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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府君阴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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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荀柔茫然眨眨眼睛。

    “是我未说明白,”荀谌道,“文太守已去职,新任太守是随朱儁同来的南阳阴脩。”

    南阳阴氏?

    荀柔忍不住皱眉。

    他知道阴家并非都是阴母那样的人,但若可以,还是不想同这家再有来往。

    “阴府君至,仍以文若为主簿,又欲举公达为孝廉,数次向文若说与我族姻亲相近,想提携我族子弟。”

    孝廉?

    他不由低了低头。

    比起财货,这的确更难以拒绝。

    如今党锢方解,颍川等着出仕的士人如过江之鲤,均翘首以盼,阴脩说出这话,与他家结交诚意可谓十足了。

    “但是,阿姊已同阴瑜义绝,不能还算阴家人吧?”荀柔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问道,“文若阿兄的意思呢?”

    家中真要为出仕,与阴氏重修旧好,他可以理解,况且阴脩本人也无错,就是心里有点别扭,就像,被背叛了一样。

    “文若同阴府君说,如今就说这为时尚早,贼寇未靖,就算上举也是秋后之事,况且——采姊的确不算阴家人了。”荀谌忍不住拊掌而笑,“——哎呀,好了好了,可算笑了。”

    “友若兄你——”荀柔嘴角一抿,瞪起眼睛。

    这么逗他有意思吗?

    他忍不住看伯父,伯父维持着荀家长辈惯有的态度,作壁上观,吃瓜看戏,就很悠闲。

    所以,真要严肃认真谈话,伯父哪会让友若兄来,他这也实在关心则乱。

    “莫气,莫气,采姊在阴家之事,族中未尝不含义愤,既然大归,再与阴氏无关,岂能再认作阴家妇。”荀谌抬手摸摸他的头,被荀柔一掌拍开,还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嗯,就凭他让阿善这般生气,也不会答应。”

    “不是生气,”荀柔压住翘起的唇角,一本正经道,“如今婆母虐待新妇之事屡见不鲜,但这绝非礼法应当,乃是不慈,我族行为世范,当崇礼以纠此不正之风。”

    荀谌忍不住痛苦面具,“别学文若说话。”

    “阿兄认为,我所说哪里不对?”荀柔坐姿端正,一脸乖巧。

    “这是文若来信,”荀谌甘拜下风,将信纸递给他。

    雪白的竹纸上,果然是荀彧端正挺秀的字迹。

    和没正经的荀友若相比,信如其人,温温彧彧,宽和亲切,还在信中宽慰他,让他不用担心。

    可以说是兄长典范了。

    不过,荀柔看了信,也明白为何要让他去阳翟。

    之前阿姊的事,可以说全然与阴脩无关,如此示好,他家若是直白拒绝,未免失礼人前。

    不过,似乎兄长不是很欣赏这位府君的样子。

    “你近来每日辛苦,正好出去走走。”荀谌道,“不是一直想去阳翟见文若吗?”

    对啊,他去阳翟就能见到阿兄了!

    “这样就欢喜?”荀谌调侃他,“方才还不高兴呢。”

    “伯父,我这就下去准备,明日一早出发。”荀柔蔑他一眼,向荀绲俯首行礼道别。

    “去吧,”荀绲声音低哑吃力,“路途当心,请典君护你同去。”

    他眼瞳有些浑浊,但眼神仍然庄严有力。

    荀柔再拜离开,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

    有仆从端着汤药往堂中送去,经过他身边,低头行礼。

    荀柔颔首致意,心中总有些担忧,伯父这段时日操心,一日比一日显出老态,但伯父为荀氏一族费尽心力,并不是希望他们只安守宅院,而是盼望他们建功立业,为门楣添彩。

    所以,伯父哪怕生病,也决不许两位堂兄唤文若阿兄回来。

    这其中,并无对错,只是取舍,只要是取舍,便终究有遗憾之处。

    阳翟同颍阴相距几十里,就算一路顺利,也要近一天时间,荀柔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带上一队护卫出城。

    此时本时春耕正忙时,往日遍野麦苗豆苗葱葱郁郁,却都不见,沿途全是田地荒芜,村郭破败,人烟稀少。

    他们在路途中遇见一个里落,停下饮食,却发现整个里中,只剩零星几个老年男子苟得性命,一看见外来有人,就害怕得发抖。

    甚至白日天光,路途中竟遇一小伙盗匪上来打劫。

    这不是荀柔从前见过的颍阴。

    他至今还记得,初醒之日,那蔓延至天边的青翠麦田,如此丰饶富足,让他心魂俱震。

    但如今却都没有了。

    当他到达阳翟城,日头已经偏西。

    门口守卫全没有他上次来时,那样自得悠闲而漫不经心,利箭的锋刃随时对着城外,护城河上的吊桥收起来,也不见当初行人来往的热闹之景。。

    守城的小将,他没有见过,先一脸严肃问过他们身份,但还是谨慎的等到荀彧匆匆赶来确认过后,才将桥放下,让他们一行入城。

    “久等了吧?”荀彧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该早些出来等你。”

    “这两个月,阿兄一个人在阳翟,一定十分辛苦。”

    虽然兄长玄衣长冠,玉润冰清,笑容温煦,荀柔看见他,还是忍不住脑补兄长这一个月吃的许多苦。

    他哥怎么会考虑不周,肯定是工作实在太繁重,脱不了身嘛。

    哎,他哥身上都没有之前香了。

    “我从家中还带了兄长常用的香料来。”

    “你这是将家搬来了啊。”清爽的声音由远及近,郭嘉绕过他,走到车前,啧啧摇头,“你嫌我家苛待文若啊。”

    “府君没有为兄长安排官舍吗?”荀柔顿时眉头一皱。

    郡主簿虽只是三百石史,但位卑权重,按现代算,就是郡府办公室主任,负责一切杂项事务,乃是郡君副手,怎么也该安排一处二三进大院官舍,以及官婢下吏服侍。

    “太守当然安排,”郭嘉扬起下巴轻蔑一笑,“阴太守恨不得让文若住到太守府里呢。”

    果然奇怪。

    荀柔抬眸目向兄长。

    荀彧浅浅一笑,“是郭公怜惜,让彧借住,阿善先随我去安置休息,我还有一些公务尚未处理,晚些我们再叙,如何?”

    “何必这样麻烦,”郭嘉道,“我带他去放行李,还怕走错地方吗?”

    “是啊,是啊,兄长既然公务繁忙,就不必再为我费心了,郭家我去过许多次,自己都能找到地方。”他也来阳翟好多次了啊。

    大概真的事情非常多,荀彧稍稍犹豫,便点头匆匆告辞。

    荀柔望着他玄衣清瘦的背影,再次确认,阴脩不是人,是压榨劳动力的周扒皮,他哥这也太辛苦了。

    “行啦,都走了还看,”郭嘉抬手在他面前挥挥,“都看十几年还不腻啊。”

    “这位阴府君,到底是什么人啊?”到底是不是人啊?

    一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郭嘉,这会儿却突然神秘一笑,卖起关子,“明日你去拜见,自然就知道。”

    “贤侄果然俊彩风流,让人一见忘俗,有凤凰之姿。”

    被阴脩热情握手的荀柔,强按住嘴角抽搐,“府君过誉,过誉。”

    “我先前在洛阳述职,便听大将军说起贤侄,只可惜你我两家有姻亲之交,却始终未见过贤侄一面,甚是遗憾啊。”

    所以是因为他认识大将军何进?

    荀柔悄然看向兄长。

    两兄弟自有默契,荀彧几不可闻垂了垂眸,肯定他的想法。

    其实聊起天来,阴脩倒比前太守让人愉快得多,显然是个有多年治理地方经验的能吏,但荀柔昨天就听说,阴脩将兄长的主簿,和公达的孝廉作为结交荀氏的筹码。

    却直接任张让族弟张礼为主记,举张仲为方正。

    至于整个郡府大吏,宛如分猪肉,如辛氏兄弟这般,门第稍微差一点的,都没分上。

    只有钟、荀、杜、郭、韩等郡中第一等著姓,和张氏。

    按待遇,他家分了两块,还得谢谢明府提拔。

    只是,阴脩一口提到何进,荀柔当即明白,对方为何举公达为孝廉。

    先前何进为太守时,就十分欣赏公达,常请他参赞郡中事务,如今党锢全解,何进又成了大将军,阴脩估计是认为公达迟早要被何进征辟,青云直上,这才想先卖这个人情。

    “阿善所言不错。”宴席之后,荀柔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荀彧,果然得到赞同。

    所以,荀柔今天委婉表示,自家姐姐大归,他们同阴家只一般朋友关系,并不会影响荀氏的前途。

    只是,这位太守一边想拉拢士族,一边又提拔张氏,想两头都占,未免想得太好些。

    况且,此次太平道起事,有宦官内应,如今党锢解除,天子又要依靠士族替他守卫江山,正是士族向宦官发起攻击的时机,荀柔相信,能看到这点的不只自己。

    “由此可见,洛阳之中,形势未明。”荀彧沉吟片刻,轻叹一声,“天子之意,实难预料。”

    “其实,天子从来姿态分明,不是吗?”灵帝到死,都打压士人,依赖宦官,这还有什么可说,“阿兄,你不如给我讲讲,如今朝廷军队和黄巾之间,战事如何吧?”

    荀彧轻轻一点头。

    方来颍川,由右中郎将朱儁带领的军队,不时地理,与黄巾之间,只能说互有往来,并无胜负,不过,堂兄却对朝廷军队很有信心。

    这种信心绝不是盲目的,而是因为他曾亲见黄巾攻城,又见过朝廷军锋锐,才作下的判断。

    而事实的确如此,不久之后,左中郎将皇甫嵩至,与朱儁合兵一处,定下火攻之计,在长社,也就是钟繇老家,大败波才。

    这一场胜利,是整个黄巾起义被镇压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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