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黑潮
刚开始她以为那种奇怪感觉的来源是法洛斯。
可自从他出现在自己眼前，那种被黑暗中未知事物盯着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随着烛火摇曳，反而更加强烈。
没有灯的房间，气氛诡异的很。
司若途的背后不知何时出了一层冷汗，法洛斯却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若无其事的自说自话。
借着烛火，她看向他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潮红，眼神迷离。
说起来，这个法洛斯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你喝多了！”
使劲摇摇头，司若途轻叹一声推开法洛斯，努力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蜡烛闪动了一下又熊熊燃烧，似乎整个房间都跟着闪动了一下，四周的墙壁布局在那一瞬清晰了片刻，只可惜司若途压根没注意到。
此刻，她的注意力几乎全都在那股香味上。
粘稠的味道，将她整个包裹起来，这个味道很熟悉，而且绝对不寻常，身处其间，整个大脑都黏糊糊的。
一片诡异的黑暗笼罩下，心脏反而鼓鼓的跳着，闭上眼睛才能平静下来。
两只手，突如其来的搭上了她的肩膀。
“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推开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调不同寻常，带了些偏执的疯狂，由远及近，辩不出具体位置，落在脑海里，又是格外粘稠。
司若途不耐烦的睁开眼，情绪不知为何一再变差，刚想让他不要再闹，目光落到法洛斯身后，未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塞在喉咙。
那一刻，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后。
一片涌动的黑暗中，她在他的身后，平白无故的看到了一只手，一只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凭空出现的一只手。
那支蜡烛，被那只手紧握着，烛光摇曳，在它的照耀下，黑暗像是拥有了生命，浪潮般不断涌动。
明明法洛斯的两只手，都在她的肩上。
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司若途不信怪力乱神，第一反应，是有人作怪，她冷下脸，惊呼一声：
“那是什么！”
明明告诉自己要冷静，可心跳不知为何，自从她进入房间，便一直不可控的越来越快，此时更是快到仿佛直接要从她的胸膛里跳出来。
“什么？”
法洛斯虽然问着，却根本没有回头，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我的身后？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说着，笑容在他的脸上浮现，明明是极好看的一张脸，此刻却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得，又是法洛斯搞的鬼，司若途认真的盯着他，终于发现出有哪里不对了。
他们的面前明明没了蜡烛，可他的眼睛，为什么还是闪烁着烛火。
而且，没有她的倒影。
“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机械般的话语再次重复，笑容的弧度在法洛斯脸上越扯越大，司若途下意识想挣脱，可肩膀却被他死死扣住，连双脚也如同深陷泥潭，动弹不得。
她想说话，喉咙突如其来一阵酸痛，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而面前的‘他’，还在继续说着。
“不信我？要不要开灯看看？回答我啊！”
男人的眼眸燃烧着异样的光芒，疯狂与野心不加掩饰，扼住她肩膀的手逐渐加重，从按压变为愈加快速的摇晃。
他在问她，在问要不要开灯。
可是，刚才他不是还说房间没有灯吗？
司若途毕竟是见识过很多大场面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还能保持冷静，见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期待，尽管此刻法洛斯看起来不像个人，还是清了清嗓子，试着回答道：
“那你开灯吧。”
细而长的尖锐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她突然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从自己的喉咙里传出来的，渐渐的，回音越来越大，混合着尖利的哀泣，震耳欲聋。
因为她的回答，法洛斯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深刻的笑意。
不断加重的回音震的司若途脑瓜子疼，法洛斯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她，手臂不被控制，抬起来捂住耳朵却也没有用。
意识到这一点后，司若途干脆的放弃抵抗。
这最多只是一场噩梦。
凄厉的哀鸣震耳欲聋，在她摆烂式放松之后之后，紧绷的脑神经放松下来，反而清醒了很多。
司若途也能肯定，不是自己眼花了，这片房间的黑暗，是真的在如浪潮般涌动起伏，像是具有生命。
浪潮之下，是火光无法照耀的未知。
她也知道，为什么法洛斯会松开她了，黑色浪潮中，他的身影渐渐融在其中，只剩两只搭在她肩上的手，无端滑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的脑袋，漂在黑色浪潮之上，随着波涛涌动起伏，不变的是盯着她的双眸。
连她的身体，也在一点点被黑潮吞噬。
房间内，看起来唯一安全的那个位置，是法洛斯背后那支蜡烛，无风自动。
但她的脚步，已经无法挪动分毫，黑暗之下，好像有什么抓住了她的脚踝。
法洛斯没有开灯，黑暗正在吞噬一切，那只蜡烛几乎快要燃到手握之处了。
“开灯！开灯啊！”
黑暗中，那只脑袋还在不断叫嚣着：“我找不到开关，我找不到我的手了，司若途，你能开灯吗？”
即使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司若途还是觉得他的声音慎得慌，头皮发麻，挣扎着，她一把扑向那只悬空的蜡烛。
握住那只手的同时，那只手消散开来，她顺着那只手臂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
幻影消散，触及蜡烛后火光暴涨，黑暗如潮水般退散而去，四周的墙壁显露出来，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脑袋。
扭曲的，堆在一起的五官橡胶般扭动着，骇人至极，司若途却都无心在意，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张脸。
为什么会是那张脸。
温热的触感落到手背上，她踉跄半步，低头去看，原先握住的蜡烛不复存在，掌心一阵温热。
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也捧起了一个脑袋，脖子以下光秃秃的，烧焦之间是白骨的痕迹。
法洛斯就在她手里，金色的头发缠上她紧紧缠上她的手腕，还冲着她笑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