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指导
沈言趴在车窗看，忍不住感叹这些粉丝果真是真爱，帽子墨镜口罩一样不落的林烈都快把自己裹成粽子了，她们还能一眼就认出来。
她们使劲摇着手里的灯牌，生怕林烈看不到。一边喊还一边拿手机照相，喜欢的偶像就近在眼前，她们却还是通过手机屏幕来看。
沈言不解。
看不到林烈的表情，他朝粉丝简单挥了挥手，便径直走进车里，站车旁的助理等林烈上车后，也坐了进去。
不过是以最简单的方式打了招呼，也足以令她们疯狂。
连墨镜都不摘下，还真是高傲，沈言在心里为前来的粉丝鸣不平。
要是她们知道自己喜欢得热火朝天的偶像，背地里却早有了女朋友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沈言突然庆幸自己不追星，不给自己受伤的机会。
但下一秒她又感觉心里不是滋味，她评论转发了那条动态，帮林烈撇清了私生活混乱的谣言以及跟木之之的绯闻，但也成为了他立单身人设欺骗粉丝的帮凶。
即使不是她自己操作的，但她也是默许状态，为了她的版权费，也踩了一脚娱乐圈的淤泥。
早听说娱乐圈的复杂混浊，来剧组前崔主任还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看不该看的，更不要说不该说的，千万别得罪那些人，轻则被网暴，重则说不定会被封杀。
想到这里，昨晚林烈的话再次在她耳畔响起，沈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随着车的发动，窗外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小，挥舞手牌的人群在极速倒退的行道树中间小得看不清。
沈言觉得自己走进了另一个圈子，她不属于这里，但她还是得跟着队伍走。
车辆停在了蔚蓝中学外，蔚蓝中学是薇兰市的重点中学之一。校内面积约1000平米，教学环境清幽雅静，师资力量雄厚。暑假期间学校仅几位值班老师和门口执勤的安保人员，里面十分清静。
沈言透过车窗看到小车里出来工作人员，他在跟学校保卫室安保人员沟通后，校门便打开了。
在几辆房车驶入校内后，沈言乘坐的大巴车也再次启动。
几位主演在各自更衣室换量身定制的服装，有布置好的化妆间和专业的造型师；而十几个群众演员挤在隔壁的空教室换不算合身的衣服，妆容也是她们自己在剧组给的一大袋沾有污迹的化妆品里挑了自己化。
看似都统一的校服，原来也有质的差别。
在演员做造型的空档，沈言把她昨晚修改好的剧本拿给王导审查。
沈言指着她修改的几处台词，陈述她的改动原因，“电视剧比小说更具生活化，同一句话删减几个字，读起来也不再拗口，观众听着也会更顺畅。”
看着文稿上清晰的标注和笔记，王导难掩眼中对沈言的赞许，连连说了几遍“不错”。
在沈言和王导交流完这场戏的重点内容时，几位主演也做好妆造，来到拍摄点。
主演陆续走进教室，为首的林烈不再是大背头，简单蓬松的头发落在他额头，配上他小鹿般圆亮的眼睛，满满的是说不出的少年感。
占据身高优势的林烈在几人中过于抢眼，一米八一的男二号周辞厌竟还矮他一截，更别提不到一米七的女演员了。
他们穿的校服是一贯的中式蓝白外套和长裤，几位主演脱去华丽的服装和过于精致的妆容后，配上简朴的服饰和清爽干净的妆造后，倒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
论皮相的精致度，作为男二号的周辞厌可是一点都没输给林烈。
林烈的五官偏钝感，圆眼精灵耳在帅气中添了几分可爱，颇具亲和力，有种阿拉斯加的即视感。
而周辞厌的脸棱角深邃，眼裂漆黑狭长，英气十足，带有强烈的攻击性。
令沈言没想到的是，周辞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笑起来会有两个酒窝。
在她把改过的文稿双手递给周辞厌，他礼貌性地点头微笑时，沈言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被理性掩盖。
她低着头走回摄像机后方，看着王导给他们指导的画面，等待开机，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周辞厌身上游走。
沈言像是个心虚的小偷，按捺着内心的悸动。
整场戏下来，除了女主角“时又”的扮演者何清因台词不熟读错了几个字ng过，另外两位男主角的桥段基本上都是一条过。
眼看收工在即，可“时又”被霸凌反击的桥段却在导演反复“重来”的指令下，拍了五六条。
被“时又”抓住头发反击的“陈笑笑”，被何清抓掉了好些头发，疼得她眼泪在眼眶打转，依然笑着对导演的指令说好，因为她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小配角。
实在看不下去的王导也没苛责何清，耐着性子询问她，“清清你的状态不太好，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何清却没有接受王导的好意，皮笑肉不笑道，“刚才状态确实不够好，现在差不多了，开拍吧。”
这一条何清梗着脖子拽着“陈笑笑”，情绪配合着台词爆发出来，演出了“时又”在校被孤立被欺辱后反击的破釜沉舟，也演出了不属于“时又”的狠劲。
这不是沈言笔下的“时又”，她是懦弱的，也是勇敢的，绝不会是凶狠之人。
镜头下的何清松开了“陈笑笑”的头发，转而看向镜头前的王导，胸有成竹地等着被夸赞。
那头发早已乱得不成样子的女生疼得眼泪直接掉下来，仍旧压紧牙关保持笑容，这一幕看得沈言极其心酸。
王导并没有直接对这条做点评，而是把问题抛给了身旁的沈言，“沈言，这段戏算是时又性格的转折时刻，我想听听看是否符合你笔下刻画的人物形象？”
“我……”
沈言被王导突然的提问给难住了，她察觉到其他人将目光聚焦到了她的身上，也分明感觉到何清投来的不善目光，她有些开不了口。
沈言难掩面部表情的局促不安，她目光闪烁不定地游走着。
说好也不是，她无法对自己的心和笔下的人物撒谎；说不好也不是，因为那地上散落的头发触目惊心，她实在不忍心再看那个演“陈笑笑”的女生强忍痛意备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