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b城,市郊区的某出租房里,一一正在收拾屋子。丫丫跟在妈妈的屁股后面一个劲在捣乱。
一一擦着额头的汗水,看着简单的摆设,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床是几块脏兮兮的木板拼凑起来的,一一擦了又擦,还是看不见原来的样子。两头支着破旧的砖头,上面的铺盖是好友丁晓斐给的。屋子里仅有的生活用品是一个水桶、两个盆子、一个暖瓶、一个饭盒、一个小碗、两个水杯和一一的洗刷用品。
洗刷用品更是简单:两条毛巾、一盒三元钱廉价的油,一把梳子,一个小镜子,可怜的没眼看了。唯一值钱的是被子上的一把旧琵琶,那是一一的最爱。一一从家出来的时候,只想着离婚,冲动地没有了思考,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冲动是魔鬼,是生全另一个致伤。
墙角一张破旧的课桌上,放着一一简单的行李包。屋子中央是一个做饭用的火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丫丫怀里抱的洋娃娃还是房东奶奶孙子玩剩,不要的,转手送给了丫丫,丫丫爱不释手,玩得不亦乐乎。孩子的世界永远是简单,美好的。
房东老两口,七十多岁,人很好说话。子女们都不在跟前,靠出租房子生活。老两口住在二层小洋楼,在院子的进口,那里还有一个小院子,里面种着几棵果树,还有各种新鲜的蔬菜。花院空心墙是用砖块垒起来的,非常典雅,古朴,大气。地是用水泥浇灌的。院子里面是两排两两相对的出租屋,共有四十间,中间间隔比较大。每排十间,每间不足十个平方。每间出租50元。用水不限量,一桶水1毛钱,一电壶热水也是1毛钱,厕所公用,在出口处。环境比较干净,整洁,简单。
身上值钱的手机,第一天就被一一低价卖给了院子里的邻居。邻居是一对外地的年轻人,在b城打工。一一用不起手机,手机在这个时段还是一个奢侈品,人们大多用传呼机,一个传呼机200元左右,但一一用不起,一一要养孩子,要交房租,要生活。
第一天,一一睡在出租房里彻夜难眠,一一又想起子墨给的钱,当时应该拿上,使什么性子,装什么清高,现在才知道没钱多难,一分钱难死人,没钱的日子真难过。俗话说的好,没啥,你别没钱,有啥,你别有病。
无声的泪从眼眶不听话的流了下来,在寂静的夜控诉着人生。
丫丫,小不点要上学,她的工作还没有着落,日子该怎么过?一一感觉生活是如此的渺茫。
夜像一个孤独的孩子,在黑夜里找不到生命的出口。静得能听见花开的声音,没有喧嚣,寂寞就从心底蔓延开来。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女人们的说话声,孩子们的读书声就响了起来。一天的忙碌开始了。做饭的做饭,洗涮的洗刷,读书的读书。
女人们边做饭,边聊一天的见闻,在滋滋的炒菜声中笑着,乐着,闹着,丝毫不在乎吵着孩子,偶尔会喊一两声,“专心点!耳朵扎起来听啥?不好好学习,就会像我一样,只能去捡破烂。”
孩子们听了,吓得赶紧低下头,看着书,至于看没看进去,谁也不知道。中国家长式的吼学在这里习以为常。他们都想跳出农门,孩子就是父母的希望,他们都希望孩子能有出息,有好的未来。在农村除了好好学习,没有别的途径,因为知识决定命运,只有知识才能改变人的生活。
技术性的活,他们干不了,只能干苦力,用汗水换取劳动成果。
许多乡下人都想跳出农门,幻想外面的精彩世界。世界很大,有时却容不下一个骚动的灵魂。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
许多人抛下孩子去外面打工,孩子留在家里,总以为有钱,就有了所有,却不知孩子才是未来。中国留守的儿童越来越多。
由于许多打工者没有办法在所在的城市照顾孩子,会选择将自己的孩子留在农村生活,或者交给亲戚照顾。或交给祖辈照顾,也就是隔代教育。因聚少离多,缺乏沟通,而隔代教育又有诸多不尽如人的地方,他们无法享受到父母在思想的认识及价值观念上的引导和帮助,成长中缺少了父母情感上的关心和呵护,相对来说容易走向发展的两个极端,有的孩子产生认识、价值上的偏离和个性、心理发展的异常,导致叛逆、三观不正,自卑,心态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问题。
也有的孩子变得异常坚强和勇敢。一般留守儿童多数是出生在农村家庭,生活条件并不算如意,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即是如此。留守儿童的教育越来越让人揪心。
每天,孩子们的早读成了这儿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女人的叽叽歪歪成了一个交响乐,伴随着男人们酣睡,构成了一幅农家烟火图。亲切,自然,令人向往。
一一赶紧起床,把丫丫收拾好,准备去附近的私人幼儿园看看。昨天房东老奶奶介绍了阳光幼儿园的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去了解一下,但一一知道,也就那家了,贵的上不起,便宜的肯定有许多不足。如果可以,一一也想让丫丫上公立办幼儿院,但一一,一是没有那么多钱;二是也没有门路,进不去;三是按点放学,一一不一定有时间接。私人幼儿园的好处是:学费可以按月交,晚上迟接,也没有关系。
丫丫,今天扎着几个小刷刷,头上别了几个蝴蝶卡,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粉色的凉鞋,怎么看怎么可爱,像一个童话里的小仙女,眼睛一眨一眨的,萌翻了。
阳光幼儿园,充其量就是一个哄孩子的地方。院子400个平方,院长一名,姓杨,叫杨玉花,做饭的是杨院长的媳妇单林芝,老师一共三个人,包括杨院长本人。房子大大小小共有八九间,大小不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餐厅、休息室、办公区、教室,绘画室,活动室等。大小三个班,有小班、中班、大班,另外,想学画画、珠心算的孩子可以另外缴费,至于水平如何,谁也不知道的。整体看上去还不错。伙食费一天七元,也不贵,可以吃,也可以不吃。每周的三餐在门口小黑板上公示。
丫丫当天就上学了,继续上小班。交完学费,一一口袋里只剩二十一元钱。一一真的有点后悔,而且不是一般的后悔,后悔的砸胸口。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时,如果拿上子墨给的钱,就不会面临如此尴尬的境地。
孩子是两个人的,应该让子墨也负责,但她还是拉不下面子。她好想去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听听熟悉的声音,告诉他,她有点撑不住了。
她拿起电话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电话亭子的阿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哎!姑娘!你究竟打不打?不打,就让开,让别人打,别耽误我做生意。”阿姨非常生气,不客气地对一一冷言冷语。
一一放下电话,漫步在街巷。在陌生的城市,不知如何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
她就这样走啊走,一走就是三天,也没有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每天送完丫丫之后,就去街上看招聘启事,刚开始脸皮薄,扭扭捏捏,说话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没了看相,毕竟刚从农村出来,进城还不适应。
一一每天靠吃两个馒头过日子,生活极为拮据,菜是市场上买来的韭菜,用开水一烫,撒点盐,放点醋,就开吃了。
一一有点恐慌,有点崩溃。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面子是个什么东西,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人,往往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只是未到山穷水尽之极。
每个人生来都不易,每个人都有生存的资本,站的不要笑跪的,嫖的不嫌娼的,谁愿意低下高贵的头?哪一个不是生活所迫?
一一想起了村子上的梅恩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