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无名小贼
萧景岚一听,嘴角好似止不住笑意,意味深长道:“哦,原来是个贼人。”
房梁上那人听后嗤笑一声,他什么时候变成贼了?“是啊,”知襄点点头,“大小姐没事就好,贼人往这边逃来,侍卫就追到内院,连老夫人都惊动了呢!知襄只是出去准备晚膳了,谁知道就这么一会进来个贼人呢,可吓死知襄了。”
萧景岚看着她手上掂了食盒进来,自己有些饿了,刚准备让知襄进来,忽然想到房梁上面还有个小贼呢,便伸手打了个哈欠:“我不饿,刚被吵醒,现在脑袋浑的很。”
就是没让知襄进来的意思。知襄脑袋往房里望了望,什么也没看到,才点点头:“那小姐好好休息吧。”
萧景岚合上门,听见身后嗖的一声,显然是那小贼下来了。她打开火折子,发现他竟自顾自的坐在桌前,饮起茶来,好不悠闲。萧景岚愠怒,她不举报,就当她好欺负?“出去。”
萧景岚冷声,下了逐客令。那小贼未撇她一眼,向是没听见她的话似得,萧景岚无奈道:“我不会说出去的。还有,这个是你的吧!”
萧景岚轻轻一抛,什么东西就飞了过去,那人接上。那是他落的玉佩,一直没找见,原来落到安国侯府了。“在安国侯府,就是你在找东西,你在找什么?”
那人眉毛一挑,并未答话,轻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不然刚刚包庇对你也没有好处。不过你救我的理由是什么?”
他是有本事被发现逃走,可你会对威胁自己生命的陌生人网开一面吗?“不想惹事罢了。”
萧景岚淡淡道,其实她是怕说出去,自己小命先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人虽笑意盈盈,却在心里将她打量了百次,一个闺阁丫头,怎么就下手这么狠呢?最重要的面前是贼人还这么泰然处之,真是稀奇。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还有事情在身,便抛给萧景岚个东西,道:“我平日不欠人,拿着这个放了,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别忘了你还刺了我一下,扯平了。”
说完,萧景岚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从窗户逃出了。萧景岚点起灯,摩挲着掌心里的物件。是一个精细铜制的筒状物,上面刻着奇异的花纹,刚那人说这个能保她一命,她救人可不是为了他打发自己的,谁知道他蹿的那么快。同时,萧景岚警惕起来,他三番两次来此,到底安国侯府有什么东西吸引他的?萧景岚一夜好眠,把那个筒状物随便一扔,如果她的命需要这个东西来救,简直愚蠢之至。大清早的她就起床了,梳洗后,上了清淡的早餐。正当用着,却看见一人踏进了自己的房门。“这东北角的房子原来这么差,姐姐怎么住下去的?”
萧文惜上下打量一番,用手扇了扇,好像真有有什么怪味似得,嫌弃的很。“妹妹进来都不用敲门的吗?”
萧景岚放下筷子,见到她,这顿早饭大约是不用吃了,因为吃不下。萧文惜并不否认这个事实,轻哼一声:“祖母让我过来通知你,赶紧用早饭,好像谁愿意进来似得。”
说着又嫌弃的出去了。知襄见萧文惜走后,在她旁边义愤填膺的道:“这四小姐也太嚣张,丝毫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
“她何时把长姐奉为长辈?”
萧景岚看着萧文惜消失的地方,眼眸里出现了些暗芒。三房郭氏看似中立,上一世可没少煽风点火,她的结局未必没有三房的推波助澜。况且萧文惜明白着事事与她对立,上一世的她更是嚣张。三房,三房仰仗的,应该是萧文惜的哥哥,萧完瑛吧。萧景岚堪堪盯了那处半晌,知襄见她没了动静,不禁的提醒她。“小姐?”
萧景岚缓缓拿起筷子,头脑已刮完一场风暴。当萧景岚到了,二房和三房接踵而至,一僧人带他们进了佛堂。佛堂进门就看见几人高的佛像,堪堪的屹立,佛像眼眸微低,俯视着众人,佛前案几香炉中香火旺盛,恍若间能看清世间人所求的红尘之事。老夫人先是上了香,在佛像前念叨了好一会,才是将香插到香炉里,其他人也是上了香,一直沉默的李姨娘脸上带着轻纱,也在佛前闭眼等了半晌,让老夫人看了好几眼才是下去,谁也不知是不是真心拜佛。这时一个老僧从后方进来,慈眉善目的坐在最前方的蒲团上,闭眼敲起木鱼来,念叨着佛经。老夫人跪在佛前的蒲团上,一副虔诚模样;其他人自然不敢耽搁,纷纷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萧景岚跪在佛前,直定定的望着佛像,那佛祖面目慈祥,永远一副普度众生,心中大爱的模样。若是让萧景岚信,最不信的就是这佛祖了!说他心怀众生,她在九死一生为了封玉疆断腿时,他在哪里?华乾宫事变,她苦苦挣扎,他在哪里?她萧家灭门时,他在哪里?还有,她儿封恒才三岁,无辜被杀,他又在哪里!仿佛佛祖保佑,就在萧景岚上一世就如一个笑话!要不是这里有她需要的东西,她怎能安心跪在这里?“这位女施主,看来尚有疑惑。”
那老僧突然开口,声音如晨鼓暮钟,敲醒了众人。众人皆疑惑的向后看去,正是萧景岚。萧景岚收起刹那间露出的锋芒,回道:“弟子确有一事不解,敢问大师,何为佛?”
老僧缓缓道:“佛,辅也,大也。施主信佛,终得圆满境界。”
“既然佛为辅,能渡人者为佛,所以佛为船。苦海无边,路过苦海,便为彼岸;又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须渡过苦海?弟子想明白,能渡也好,回头也好,世间为何还有受苦之人,恶毒之徒又为何能逍遥法外?弟子又该渡苦海方得所想,还是回头是岸……”就此收手呢?萧景岚这话没说,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答案。李姨娘心底暗沉,林氏和郭氏眼中深邃,萧敏君疑惑,萧文惜撇嘴,对萧景岚这番话出现不同的反应。在最前的老夫人虽未说话,可是心里怒了,这个大丫头,在佛祖面前发什么神经?佛堂有一瞬的安静,无人说话。老僧看着不远处十岁左右的女孩,自然听出其中的咄咄逼人,但同时眼睛清明,微笑道:“施主小小年纪却对佛义颇有见地,一弘欣慰。不是渡入苦海,而是渡过苦海。找到真正的苦海,度过彼岸,才是极乐。至于世间信徒,未入我佛,却有天道轮回。”
他沉静的声音在佛堂之中,好似靡靡之音,从天上而来,震到每个人心里。萧景岚坐在马车上,手中静静躺着一串被磨亮的佛珠,她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终是拿到了。上一世老夫人带众夫人小姐拜佛,老夫人求到一串佛珠,那是寺内一弘大师手持的佛珠,送给现场有佛缘之人。一弘大师是有名的游行僧人,可他游历在外,极少见到他。而当今皇后,众人皆知信佛,连她也寻过一弘的行踪。今日能见到一弘,也借了老夫人这片信佛之心。这串一弘大师亲持佛珠在她的手上,在后面的百花宴上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饶是一直不问世事的老夫人这次也颇为震惊,看萧景岚的眼神都变得和蔼了许多。她见萧景岚愁眉不展的盯着佛珠,开口道:“大丫头,可有烦心事?”
“回祖母的话,景岚在为百花宴烦心呢。即日就是百花宴了,百花宴何其重要,不仅代表萧家的颜面,更是对皇后娘娘的尊重,自然要端庄才好。李姨娘一直打点妥帖,可景岚不大欢喜衣裳的颜色,觉得太过花俏。想想是景岚不妥,请祖母责罚。”
萧景岚小脸未皱,有些苦恼的道。表面上真心认错,可背地里却点出李姨娘作为掌事者处理有失。果然,老夫人眉头轻轻一皱:“这李姨娘不就弄花个脸,连事情也做不好了吗?”
她再是盯着萧景岚那恭敬模样好一阵,吩咐道:“荣嬷嬷,回去将那匹碧水山庄的织锦绸缎给大丫头送过去罢。”
“是,老夫人。”
荣嬷嬷回了一声。而在高高的山上,站着一少年。他掀长的身体笔直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从未动过。他身穿银白色云纹锦袍,披着赤色锦锻风毛斗篷,随着冬日冷冽寒风作响。他俯视着山下慢吞吞的一队马车,勾唇一笑,仿佛萧瑟山间瞬间散发出灼灼骄阳,让万物失色。手里把玩着一支简单的木兰簪,盯着那队马车渐行渐远。经过一天的路程,终是到了萧府,萧老夫人下车之前还让她好好珍惜那佛珠。萧景岚回到惠庭院,赶忙是坐下来喝了几口茶,缓解路上的疲劳。曹妈妈见萧景岚回来了,笑着迎上接过知襄手里的东西,道:“大小姐回来了,一路辛苦,赶紧进去取取暖吧。”
身子还未坐定,这时一个丫鬟抱着一匹布进来,递给了知襄,知襄回了谢,丫鬟便出去了。知襄将那红布包裹的绸缎放到桌子上,守在萧景岚旁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