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你养鬼啊?混沌冢的灵师知道吗?
桃桃走到操场边,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的学生。
女人发疯般厮打着顾音可,嘴里一直吼着是她杀了自己的女儿。
等到保安赶来把她拉开时,顾音可的脸上已经挨了十几巴掌了,就连头发也被她拽掉了一撮。
柳申宇和她不同班,来得晚了。
他阴冷地盯着那纪小瑜的母亲,就要上去还手。
顾音可开口:“别动她。”
女人眼里满是怨恨:“顾音可,柳申宇,张星张月,就是你们在学校欺负我女儿,还联合起来杀了她!我要报警,要让你们全都进监狱!你们不得好死,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够偿还你们犯下的罪孽!”
柳申宇怒道:“你胡说什么,谁杀你女儿了?还不把这疯女人给我拉出去!”
他是校董的儿子,说话的分量当然和别人不用,保安连忙把纪小瑜的母亲拉走了。
可她的声音依然回荡在操场,字字句句都充斥着难听的诅咒,引得周围学生议论纷纷。
柳申宇拉住顾音可,低头检查她脸上的伤,却被女孩猛地甩开,她吼道:“滚开——”
柳申宇怔了怔:“你又在发什么疯?”
顾音可没有说话,她转身一个人走了。
元天空好不容易摆脱那群女孩的纠缠回来,刚好赶上这场闹剧的结尾,他茫然道:“这里怎么了?老大,辞职要提前两天跟人事办公室报告,一会放了学我们去说一声吧。”
桃桃若有所思地盯着纪小瑜母亲离开的方向:“不,先别着急,放学后你陪我去个地方。”
……
铃声响起后没多久,校园里就走得没什么人了。
桃桃和元天空从员工房里出来,溜进了教学楼。
教室晚上是不锁门的,她走进了顾音可的班级,站在了她的座位前面翻她桌洞。
元天空警惕地观察四周:“桃桃,你到底在找什么啊?这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宝哥都说可以不用继续追查了。”
桃桃没有说话,顾音可桌洞里很整洁,除了课本还有些碎纸屑。
桃桃将纸屑铺在地上,一点点拼了起来,发现那是几张被剪坏了的纸人。
“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桃桃盯着那些纸屑边咬着指甲边思考,她走到讲台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我们为什么认定顾音可没有异常?”
元天空说:“是因为她身上没有邪气,而且她在学校表现得也很正常啊。”
桃桃在黑板上写下了没有邪气,和表现正常两行字。
她指着“表现正常”那四个字问道:“判断她正常的依据是什么?”
元天空想了想:“你每节课都会在门口听,顾音可她上课回答问题很流畅,每天的作业也照常写,被邪祟附身的人不是这样子的,他们一般连自己的身体都操控不了,更别说还有神志了。”
“没错,我们判断她正常的依据是她在学校的表现,被邪祟附身的人是无法正常上课听讲的,可是她在与人交往的时候却表现的很不对劲,柳申宇说她变了,她的朋友们也说她变了,连她父母都说她性格变得古怪了,一个人怎么会既正常又不正常呢?”
桃桃又指向“没有邪气”四个字:“小天,你记得你是来玉兰高中做什么的吗?”
元天空说:“找十方璞,虽然还没有确定十方璞就在这里,但我想要从玉兰高中开始找起。”
“是了,这附近是有一枚十方璞存在,所以说我们无法感受到顾音可身上的邪气,不代表她身上真的没有邪气,万一十方璞在她身上,刚刚好掩盖了她的邪气呢?”桃桃盯着黑板上几个字思忖着,“如果纪小瑜的失踪真和她无关,为什么纪小瑜的母亲那样肯定是她杀了纪小瑜,我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被她这么一说,元天空也觉得好像有道理:“所以你还是认为纪小瑜死后鬼魂附在顾音可身上吗?可如果是这样,她一定恨极了顾音可,又怎么可能让顾音可正常地上学?很多被邪祟附身的人都失去了神志啊。”
“我还不清楚。”桃桃丢掉了手中的粉笔头,拿板擦把黑板上的字擦掉,她想了想,“我们得去纪小瑜家一趟。”
……
南宫尘站在空旷的走廊,抬头望着门上的标牌。
这里是教师办公室,在老师下班后,门就被上了锁。
桃桃催促:“快啊。”
南宫尘叹了口气,将一根细铁丝插进锁眼,而后开始念开锁咒。
这事他之前也做过,不过那时候他是用着林泉的身体,看起来柔弱。
可现在他恢复了本身,是邪神,别人对他畏如蛇蝎,这女孩却丝毫不怕,还理直气壮地让他站在这开锁。
元天空问:“老大,你跟谁说话呢?”
桃桃说:“你出来吧,他不会说出去的。”
她总是要和南宫尘说话的,元天空虽然单纯,但也不真是傻子,见她自言自语久了肯定疑心,能骗一时却不能总这样骗下去,不如直接告诉他。
南宫尘在元天空面前显出了原身,转头朝他笑笑:“你好。”
眼前陡然出现一只鬼来,元天空吓了一跳,鉴于这是他最害怕的东西,他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喂——”桃桃没想到他这么脆弱,连忙蹲在地上恰他人中。
几分钟后,元天空醒了,他望着南宫尘,虚弱地说:“我好像见过你。”
“我是桃桃的朋友,那晚你醉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他笑得温和,不自觉冲淡了元天空对鬼这一物种的恐惧。
他惊讶地看着桃桃:“你养鬼啊?混沌冢的灵师知道吗?”
桃桃把他拉起来:“不要出去说,要是被人发现了我的秘密……”
她挥了挥拳头,元天空连忙在嘴上拉了封条:“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他还是有点怕,不敢离南宫尘太近,远远地靠墙站着打量。
这鬼在干嘛?嘴里低低念着什么,虽然听不清楚,声音倒是还挺好听的。
几分钟后,锁开了。
元天空恍然大悟:“原来是开锁咒,好厉害!”
他进了办公室,几分钟后,拿着两张教师工作证跑出来:“找到了!”
玉兰高中教学楼的天台是整座学校的最高处。
女孩站在天台的边缘,朝下眺望。
这占地不算大的学校大半都隐匿在了暮色里,四周被高高的水泥墙包裹,像极一个黑暗的捕猎场。
脸颊肿起来了,被晚上的冷风一吹,更疼了。
身上的校服衬衫是抵不住寒意的,她的骨肉已经被冻得冰凉。
可她没有走,依然静静地站在那。
身后的天台门响了,她蹙起眉回头,是校草郁子航。
他身材挺拔,背着一个单肩包在身上,朝她所在的地方走来。
他问:“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在这做什么?”
顾音可轻声说:“这话该我问你吧?”
郁子航笑笑:“放学后我见你上了天台一直没下来,就过来看看。上午体育课的事我听说了,最近学校里也一直流传着一些你的风言风语,他们说你杀了纪小瑜,我没有信。”
他轻声问:“你的脸还疼吗?”
或许还疼着吧,可她已经感觉不出来了,顾音可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郁子航疑惑:“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那天柳申宇念纪小瑜的日记,你说有些人哪怕再好看心灵也是肮脏的,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吧?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郁子航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我那时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顾音可:“注意?”
“你喜欢我,却从不当面对我表露,我心气也高,不愿意主动低头,所以想用那句话激你。”郁子航说,“那天我看见你站在门口,以为能逼你吃醋,主动对我说一句喜欢,其实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一定很难过吧?”郁子航拉起她的手,“青春很短暂,音可,我们别错过了。”
顾音可沉默了很久,问他:“那纪小瑜呢?你那天说她很好,你喜欢过她吗?”
郁子航笑了:“音可,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男生脸上是和善英俊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有些残忍:“她长成那个样子,我喜欢她什么?我要是喜欢她,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把她当成捕猎游戏的玩物吗?”
顾音可静住:“你一直都知道?”
“是啊,一直都知道。”郁子航耸耸肩,“柳申宇故意把这件事告诉我,他甚至给我讲述了你是怎样对待纪小瑜的,想让我听了以后厌恶你、远离你……”
“但是音可。”他手指轻轻触碰在少女的脸颊上,“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顾音可没有说话,眼神空洞地看着他。
远处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却怎么都投不到天台这一片地。
山城多山,背后杜鹃山的影子落了下来,将少男少女困在了黑暗里,晚风更凉了。
天台寂静了很久,她才开口:“你说得对,青春很短暂。”
“——只是对有些人而言的青春,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噩梦罢了。”
郁子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音可问:“你今晚和别人提起过要来天台找我的事吗?”
“没有。”男生声音轻柔,“这样特殊的夜晚,我只想和你一起渡过,怎么会告诉别人让他来打扰我们呢?”
顾音可笑了,少女娇美的容貌是黑夜也遮不住的,一笑顾盼生辉。
郁子航看得心头柔软,情不自禁就要低头吻她,可身体却突然朝后仰去。
他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音可落在他胸口的手。
——教学楼八层,她微笑着,把他从天台推了下去。
顾音可转过头,几秒过去,身后传来啪得一声巨响,脚下的楼房都跟着颤动。
她知道,那是郁子航坠楼的声音。
八层的楼高,也许一下就摔死了。
也许不会直接死去,可寂静的校园里没有人会发现他,更没有人会帮他。
他可能五脏六腑破碎,四肢稀烂,鲜血横流,但意识清醒着,痛苦着,孤独地面对死亡的最后几分钟。
一定很痛苦吧?
女孩呆滞地望着远方的天穹,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了两行泪水。
一只白色的鸟自天际飞来,落在了避雷针的针尖上。
白鸟张嘴,发出了人类的声音:“你也是邪祟?我来自堕神道,你的邪气很强,要不要加入我们?”
女孩擦掉眼泪,冷声道:“滚。”
白鸟说:“就算不愿意加入,也可以做个交易。有两个人告诉我们,混沌冢的灵师抓走了我们的成员,我们现在还不能主动攻击混沌冢,你替我们杀了她,我给你一块十方璞的碎片。”
少女抬起眼,眸中满是寒意,她垂在身侧的手勾做爪状,几张纸人从书包里飞了出来。
她将泛着红光的纸人甩向白鸟,怒吼道:“我说滚——”
白鸟没料到她会骤然出手,羽毛纷飞落了一地,仓惶地展开翅膀逃向远方。
元天空从照相馆出来,手里拿着他和桃桃的一寸照片:“好了,不过你的照片老板不小心多印了一张。”
他把两人的照片贴在偷出来的那两张玉兰高中的教师工作证上,假装是学校的老师。
前方不远处就是纪小瑜的家了,地址也是元天空在办公室的学生册上找到的。
桃桃随手把多出来的照片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和元天空朝女孩家的方向走去。
南宫尘靠在小巷里的墙上。
直到两人走远了,他才慢慢直起身走到垃圾桶旁,弯腰捡起了桃桃丢掉的那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