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一定要幸福
沈言从周辞厌身后站出来，“徐太太，徐总出国的事我毫不知情。”
这句“徐太太”引得徐清影大笑，笑完又闷掉半瓶酒，“我和他离婚了，我再也不是徐太太，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沈言深吸口气，她在徐清影的眼中看到了泪光，也明白了她为何会醉酒。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离婚吗？你知不知道徐青云为什么突然要出国？”
她猛然把酒瓶朝围墙砸去，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的宁静。
“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徐青云病了，而且是晚期。他让我为他保密，因为他怕你知道，怕你难过，更怕你同情……”
此言一出，沈言像是被人推进了深海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都是你写的彼岸花，什么花叶生生世世不可相见，是你诅咒的他，为什么生病的不是你，为什么？”
徐清影冲着沈言大声咆哮，奈何周辞厌横在她面前，让她拿沈言无可奈何。
浑身发软的沈言，看着痛哭流涕的徐清影变得重影，接着听到她在疯狂大笑，持续的紧绷状态下，神智不清地倒了下去。
即使短暂的昏厥，脑海里仍然回放着徐清影的声音，让沈言在恢复神智的瞬间坐起了身子，额头的冷汗划过眼角。
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她看到眼神关切的周辞厌，以及他身后陌生的室内环境。
“这是……”
“我家。”
周辞厌像是预料到沈言的反应，在沈言掀开被子前就钳住了她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掌住她的肩膀，用适当的力度，将她按倒回床上。
“别动，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乖乖睡觉。”
平躺在床上的沈言动弹不得，她紧张地望着周辞厌冷漠的脸，声音很低地试探着说，“我想回去。”
“不行。”周辞厌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的诉求。
沈言没心情问为什么，知道自己不是周辞厌的对手，无奈地闭上了眼。
柔软的纸巾一点一点地触碰着她的额头，是周辞厌在给她擦汗。
右脸还有未散去的痛感，在冒着热气的褪了壳的鸡蛋滚过脸颊时，她吃痛地从嘴边发出“嘶”的声音。
她侧过身去，滚烫的泪珠划过鼻梁，流进左眼。
在冷风钻进被窝的前一秒，周辞厌便把她后背敞开的被褥给掖了进去。即便隔着厚厚的被褥，还是能感觉到沈言在被触碰时身体发出的轻微颤抖。
房间的灯光熄灭，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把空间点亮成昏黄。
周辞厌走到床的另一侧，床上的人已是泪流满面，他用纸巾想要为她拭去泪水，可当他触碰到她的脸颊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并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墙上投映出他的影子，优越的侧脸曲线，就那样静静地守在床边。
不知过了多久，蒙住脸的被褥被轻轻拉下，一双红肿的眼睛呈现出被泪水浸润过的透亮。
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她看向周辞厌时，好似挂满露珠的枝桠抖动，尽数掉落。
“别动。”
周辞厌的嗓音低而缓，清晰可见经脉的手伸向她，温热的指腹游走过她的脸颊，来到鼻尖，再是紧抿的唇，小心翼翼地拨开湿润的发丝。
每一下的碰触，都让闭上眼睛的沈言，眉心的褶皱加深。
她的心乱成一锅粥，徐清影的话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在她脑袋里炸响，她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更不知道要怎样面对。
彻夜难眠，她中途醒了好几次，睁开眼就能看到床边的周辞厌，他背靠着沙发，下巴抵在手背上小憩。
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沈言惊讶于他对自己的关怀，令她不安的心感到少许慰藉。
可惜，窗外的月光没有温度，看似触手可及，实则什么也抓不住。
——
洁白的床单上染着鲜红的血，惨淡的脸色与嘴角的鲜血形成鲜明对比。
他赶忙扯了好几张纸擦去脸上的血液，还警惕地朝门外看了看。
还好沈言反应快，躲在门后的她捂住嘴，浑身颤抖地跑去了厕所。
厕所最里面一格有人在低声啜泣，持续好一阵，走出来的她面色已趋于平静。
“我联系好了国外最具权威的医师，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
崔智把染了血的床单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往外走正好碰上过来的沈言。
他不动声色地把抱着床单的手背到身后，“沈言，你先进去坐，我出去一趟。”
看到沈言的到来，徐青云气色日益消减的脸上浮现丝丝欣喜。
沈言将倒好的水递给他，“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出国？”
没有“徐总”这个称谓，徐青云看向沈言的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但很快被隐藏。
徐青云不紧不慢地接过水杯，“回国前落下的一些事务要处理，这次去顺便给自己放个假，到处走走。”
沈言的语调模糊，“这次又要去多久呢？”
他抿了口水，干燥的嘴唇被浸润，看向窗外说道，“顺利的话可能几个月，也可能……”
“一定会顺利的。”沈言不敢听后半句，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徐青云，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她异样的情绪逃不过徐青云的眼睛，从认识她起，她就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人，喜怒哀乐都能从那双单纯的眼睛里看到。
她是那样纯净美好，以至于错过会终生遗憾的存在，可悲的是他这一生就要就此画上匆忙的句号。
他们连一张合照也没有，甚至他从没听到她唤过自己的名字。
他们之间没有他们，有的只是他和她。
徐青云正要说话，突地用拳头掩嘴咳嗽，这一咳，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惨淡。
站在床边的沈言提了提手，还是什么也没做的杵在那儿，柳条细眉拧到一块。
徐青云光是咳嗽几声都累得直喘气，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沈言，《彼岸屿》这个作品虽然还没宣发，但业界很是看好，有望冲年度最佳文艺作品。还有半年的时间，真希望那时候我能亲口祝贺你。”
“那说好了，我等着你的亲口祝贺，你到时候可不能缺席。”沈言咧开嘴角，试图挤出笑容，但眼里的泪光让人看不清。
他唇角轻颤，几番犹豫过后像是终于和自己和解。
“沈言。”
“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