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拨弄
“你最近和林烈走得挺近吗？”
转身刚走一步的沈言听到他的话又站住脚，微微转身望着他的后脑勺，“没有，陈哥。”
那人只嗯了声，头也没回地进了电梯。
沈言在网上查过陈德铭的个人信息，是娱乐圈响当当的金牌经纪人，好几个著名演员都是他捧起来的，圈子里到处流传着他的事迹。为人圆滑狠戾，手段极高是外界给他的一致评价，他就像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看似随意的问题，也不由得让沈言捏了把汗。
沈言往右前方自己的房间走去，经过右转过道下意识往那边看，随即停下脚步。
被林烈抱走的纸箱倒在走廊，灰色地板上趴着几只没动弹的小猫，几分钟前还是鲜活的生命就定格于此。
触目惊心的画面让沈言胸口沉重，她想往前走，双腿却感觉千斤重。
对面的门被缓缓打开，林烈颔首立在门口，双臂无力地垂下，他身后屋内灯光晦暗，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唐之气。
两人静静地站在两端，良久之后，林烈才抬眼看了过来。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深沉又无助，眼底汪洋如死水一潭，却落不出一滴泪。
夜里轻拂而过的风萧瑟了几分，枝叶在风中簌簌作响的梧桐树下有两个忙碌的身影。
沈言把树根周围的泥土压实抹平，还捧了好些落叶洒在地上，这便是几只小猫最后的归宿。
坐在树下的林烈始终一言不发，见他没有动的意思，沈言也坐到了他旁边不算近的位置，潮湿的泥土让她感觉凉悠悠的。
几条碎发被风吹过沈言的脸颊，她沾满泥土的手指扒拉头发后，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泥痕。
兴许是受凉的缘故，沈言没坐几分钟便咳嗽不止，她捂着脸好一阵儿才没再继续咳。
有些撑不住的沈言望着林烈的侧脸，试探地轻声问道：“你好些了吗？”
林烈没有回答，他环抱着身前弯曲的双腿，完全就是个委屈的孩子。
见他没反应，沈言向他身边挪了挪，伸长脖子把脸凑近林烈的侧脸，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许是感觉到沈言的靠近，林烈这才侧过脸，猝不及防地与近在眼前的沈言对视。
林烈的大眼睛被泪水充盈，水汪汪的，在夜里很是像亮晶晶的水晶。侧过来的瞬间，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落到沈言的手背上，开出一朵结冰的花。
沈言的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她缩回前倾的身体，让眼前放大的五官变回原来的大小。
满脸泥土的沈言不知该对林烈说些什么，只好像只流浪猫守在他身边，坐了整整半宿。
用手撑着的脑袋越发沉重，沈言的头在往前栽的失重状态下立马清醒。
栽到一半的头被一只有力的手顶住，沈言的脸感受到来自那只手掌心的温热，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扫着那手的手心。
而那只手的主人正定定地看着她，眼中不再是鄙夷，是一层雾蒙蒙的霜。
月亮就在他头上，他好似浑身发着光，精致完美得不像是凡人。
他真好看，沈言第一次见他就这样觉得。
“我很没用吧，连几只猫都保护不了。无论是任何让我分心的人或物，他都会从我生活里连根拔起，或许到最后我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
不知是还未走出昨日的阴霾，还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林烈上午的几场戏都状态不佳。
林烈的演技在镜头前是够用了，但了解他上限的王导仍然不够满意，喊“再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坐旁边补妆嗑瓜子的何清吐瓜子皮的动作蛮大，她脚下一片瓜子壳，穿白鞋的脚在壳上碾了又碾，对身边的助理讥笑道，“什么实力派全能艺人，演技也不过如此！”
坐在摄影机后方的沈言发着困，不经意听到何清的嘲弄，涣散的瞳孔聚了光。
沈言望着屏幕，妆容遮去了林烈脸色的暗黄，但眼里的憔悴一览无遗。
“昨晚没休息好？”
柔声问候从耳畔响起，出神的沈言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右侧的周辞厌。
周辞厌一如既往的如和煦春风，可沈言不自觉地回想起昨天他变冷的眼神，身体也往左边拉开了些距离。
捕捉到沈言的疏离，周辞厌狭长的眼睛弯了弯，递给沈言一个小面包，“吃早饭了吗？”
沈言说吃了，但头却在摇，她那一刻简直想给自己的头一拳，让它知道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你好可爱。”周辞厌的笑容灿烂，他拉起沈言的手腕，将面包塞到了她手里。
没怎么和男人肢体接触过的沈言一时消化不良，她不知该把重点发到手里的面包、周辞厌的手、还是这句可爱上。
目睹画面的何清故意把瓜子壳往沈言这边扔，不带任何善意地打趣道，“沈言，人家随口一句话，不会就让你春心荡漾了吧？”
“真是没见过世面！”她的助理评价道。
面色潮红的沈言拿着面包，对唱双簧的何清二人不予理会。
沈言抬头看向屏幕，镜头里的林烈倒是有一种正看着她的错觉。
荷包里失声的手机难得振动，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沈言在空档时间到角落接听了电话。
那头的女人直呼她的名字，“沈言，我要你给我向林烈哥带句话。”
“你是？”摸不着头脑的沈言习惯性抓了抓头发。
那女人没有理会沈言的问题，自顾自地说着，“你告诉他，要是他今晚不来薇兰酒店找我，那我就从顶楼跳下去！”
“你是木之之？”反应过来的沈言惊呼。
还不等沈言疑惑木之之是怎么拿到的自己号码，电话就被挂断了。
沈言对木之之的话心有余悸，她的目光扫视过人群，然后锁定到了藤椅上小憩的林烈。
庞大的身躯蜷缩在藤椅上，呼吸平缓，看来睡得挺安稳。
望着林烈的沈言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她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却被关注她的周辞厌尽收眼底。
“长时间注视着同一个人，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周辞厌来到沈言身边，微凉的手指轻弹一下沈言的额头。
因这一举动瞳孔放大的沈言反而让周辞厌开怀大笑，他的视线下压，“你好像很容易走神，你都会想些什么呢？”
面对周辞厌的沈言，不知怎的很容易就会脸红，她头脑空白地摇头，显得格外手足无措。
这一拨弄让沈言整天都心不在焉，她一面被木之之的话所困扰，一面忍不住期待周辞厌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沈言在她常坐的外场台阶上改稿，脑海里全是林烈、周辞厌、木之之以及陈德铭的脸交替出现的画面。
她停下笔，只感觉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