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说书
戚文笑眯眯的对掌柜说：“这些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山货需要和李记交易，掌柜，麻烦你了。”
她能预料到这些商家要给县太爷面子不会再刻意压价，但没想到李家竟然主动提出要以超出正常价格的一成来收购，既然如此，她当然要把这件事确定下来，毕竟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掌柜的张了张嘴，颇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戚文带着戚家众人杀北羌人给大家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但到底她年岁还小，又是女子，多少给这些人留下了刻板印象，李家的掌柜也是如此。见戚文忙不迭要因为超出一成的价格签协议，心里倒没那么生气了，只觉得这是小姑娘见有了好处的迫不及待。到底还是不如大人稳妥。
这时候他并没有把戚文那句这些只是开始这句话放在心上。
等到后来见识了戚文嘴中的更多到底有多少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在清点货物中，掌柜的惊奇的发现戚辰十五十分有记账的天分，账目清晰明了，而且算账极快，这么多的货物，这么繁杂的类别，李记这边刚刚报出价格，戚辰十五就已经算出来了。
掌柜见了良才不由得心喜，甚至开口想要戚辰十五留在铺子里当账房的打算。
哪知戚辰十五夹着账本，一本正经的对掌柜说，“多谢掌柜，不过小子志不在此。”
掌柜的大为稀奇，原以为戚家这些山民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没想到竟有此等良才，而且看戚辰十五的口气还不小，便有些好笑的问他：“难不成你还要考科举做官？”
戚辰十五眉眼动了动，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掌柜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若干年再回想，才后知后觉发出一声感叹，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啊！
李记将货物全收了，拿着颇为可观的银钱，戚文本着合作共赢的诚意，对掌柜很是和善道：“多谢掌柜，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掌柜挥了挥手，虽然高出了市价一成，但这些山货很稀有，质量又好，运出秦川县拉到中原地区就会变成奇货可居，所以他们还是有得赚，做成了这么一笔还算不小的生意，他心里也高兴，越发觉得家主特意提高一成市价是个英明的决定。
戚文在这里李记出了货，又带着大家去其他铺子买东西。
粮食自然不用说，没有主粮吃的日子实在不好受，各类种子也买了一些，虽然现在是寒冬，但开春后就可以播种了，戚文有办法提高肥力，这些种子也可以试着培育一下让粮食更高产。
只要能想得到的都买了，特别是戚文心心念念的铁锅，炒菜必不可少的东西。虽然朝廷禁止交易生铁和铁制的武器，但各种铁质的农具和器具却不限制。戚文需要用铁器打造更加锋利的箭弩，虽然这些铁器很贵，戚文还是花钱买了，准备回去后先溶了打造出一批武器再说。
其他就是山民们需要的东西，其中要的最多的就是粮食和药物，至于盐，自然用不着在外面买，戚家村那粮仓里堆着好几堆呢。
这次无论是哪个商家都没给戚家族人们特意压价提价，甚至在张家买东西的时候，因为他们需要的货量大，张家还主动给他们让了价格。
买完了东西，推车也全都堆得高高的了。
时间已经过了午时，如果这时候出城，肯定赶不到歇息的山洞。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宰城里歇息一晚再回去。
刘都头颇有些神出鬼没，他们刚刚商议完留在县城歇一晚，他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连连挽留大家还去他那个院子。
一事不烦二主，戚文想了想便答应了。
“戚小娘子，你们每次进城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这次时间充裕，不如在县城逛一逛？”
戚文无所谓，看过了星际城市，这些布局简单的古老小城除了有些古朴的新鲜感外实在引不起她的兴趣。
但是一些小的，比如戚辰三和戚月就有些跃跃欲试的迫不及待了，就连一向沉稳聪明的戚辰十五也有些意动。
见状戚文点了点头，“那好吧，吃过午饭后你们想怎么逛就怎么逛。”
戚辰三和戚月欢呼一声，戚辰十五也抿着嘴笑了笑。
戚文看了看街上三层高，相对比较气派的李记酒楼，指着招牌道：“今天我们也去尝尝这些酒楼的东西到底好不好吃。”
戚辰三欢呼的更大声。
戚洪和其他年长些的族人虽有些心疼银钱，但现在戚文是族长，而且他们路上杀贼的那些钱可还剩了一半没动，想吃就吃吧，戚文不能受委屈。
刘都头自然也跟着。
戚文一行人进了酒楼，中午的李记是正忙的时候，伙计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刚一进大厅，就听得一阵阵哄闹声。
戚文他们驻足听了一会儿，发现竟是说书先生在说他们那天在街上杀北羌人的事情。
戚卯二他们杀性颇重，当时杀了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被人这么夸，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黑黑的脸上竟透出些红晕，狩猎队的人有些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有的则有些局促的嘿嘿笑了几声。
戚文则听着说书先生讲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讲的跌宕起伏扣人心悬，听得津津有味，还特意在大堂挨着说书先生的地方坐了。
他们五十几个人坐了挤着坐了三桌，戚文特意让酒楼上了招牌菜，边吃边听说书先生一惊一乍的口沫横飞。
戚家族人就没吃过这么有滋有味的东西，个个都吃的头都不抬。
戚月吃的眼睛弯弯。这时候就没那些讨人厌的小姑娘脾气了。
一行人吃到高兴处，忽然察觉大厅安静了下来。
戚文正在低头喝汤，察觉到后抬起头，见十几个梳着满头小辫子的蛮族人走了进来。
这些人便是北羌，无论男男女女，都喜欢贴着头皮编小辫子，有些编的紧了，会把眼角高高吊起来，看着既阴骛又滑稽。
原来是察觉到这些人来了说书先生才停的。
的确，大魏人连在这些北蛮人面前炫耀的勇气都没有。一见北羌人进了酒楼，食客们个个都缩着脖子，喧闹的大厅瞬间只听得一些筷子汤匙的声音。
一个北羌人叽里呱啦不知说了句什么，另一人就走上前，一把提住正想溜走的说书先生，用有些生涩的大魏官话说道：“刚刚你在说什么，现在当着我们的面再说一遍！”
说书先生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作揖：“各位客人，小老儿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
北羌人眼睛一横，“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们说一遍！”
说书先生额头冒汗，只得在北羌人的注视下结结巴巴开始说故事，不过他说的并不是戚文他们大战北羌人，而是另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北羌人坐在大厅里听了一会儿，为首的人又是一阵叽里呱啦，刚刚那个交涉的北羌人就站起来砰的一下捶了桌子，一拳头竟把桌子打的开裂，他声音冰冷：“你在找死吗，刚刚说的并不是这个，敢骗我们？”
说书先生吓得直接从椅子跌坐到了地上。
食客们闷不做声，纷纷站起来想走。
北羌人直接堵住门：“想走？今天在陪着我们把故事听完之前谁都不许走！”
食客们内心大户倒霉，却不敢反抗，只得坐到了原位上。
说书先生被北羌人提着脖子一把揪了起来，“说，你要是再敢欺骗我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戚文仔细观察这些北羌人，发现和上次遇到的北羌人又有很大的不同，这些人普遍比上次杀死的北羌人体格更为健壮，但行动间却十分灵活，每个人身上都有浓重的血腥气。
行走做卧间，兼具进攻与防守。
戚文很快明白过来，这些人不是北羌商人！
知道那些箭弩会引起北羌人的注意，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来得这么快。
说书先生被逼后，竟有些破罐破摔，一副临死前也要吃一顿饱饭的样子，站起来抻了抻衣服，看着被羌人：“有辱斯文，说书是一件文雅事，岂能随意动武？”
北羌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瘦的像麻秆一样的魏人，不明白他刚刚还怕得要死，怎么转瞬间就敢用衣服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说书先生推开北羌人，站到书桌前，郑重地捋了捋帽子，狠狠地一拍桌木，朗声道：“今日就由魏人陈德为诸位好好讲一讲我大魏民族英雄大战野蛮北羌人，为我大魏无辜百姓报仇雪恨的故事！”
说完一滴热泪滑落脸颊，他知道，一旦说完这次，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底下的食客再也忍不住轰然叫好。
一位北羌人站起来就要抓陈德，被领头的北羌人制止了。他们毕竟是在大魏境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如果打草惊蛇了就会因小失大。而且没想到不过逼了一把这说书先生，竟逼出了他的血性，底下食客们的热血也被点燃，如果这时候生事端，只怕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