架咔咔摇晃。
那是贵族豢养的两位僵尸家丁，它们凭着一级后期的武力胁迫旺财，在本就属于它的田地上收取巨额租金。
如果旺财不给，它们就会直接抢走一部分土地。
这段时间以来，旺财没少挨过它们的毒打，土地也在一次次强取豪夺中几乎损失殆尽。
“耳朵聋了吗？”
见旺财半天不开门，家丁们也懒得再等，直接飞起一脚，哐当一声把破门踹开，气势汹汹进了屋。
一进来，就看到骷髅朝着人类下跪磕头的滑稽场景。
这是在做什么？
还有给食物下跪的？
即使两位家丁是面瘫的僵尸，都有些绷不住，长满疙瘩和脓包的青色丑脸不断抽动。
其中一个僵尸心直口快道：“你们……这是在玩角色扮演？”
这骷髅穷是穷，玩得倒是挺花。
要不是它们在老爷那里见过类似的场景，还搞不清楚这骷髅在玩什么花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