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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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豆腐只算引言,之后课程才正式开始。
准确、标准、严谨、简洁。
这是荀柔希望他们达到的第一步。
所以,数学是必须的。
他让学生们发豆芽、麦芽,用王莽发明的游标卡尺,测算不同水分下,发芽的概率以及每日生长高度。
加法口诀和乘法口诀背起来容易,但数字要在重复使用中,才能熟练,至少重复一百遍才能形成条件反射。
不止数学,学生们分成七八人小组,每次课后提交记录报告。
有固定模板,标准用语,不需要丰富词汇修饰,这种文章并不难,学会之后,将来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可以此为模板,写出简洁明确、条理分明、内容实在的公文。
最开始,连荀欷所写记录,也会被他一次次反驳,将其中不明确、表述繁复,重新写来,如今已干净漂亮简洁得很像样子。
荀家小孩每人交一份,外来的学生们一组上交一份,荀家小孩用毛笔书写报告,外来孩童虽然识得些字,却只用树枝在沙盘上笔画过,故而用削细的炭条书写,但他们每天要另上交毛笔大字一页。
在课堂上,荀家孩子和冀州来的孩子,一样学,一样做事,但不在课堂之外,荀柔并不展现所谓“一视同仁”。
课堂频率隔天一次,期间,荀家小童归家随父母学习君子六艺,冀州来的孩子,要随武士操练,帮忙做杂事,不能休息。
不公平吗?
看上去的确是。
但现实本来就是如此。
荀家小孩有父母族亲,饮食无忧,他们是他的子侄晚辈,他不可能不待他们更亲善。
冀州带回的孩子,许多的父母都战事中死去,他家为其供应饮食衣服,为其缴纳赋税。
世家豪族培养孤儿,是要他们长大过后做家族的奴隶,用无底线的忠诚,和唯一最珍贵的生命回报的。
但荀柔并不想如此,从一开始,他就并不准备恩养他们。
他让他们称呼他“先生”,而非“主公”。
他们的身份是平民,是普通人,拥有自己的户籍和身份、拥有自由,在他们成人之后,他们也许会帮他做事,但他会用俸禄,平等交换他们的劳动和能力。
他带他们回来,想让他们拥有独立之人格。靠能力生存,为理想奋斗,对国家忠诚,他们要做星星之火,要散成满天星。
他第一次做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但他会努力。
道理说上一百遍,不如做一遍,但有些书,还是不得不学。
初学之时,荀柔最讨厌背书,但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背书是必须的。
“不学诗书,无以言”。
“子曰、诗云”是社交门槛、是仕途敲门砖,不会这些,在这个时候,甚至不能称为会说话。
于是,《论语》《尚书》《诗经》被荀柔大刀阔斧的删减,将其中没什么用的部分裁掉,只留下用以交流和励志为核心的部分,称之为《六经速成精简20版》。
比起刘辩,只有“学而”《文王》之类,用来撑场面的10版,新版保留更多类似“管仲为仁”之类,带有辨证思想的内容。元宝小说
当然,该删的,还是要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个字到底是“汝”还是,还真就是用的“女”,孔夫子是否搞歧视?是否地图炮?是否当时情境下,有特殊意义?这种深奥的问题,还是留给经学专家研究好了。
他家学生就不必学了。
——好笑,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正经人谁讨论这个?
所以,当小侄女拿着原版找他,满脸懵懂委屈,荀柔只告诉她一件事,“谁若在你面前说这句话,不必同他争辩,直接打他出气就好了。气出过,必不放在心上,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
这种拿性别说事的人,一定没有本事,打了痛快完事,都不用担心将来报复。
不过,每次见到小侄女,荀柔就有点甜蜜的烦恼。
小襄儿天生力气,身体灵活,喜欢运动,天赋绝佳。
不说空前绝后吧,怎么也是天下难寻。
如今,请了堂兄家最好的武师,也就是当初教他们兄弟的那一位,荀柔自己学时,觉得很好,现在轮到侄女就觉得不足了。
自家小孩这么好的天赋,不说将来用不用,但就不能平白浪费——和所有傻瓜家长一样,家中孩子有天赋爱好,荀柔恨不得给宝贝侄女找天下最好的师父。
问题是,荀家真没有这方面资源。
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认识的武功高人,也不管人家收不收徒弟。
皇甫嵩在槐里太远,为人又有点迂,曹操武力值一般,刘备双股剑,主要凭蛮力吧,况且他那胳膊也是天赋异禀学不来,张飞、关羽武力值尚可,脾气太糟糕,不适合当老师要是当初孙坚也被调到冀州前线就好了,孙文台将军各方面还勉强够看。
对了,如今对方在哪嗯,叛军虽退未散,张温屯兵美阳,孙坚还在其帐下,随时准备和韩遂等人开干好像没有时间要不还是先写封信过去问问,占个名额啥的?
就在荀柔“丧心病狂”,真要给孙坚写信之时,廖化跑来报告,冀州褚燕来访。
荀柔不由眉头一皱,他自归家以后,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亲友不提,前来自然是为吊唁,其余大多是些想走捷径的儒生、才子。
他开始没反应过来,见到名贴,不知来意,就请进门,结果对方张口闭口大谈天下大势,大谈阉党误国,大谈“举贤”之要,把他烦得饭都不想吃。此后只要不认识的人来,他都直接闭门谢客。
“你去同那位褚君说,我守丧在家,不见外客,请他见谅。”谁啊,都不认识。
荀柔再次提起笔。
该如何称呼孙坚好?
“孙司马”是不是有点正式?文台兄?又没见过,第一次通信,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文台先生,这个
廖化未动。
荀柔提着笔,想着如何同孙坚拉关系,想了好一会儿,一回头见他还站在一旁,这才发现不寻常,“还有何事?”
“先生,”廖化轻声道,“我观那人似曾相识。”
与他相识?那岂不是荀柔转头。
“是。”廖化轻轻一点头,然后又问,“先生,真的不见那人吗?”他犹豫一瞬,轻声道,“我记得当初公子认得他的。”
认得?那就是化名了。
“你观他形状如何?”
“其人赭衣帻巾,衣着整齐,面色红润,带了五名随行,俱携武器,骑马而来,在高阳里外等候。”
“彼衣食俱足,守礼恭敬。”既然如此,便是混出身份,不用担心了。
“是。”
“那,请他进来。”
他来看看,才过一年,谁就混得这么好了——
“褚、燕?”
他放心得太早了。
这个胡子剃光,年轻俊朗,身材高大的家伙分明是——“竟是你?”
他自然还记得对方是通缉犯,没直接喊出名字来。
这家伙还活着啊。
荀柔不得不承认,再见到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不过,这点高兴很快没有了。
对面青年咧开嘴笑了一笑,还是一如既往欠扁,伸出手来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没错,正是我——小矮子你长高不少嘛。”
“我不矮了!”他已经七尺四,超过平均身高,而且他还会再长的!
青年点点头,“嗯,就比我还差点儿。”
荀柔举起剑。
“哎哎,我错了,在下错了。”青年,也就波连,想起自己来意,连忙摆手,“我来寻你,是有要事,还请你赐教。”
“这就是你人帮忙的态度?”荀柔轻哼一声。
“嗯,也是。”波连想了想,点点头,毫不犹豫弯腰拱手长揖,“荀公子,你是我认识最聪明的人,又特别有主意,我真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才只好来打扰公子。”
说着,俯身叩首,“还请公子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