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爱你
银川站,地铁站内。
男人这天下班的很早,出奇的早,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坐地铁回家,但当他站在地铁口时,却迟疑了。
男人突然想起,家里有个女人,名为他的妻子,这个妻子在男人看来是一个疯子,一个——不堪的疯子。
在家里,妻子的吼叫声每层楼都听的一清二楚,她会不顾环境不分场合的和男人争吵,有时甚至大打出手。
另外,除了公司里的各种压迫和操劳,他还要应付各种饭局——朋友的会面,同事所谓的聚会,老板的宴请。
而这样疲倦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后还有未洗的衣服,未刷的盘子,未做的晚饭……以及,妻子的谩骂。
男人认为妻子是疯子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妻子明明已经怀孕了三个月,她却持续不断的打牌乱窜,甚至在家一个人将音响开到最大蹦迪。
邻居看她是孕妇,不好意思责怪,反而还有邻居担心妻子是一个怀胎三月的孕妇这么做会伤了胎气,好心劝导她。
可妻子非但不领情,还把人家邻居阴阳了一通,最后还得男人回到家里挨个道歉赔罪。
男人望着冗长明亮的地铁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放松自己的时机,他可以在这段不长但弥足珍贵的时间里干他想做的事——
吃个地摊,两壶小酒,独饮独醉,不观什么所谓的生活,不管什么所谓的人生。
但最后他还是走进了地铁站,因为那位名为妻子的女人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孕妇,一个即将当妈妈的女人。
男人平静地迈进地铁站,他在寻找平常很好找的b口进站,却始终没有找到。
他想要问问周围的工作人员,但他赫然发现周遭空无一人,这便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了。
“莫非这个点只有我们公司提前下班了?”男人似乎在自我安慰,他继续寻找b口。
突然,他的面前赫然出现一口漆黑的木箱,木箱缓缓变大,最后形成一个路口。
男人皱皱眉头,他连忙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果然当他再度睁开眼时,面前是一个上面明亮的挂着“地铁站b口”字样的牌匾。
“果然是看错了吗……”男人自语道,接着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这个地铁口。
进入之后,同样是空无一人的站道,而且连工作人员都没有见到,男人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些太过诡异,便准备上去打车回去更安全。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个老头突然拍了拍他的肩。
“年轻人,再等等吧,3号车马上就过来了,要沉得住气啊,”老人的语气很和蔼,而且他穿着一身保安制服,应该不是坏人。
另外,男人能够感受到从老人手掌上传来的热度。
“老人家,这里平常的人不是很多吗?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也不见其他工作人员,”男人疑惑的问道。
老头忽而诡异的笑了笑,极为平静的开口道:“嗯?一个人都没有?可在我看来,你的身边可都是乘车的人啊。虽然,他们的情况可能和你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男人突然皱起眉头,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向老头追问时,那老头却赫然消失了。
而正在此时,一辆列车呼啸着行驶了过来,同样透过车窗门看去,空无一人。
男人咽了咽口水,这个地方实在太过诡异,谁知道这辆列车究竟通往哪里。
他提了提肩上的公文包,便转身想要离去,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立刻愣住了——
面前哪里还是来时的情景,有一个大开的出口供其出入,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和另一侧一模一样的列车。
男人又看向左右两边,亦是两辆列车停靠在地铁道上,等待着乘客的进入。
男人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他认为既然不管上哪辆地铁都有可能有危险,那就哪一辆都不上,和它们慢慢耗。
但列车似乎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四辆列车中的其中三辆忽而车门大开,里面里面各一只头生犄角的怪物缓缓走了出来。
它们的嘴部生出长长的肉条,头顶之上生出畸形的犄角,身子佝偻,却透露着可怖的气息。
超脱自然,食人者,温戈尔。
三只温戈尔分别从不同方位的列车内走了出来但却齐齐将目光锁定在了男人身上。
但它们不同寻常的速度变得很缓慢,渐渐逼近男人似乎在给他逃脱的空间,亦像是在催促他赶紧上那辆没有温戈尔的列车。
男人的瞳仁骤然睁大,他的双腿莫名发软不争气的立刻瘫倒在地,但看着三个怪物朝着自己的逼近,他又突然有了力气,立即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最开始的那辆列车,接着列车车门紧闭。
车门紧闭后,三只温戈尔缓缓将头迈向男人所在的列车,圆睁的瞳仁也如男人一般骤然睁大,然后它们化作残影消匿在地铁站内。
随着列车的启动,男人的心暂时平复下来。
列车内的灯光极为明亮,使男人的心变得安定,只不过列车内空无一人的环境依旧冲击着男人的头脑。
男人看了看列车门口上方的路线图,下一站是南希市与桐城交界处的淮源广场,是和他回家的路线完全不搭边的列车。
就当男人想要顺着车厢一直走到列车的控制室看看时,他身后的车厢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降落了什么东西在那上面。
接着,一双尖锐的爪子划破了穹顶,利爪不断攻击着列车的穹顶,直到洞穿出一个大口,一个冗长的肉条才探进一个脑袋。
男人咽了咽口水,毫不犹豫的变向看起来路途更长的远处跑去。
他还有最后一点理性,知道在这列无处躲藏的的列车里,想要不被杀死,能做的便只有跑,不停的跑!
吼——
一只温戈尔嘶吼着钻进了列车内,它立刻向男人的方向追了过去,与此同时它不断破坏掉沿途的车灯,列车正在慢慢陷入黑暗。
男人不断向前,就在他渐渐甩掉似乎故意变慢的温戈尔时,他的头顶忽而又是一声炸响,又一头温戈尔窜了进来。
并且这只新窜进来的温戈尔准确的划破了男人的右臂,一股鲜血瞬间浸染了他的衣物。
而这鲜血,只会让温戈尔变得更加兴奋。
男人痛苦的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抖动着身体,两头也温戈尔停驻在原地欣赏这个男人临死前的哼吟。
男人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突然产生一个疑问。
“这样的生活还有必要活下去么?”
“我逃走了又能怎样?生活的怪物不必这个吓人,我又为何要逃离?”
男人不想再没有理由的逃脱了,他平躺在地上,望着被洞穿一个大口依旧高速运行的列车,他似乎在笑。
“这样死也挺好,虽然不太体面,但起码不用见到那些虚情假意的问候,所以,我希望,你们给我啃的赶紧一点……”
男人缓缓闭上了眼,却在这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子,那个最开始并不是疯子的女人。
她还没有怀孕,她跳舞很好看,好胜心极强却心地善良,她很勤快,洗衣做饭什么的都是强项。
她曾对男人说过:“以后你娶了我你挣钱,我看家,但是当我有了小宝宝,你要陪我,做本该我做的事——
听说怀孕后女人的脾气会变差,我本来脾气就不好,到时候你可要包涵我啊……
你要学会劳逸结合,不能天天工作,还记得我们之前最爱吃的地摊吗?以后累了就带我去那里吃!”
男人赫然睁眼,他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把将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的人看做疯子?!
他骤然翻滚着站起身子,接着奋力向前跑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耳边忽而聚集了喧嚣的尖叫声,如此刺耳清晰;
他身边的环境也忽然发生了变化,仍旧是那间车厢,但如此混乱不堪——不计其数的的人在和男人并肩朝一个未知的方向跑去。
他们大哭,他们大叫,他们无知无用无奈的奔跑,躲避着背后的屠杀。
男人看了一眼背后,一片血色。
一摊鲜血流淌在他的脚边,他平静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杆笔和一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男人强撑着右臂的痛意掀开本子,在最中间的一页认真的写下了几个大字。
接着——他的身体被劈成两半。
精纯的鲜血浸染了本子,却使那几个字格外亮眼——
“袁晓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