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这个宇宙里,我喜欢你 part9
下午的数学考试最让人惶恐,因为四中的题库向来深不可测。
没有人能够预测地狱模式的压轴题和超地狱模式的压轴题哪个会来,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人身心俱疲、肝胆俱裂。
曾经有匿名学长在学校网站的树洞专区吐槽过——
每一次参加完数学考试,都像是浴血从地狱的缝隙中跪着爬回人间,只感觉灵魂在这条救赎之路上得到了充分的拔擢与涤荡,从此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刚刚做到第五道选择题,徐来便已经对学长的无言辛酸感同身受。
然而这种时刻实在不适合宣泄大发的诗性,徐来默默叹了口气,重新埋头解起题来。
任清风的位置恰好在徐来的斜前方。
无论徐来以什么样的姿势稍稍抬头,那个英挺的背影都存在感满满地杵在那里。 徐来做完选择题抬头看表的时候,任清风正在奋笔疾书,是徐来见过的,以左手托腮,整个人微微向左侧倾斜的,极其放松的姿势。
徐来做完填空题抬头看表的时候,任清风依旧在奋笔疾书,似乎维持着刚刚的姿态一动没动。
徐来做完第三道解答题抬头看表的时候,任清风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改以右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对着黑板放空,左手食指在课桌上轻轻打着节拍。
这个时候,徐来还有两道大题没有看,考试还有足足四十分钟。
当监考老师轻声宣布“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可以提前交卷”的时候,任清风和祁司契像是提前约好一样同时站了起来。
任清风在移动座椅时特地放轻了动作,静静地回头。
徐来正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秀眉微蹙。
整整四天半时间过去,最后一场政治考试结束,走廊里到处回荡着高昂的欢呼声。
“啊啊啊!终于考完了!”
各自回教室将桌椅恢复原位,与亲人重聚的瞬间,自然免不了一番泪眼蒙眬的吐槽和抱怨——
“这次数学也太难了吧,真想挖开命题老师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啥。”
虽然考试考了足足九科,但最让人担忧牵挂的永远都是这个命根科目。
“真的服,我觉得这次比上届的卷子还要难好多,”于一戈坐在讲台上,乐此不疲地玩着“将粉笔头准确地扔进五步之外的垃圾桶里”的小游戏,“谁知道最后一题最后一问的答案是什么?”
“我得的区间是3a到8a。”
郭鹏程积极响应。
“啊!我是3a到5a?”
郭鹏程旁边的陈予惊恐地开口。
“完了完了,我怎么是5a到8a?”
另一个矮个男生闻声跳了起来。
原本只是小范围的讨论,不知怎么的就在全班范围内逐渐升温发酵。
众人议论纷纷,最终将正确答案锁定在以上三个选项之中。
由于每个选项的支持者人数大体相当,争论无果后,大家只好将希望的光芒投向四个搞数学竞赛的男生身上。
“我是3a到5a。”
许啸川正在收拾东西,满不在乎地开口,对自己的答案胸有成竹。
“我也是3a到5a。”符夕辰听到许啸川的答案放下心来,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挠了挠头发。
“欸?我的是3a到8a啊。”
周逸然猛地站起来,直直地看向许啸川,语气明显有点慌了。
比周逸然还要慌的,是占总人数三分之一的,那些答案为“5a到8a”的人。
教室里突然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一脸淡定地坐在教室最后面,代表着全村希望却明显参与感为零的任清风身上——
“老任,你得到的是什么?”
任清风慎重回忆了片刻,眸中没有一丝笑意:“二分之根号下十八。”
“噗!”
刚刚还十分凝重的气氛像是被人用针戳破的气球,瞬间向着垮塌到底的方向高歌猛进。
“欸!说人话!”
有人将外套当成烂西瓜,砸向任清风。
“你怎么不说15倍根号2啊,不化简,扣分!”
有人将课本当成烂西瓜,砸向任清风。
“飘,再飘!”
于一戈直接将手中的粉笔头当成烂西瓜,砸向任清风,“到底是什么?”
男生带着清浅的笑意左躲右闪,在一片挞伐中,风轻云淡地开口:“哦,我得到的是5a到8a。”
形势瞬间逆转——
那些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可怜人忽然如重获新生,像是中了彩票一般眉飞色舞。
而包括许啸川、符夕辰和周逸然三人在内的大多数人,像是中了毒箭般动弹不得。
徐来清晰地感知到,在任清风说出自己的答案后,刚刚还优哉游哉满不在意的许啸川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她只见皮皮同桌愣在原地,皱起了眉,显然是在一步一步回溯着解题过程中是否出了纰漏。
半晌,许啸川才神魂未定地开口:“徐来,你得的是什么?”
“我也是3a到5a。”
徐来默默攥紧了书包带,心中同样有“大事不妙”的糟糕预感。
不知为何,虽然抗拒,虽然不喜欢,但她的潜意识似乎也认定,任清风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凉了凉了,咱们都凉透了,”许啸川瘫回座位上,万分懊恼地双手抱头,“这种程度的考试,老任不可能出错的。”
徐来正准备开口安慰几句,许啸川被一本书轻敲了脑袋,“嗷”地叫出声来。
刚好背着书包经过的任清风将手中卷成一坨的物理书展平了,看着愁眉苦脸缩成一团的好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
“老任,”许啸川抬头,惊疑不定地问道,“你得到的真的是5a到8a啊?”
任清风微微勾起嘴角,弯腰压低声音,一贯的淡然温和:“哦,没有,和你一样。”
许啸川愣住了,正假装低头收拾桌洞的徐来动作同样一停。
“刚考完,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任清风的语气和那天在地铁站为徐来普及“帕累托最优”时如出一辙。
许啸川又反应了两秒,才终于回过神来,高喊一声“去你的”后直蹿了起来。
而任清风高瘦的身影已经瞬移到教室门口,转眼便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