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薛薇（八）
“你不该来的……”
清浅地叹息声又在响起……
很快灰色的天地间，凝聚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蔡天佑搞不懂这个人天天来梦里骚扰自己，但说来说去还是这两句话，到底是为的什么。
“你去了我家。”
灰色影子用的肯定句。
“去了。”
蔡天佑没否认。
“你还喝了我妈的醒目茶。”
“嗯。”
蔡天佑点点头。
这是这么久以来，张巧再一次的和他对话。
除了第一次的梦境里，两人有交流，后来的梦境里都是蔡天佑一人在这灰色的天地独自行走。
人影飘在空中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不时叹息几声，却对蔡天佑的任何行为和语言不做回应。
像是被录入了固定话术的录音机，只是不停的重复着两人最初在这灰色天地里说的那几句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能进我梦里，是那杯茶的作用，是吗？”
人影缓缓点了下头。
“我能保持清醒的时间并不长，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无意识的。”
“为什么？”
蔡天佑不解。
“因为有东西不希望我清醒。”
“可以说下那东西的名字吗？”
蔡天佑问。
“抱歉，无可奉告。”
“说了，今天你和我都要被困在这里。”
蔡天佑点头，表示理解，又继续问道：“就是说，这片地方不是我的梦境，是吗？是真实存在的空间，不过是由那个东西幻化的是吗。”
人影点头。
“这么说的话，最初体育课上，你递给我都那张纸条，应该内容被你改过吧？”
“至少那东西想让你给我传递的不是离开这个意思，对吗？”
人影听了蔡天佑的话，定了一会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凝滞了。
就在蔡天佑感觉人影不会回答自己时，人影出声了。
“是的，纸条上写的是---你会死，地狱欢迎你。”
“被我改了。”
“你为什么改呢？是因为我拿到这个纸条就会死，是吗？”
“那么，为什么你会希望我活呢？”
蔡天佑从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和无缘无故的恶意。
“我不知道，我浑浑噩噩了很久，遇到你之后，我的意识才开始复苏。”
“这种感觉我很喜欢，虽然这可怜的意识并不能常常保持，但也足以让我欣喜。”
“我放了你之后，意识又开始昏沉，这个梦境是我借助它的力量，用最后一丝清醒留给你的。”
蔡天佑对薛薇的话不置可否，问道：“你放了我是仅仅因为我让你有了短暂的意识？”
“有这部分的原因。”
人影回答。
“部分？我来猜一下，其实更大部分的原因是……”蔡天佑注视着人影继续说，“当棋子有了思想，它还会甘心当一颗听话的棋子吗？”
“呵，不错。”人影发出轻笑，似乎有些愉悦。
“倒是不笨，不过你留在这里不见得能起什么作用，还是早些离去吧。”
人影劝道。
“你一直在让我离开，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蔡天佑问道。
“这里被布置成了时空隧道接口，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暗夜垃圾清理场，魔鬼的天堂。”
“会有数不清的怨念、恶意聚集在这里，等待着净化。”
“居住在这里的人会吸收进无数的恶念，吸收进去的恶念会被人体封住，等到这个人死亡那天，这些恶念便会随着他消亡。”
蔡天佑听着人影的解释，有些明悟，一定程度来说，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
人影似乎猜到了蔡天佑的想法，嗤笑一声，又继续道。
“所谓的净化是要用人命去过滤的。”
“你觉得这世间有几个人高风亮节，自己身上的恶念本也不少了，勉强是能保持人模狗样不伤害别人，但要是外在的恶念再进去许多的话，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这里流入的可是不同时空产生的无法消化的恶意、怨念，说是魔鬼的本源也不为过。”
“未来，这里会源源不断的产生人们口诛笔伐的恶魔、变态。”
蔡天佑惊讶地抬头，随后又快速敛下眉眼，掩饰眼中的慌乱，继续问道。
“那么选在这个时空的怀县的原因是？”
人影似乎有些虚弱了，但还是继续回答道：“因为这个时空人多呀，而怀县就是这个时空和其他时空的接口。”
听到人影的话，一道惊雷在蔡天佑脑中炸响，冥冥中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个很关键的点。
“所以说，其他时空之所以会有消化不了的怨念，是因为产生大于吸收，非正常死亡的人数过多，来不及吸收的恶念便一直挥之不去，渐渐发酵成可怕的摧毁那个空间的力量，所以，要转移出去，是吗？”
人影回答：“可以这么理解。”
“何其不公……”
蔡天佑喃喃自语。
“何为公？何为不公？一旦有时空破损，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是你不可想象的。”
人影开口宽慰道。
“但是，你可以离开这里。”
“可我可以离开，那其他人呢？”
蔡天佑注视着人影，人影摇摇头继续说：“没办法的，总要有人吸收这些恶念，他们不能走，也走不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们走了，没有被吸收的恶念还是会四散到其他地方，终究都是一个结果，不过是换一批人罢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
“或许…有吧，但…我不知道。”
虽然人影知道没有，但大概是不想打击这个天真的男孩，人影没有把话说绝。
蔡天佑已经能够感受到人影越来越虚弱，凝实的声音已经越来越空灵。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抱歉，我不能走。”
“我在乎的人和事都在这里，不管最后用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我都希望能和他们一起面对最后的暴风疾雨。”
“如果你还有其他信息的话，请你告诉我，我愿意用我拥有的东西和你交换。”
“但是，如果只是想催促我离开的话，抱歉，我恳请你不要再带我来这里了。”
“对你而言危险，对我而言无用。”
人影听着蔡天佑的话，没再说什么，在空中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中，渐渐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