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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声射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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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阅兵仪式上大出风头, 其事迹甚至极可能载入史册的讨虏校尉盖勋,不过几日,就骑马到雒阳的荀府拜访。

    “上甚聪颖, 但为左右所蔽, 君深蒙圣恩,为何终无一言, 枉负天子信任?”盖勋目光灼灼。

    深蒙圣恩说得就像他自己愿意来京似的。

    “校尉既知天子聪颖, 又何言为左右所蔽?”荀柔望向他, “君可识傅南容?”

    “当然!”盖勋道, “傅太守乃是忠贞之士, 曾上书天子惩治宦官。”

    “如今何在?”荀柔问。

    盖勋神色微动, “侍中何意?”

    荀柔扯了扯嘴角。

    那个在朝议之上凛冽正气, 直斥崔烈的傅燮傅南容, 已经死了。

    在朝议之后不久, 就被京中士族以及宦官联手排挤,出任汉阳太守,汉阳临近凉州叛军, 果不久韩遂等至,凉州刺史耿鄙弃逃, 傅燮独守汉阳,终力战而死。

    他本不用死。

    当时攻城的羌族首领慕他仁义,先使人说之, 后又愿放他离开,但傅燮拒绝, 宁愿战死军前。

    他是为了忠义吗?

    荀柔收到消息之时想的却是, 又有一个汉朝忠诚将领, 在绝望中自毁而亡。

    “正是如此, 当诛杀宦官以敬在天英灵!”盖勋高声道。

    荀柔很敬佩他的勇气,同时深感汉朝气数未尽,天子的名头仍然好用,即使其人已如此让天下人不满,但还是能忽悠住这种才至京城,读过书的边地将领。

    他低了低头,“校尉昨日去过见大将军,或是袁本初,他们如何说?”

    “侍中何意?”盖勋陡惊,眉头一皱,“袁本初曾言君必不从,莫非君与大将军有隙乎?如今之时,天下纷乱,正当我等勠力同心以报朝廷。”

    “盖校尉读兵书,当知知己知彼之道,君久不在雒,恐未知京中之事,无论要诛宦官还是辅佐天子,不如先观此地行事,再为图之。”不要被刘宏两句甜言蜜语就哄骗住了啊。

    盖勋顿时怒冲冲站起来,“原闻荀氏名门,忠贞为国,不想竟也不过如此。”

    “我知君心中不悦,但也不能如此随意诬陷,”荀柔也站起来,“什么叫不过如此?说清楚!”

    这地图炮打的。

    “只因私下龌龊,便不顾大局,”盖勋道,“还要我如何说?”

    “私下龌龊,袁本初这样跟你说的?”荀柔冷哼一声,“他可说着龌龊如何而起?”

    盖勋顿了一顿,“无论如何,此时当以大局为重。”

    “好,说大局,”荀柔点头,“如今四边俱乱,难道不是他袁本初向大将军谏言,征招四周兵马?七国大水,旧年朝中至少还会下令见免税赋,派人修筑河堤,如今无人管只吵嚷宦官。这也叫顾全大局吗?

    “雒阳之中人,如此说话,我还无话可说,但盖校尉来自边地,昨日在阅兵之时,校尉又如何说天子的?我这样说吧,如今天子在一日,君就无可奈何。”

    “你——”

    “我方才说,让君先静观事态,绝非推脱之词,你先好好看看吧,圣人道,听其言观其行,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要冲动。”荀柔弯起唇,微微一笑,就差把“你被人忽悠了”,六个大字怼在盖勋脸上。

    盖校尉脸色铁青,挥袖而去。

    荀柔神色不动,站起身走向门口的兄长,“阿兄何来?”

    “方才那位校尉这般离去,可否妥当?”荀棐挑眉。

    荀柔垂眸,终于忍不住气哼哼,“幸其人是这时候说话,在早两年,他如今坟头都长草了。这话他以为袁绍说的,曹操说的,别人也说的?”

    “可你也不必如此,”荀棐好笑的看向弟弟,“你旧年在颍川之时,不是颇善交友吗?怎么如今到了雒阳却成这样?与袁本初不和,又与这位新来校尉不善?”

    “他说荀氏不过如此,阿兄,我不想与他善交。”

    荀棐忍不住又笑,托起手中信匣,“文若来信。”

    “文若阿兄?”荀柔接过信匣打开,只看一眼顿时露出喜色

    荀彧来信言辞颇简,只言一事——他为颍川太守举为孝廉,不日将赴洛阳。

    按信中所书时日,堂兄来京不过这几日间!

    “又高兴了?”荀棐轻笑。

    “文若说他被郡中举孝廉,即将入京来,我如何不高兴?”荀柔一挑眉。

    “那就好,”荀棐道,“我还想,我去北军,让谁来管你,正好文若就来了。”

    “北军?”

    “声射校尉,”荀棐颠颠手中诏书,见弟弟露出古怪表情,“怎么?这有什么不妥?这可是二千石。”

    “兄长可知,在你之前的声射校尉是谁?——是马日磾,经学大家马融之孙。”荀柔也没卖关子,“北军如今大不如前了。”

    不是说经学士族不能出武将,只是马日磾本人,就是个文士,虽然这个文士如今继续升职,当太尉了。

    在黄巾之时,英勇精锐的北军五校,如今已沦为勋贵子弟的跳板,早已废弛,再如曹操这般有武略的将领,都被编入新的西园八校,他都想象不出,给他哥剩下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放心,”荀棐伸手按住弟弟肩膀,“你不是说当掌些兵权吗?这正是机会,要知道,虎贲营亦由声射校尉掌管,不过我并无军功,天子为何如此受职?”

    “大概”荀柔用手抵着下颌,“这是奖励我同大将军关系断绝吧。”

    他不是没有让荀攸去试探买太守,却被拒绝,当时他们便知道刘宏之意,至于兄长在皇甫嵩处,不过低位小将,刘宏先前不曾知晓。

    “如此,为兄必好生训练兵马,不负天子厚望了。”荀棐挑唇一笑。

    知道荀彧就在这一二日间到,荀柔便向宫中告病假,等待在家。

    不过堂兄还未来,却有一个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物登门。

    “荀君,经年不见,风采更甚往昔。”

    “刘君。”荀柔拱手,“阅兵之日,君雄姿特出,出众之远矣。”

    面白少须,大耳长臂,令人一见称异,正是先因鞭打都邮辞官,又随毌丘毅丹阳募兵而至雒阳的刘备,刘玄德。

    “当年一见,备即知君为少年英杰,数年未见,荀君果已登高位。”刘备端起酒盏,“备在此敬君一盏。”

    “不敢,”荀柔颔首致意,双手举起酒盏,又向刘备身后二人敬道,“与君同饮。”

    张飞连忙端起酒来,他旁边的关羽却眯起眼睛,瞟了一眼,轻哼一声,别过脸。

    “云长~”刘备低低哄一声。

    关羽又看一眼荀柔,这才单手举盏示意,“嗯。”

    “关将军对在下有何不满?”荀柔挑眉放下酒盏。

    “并、无。”

    好家伙,这两个字简直硬得跟板砖一样。

    “云长失仪,望君勿怪。”刘备见荀柔脸色不悦,当即替兄弟谢罪,“备自罚三杯。”

    这般情谊。

    荀柔自己也有兄弟,不由触动,神色缓下来,“久不闻刘君消息,若非平乐观讲武之复见,不知君至雒阳。”

    刘备顿时一声长叹。

    “刘君为何长叹?”

    “当初备至安喜县为吏,一如君言,内抚百姓,外拒贼寇,百姓俱安,谁知次年,督邮巡县至,备欲求见,其人不通,却索财物,吾哪有财物与之,一怒之下缚之,鞭之二百,解了绶印,系其颈上便弃官而去。

    “先前听闻大将军使都尉毌丘毅去丹阳募兵,便与同往,又至京师,然阅兵之后,却不见用,蹉跎至今。如今天下四处浮乱,备欲扫平叛乱匡扶社稷,报效天子,却投路无门,心中甚苦。”

    求官啊。

    荀柔点点头。

    其实自从他入京以后,来家中投名帖的人就不少,他却一个都没见,为此还被传傲慢的名声。

    不过,所谓债多不愁,虱子多不咬,他在雒阳士林名声一直不是太好,各种奇葩言论,包括以色侍君,名不副实,金玉其表之类。

    反正荀家在市中开的铺子,每年赚的钱都会拿出一部分,冬天在城外施粥,民间名声不错,不会有人路上仍他臭鸡蛋,如此也就够了。

    “不知,玄德准备了多少钱财。”

    别人就算了,既然是熟人,那咱就不来虚的。

    “什么!”这下张飞也瞪大眼睛了,“你要索贿!”

    “不是我,”荀柔叹了口气,“天子卖官,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张兄没听说吗?”

    “我却听闻,荀侍中从未付过买官钱。”关羽道。

    “说得好,”荀柔点头,“皇子授课自午时开始,我近来身体不好时常请假,关兄若想做我这职位,今日正可入宫为皇子授课。”

    “含光勿怒,”刘备连忙道,“我等并非此意,只是我财力微薄,囊中羞涩,只有五十金来,实在不足,还请含光还转。”

    的确连个县令都买不了。

    荀柔抬眸看向一脸真诚的刘备。

    乱世之中,挺身而出,又果能安定百姓,这有多难得,他现在已能体会,不说满朝公卿,就是他自己,所想也先是自己家人。

    至于诸侯纷争中,能想到百姓的,放眼天下,在这个时代,只有一个刘备,没有第二个了。

    “君先前只做过县吏?”

    刘备点点头。

    荀柔垂眸,目光微转,想起了没送出去的孝廉资格。

    “既然如此,我还有一法,我可举君为孝廉,若过考核选为郎官,则不需钱财。”

    唯一就是,他们从此有举主的关系,连平辈都不算了。

    刘备先是一愣,缓缓睁大眼睛,满脸激动向他跪拜,“多谢侍中提携之恩,备铭感肺腑。”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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