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狐嫁女9
叶青青和叶洛回到火堆旁边，人们大多已经睡去，季书朝着他们笑笑，起身接过柴火将火堆烧的更旺一些，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及之前那个话题。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城门口就已排起长队，叶洛和叶青青暂别季书一行人，坐上马车跟着驶进车流之中。
进程不需要缴纳入城费，只需要大致查看一下货物内容，便可以放行，如果是百姓则更为简单，稍稍打量一眼确认不是逃犯就可入城。
所以这条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叶洛的马车顺利入城，一入城中，气氛便热闹起来，叫卖的挑货郎，举着糖葫芦串的小贩，见着外乡人便一拥而上的带路孩童。
各色喧闹聚成一股洪流，冲刷着刚刚沉默不语的车队，使得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显露出一丝轻松，只要进了城，货物就算安全。
“叶公子！这边！”一名穿着灰色布衣的小厮眼睛一亮，小步跑到叶洛的马车前，叶洛从车厢侧面的窗口看去。
那名小厮一张脸蛋圆润无比，笑容喜庆，“叶公子，您旁边那位就是信中提到的青姑娘吧。”
“我们少爷最近进宫去了，今早出门前就嘱咐我记得来接，这不，刚巧我去那边糕点坊买了些吃食，就瞧见您的马车进来了。”
“叶公子，跟我往这边去，我们少爷最近刚买了新宅子，知道您喜静，只请了几个洒扫仆从和一名厨娘，你要是瞧着不合眼缘，尽管辞了便是。”
小厮名为墨竹，虽然取了个看似幽静的名字，人却十分活泼，和谁都能唠上，和叶洛打完招唤，得到示意便跳上车辕，和车夫唠起磕来，也不用回答，自顾自地就能说上一路。
车辆驶出闹市，道路逐渐宽敞，在衙门门口，叶洛看见一处施粥的摊子，佩刀戴帽的官兵正在一碗碗发粥，粥水较浓，上面浮着些许麦壳。
一名名弯腰勾背的流民正在官兵的看守下排着队领粥，里面不乏老人小孩，壮年的男子女子却是极少。
叶洛和叶青青都看见了这一幕，不同的是两人思考的方向。
叶洛只觉风雨欲来，叶青青却看见了天子的仁善。
“哎，车夫大哥，前面左拐就到了。”趁着马车行驶速度不快，小厮急急忙忙跳下车辕，提前跑到宅邸大门，拉起铺首邦邦叩响。
大门里探出一位老人，慢吞吞的将一扇大门拉开，墨竹看的心急，也帮着打开了另一边大门。
马车驶入，看门老人关好大门，领着车夫前往后院去，叶洛两人一狐便由墨竹带着来到了正堂。
“叶公子，叶小姐，我这就去泡壶茶来，稍等片刻。”
正堂的装饰较为写意，正中间挂着的字画上画着水墨山色，底下摆有两盆文竹，桌椅均为楠木，质地柔和。
叶洛二人等了片刻，茶水点心悉数端上，墨竹在一旁伺候，目不斜视，好似没有瞧见那只红毛狐狸，笑着和叶洛二人讲着城中近来发生的事情。
“听闻最近流民增多，少爷说上头已经有意增加入城税了，只是苦了那些邻村百姓，入城本就是为了卖菜补贴家用，现在又……”
“当今天子仁善，只希望能有更好的办法……”
“其实那些流民也是些可怜人，有家不能回，唉，都是战乱害的。”
“幸好我们城地方偏僻，要打也不会往我们这儿打。”
叶洛皱起眉，垂眸思索着，随后他问道。
“城里的流民是几时出现的？”
墨竹努力回忆，“最早出现应该是在四个月前，那时候正在进行每年一度的丰粮节。”
“他们在何时增多的？”
“不记得了。”墨竹摇摇头，“流民不常出现在闹市路上，我很少看见他们。”
叶洛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你可还记得官府何时开始布置粥棚施粥？”
“这个我知道，我们少爷曾经提过一嘴。”墨竹眼睛一亮，“大约是在三个月前吧，衙门安了棚子，特地给流民施粥用。”
“天子真是仁德。”墨竹感慨。
叶青青附和着点点头，询问起更多当今天子的信息。
“这当今天子啊，正值弱冠，还未立皇后，英俊潇洒，才高八斗，是无数闺中少女的仰慕对象。”
“他登基仅两年，就发布了诸多利民诏令，广纳天下英才，不仅如此，他还大力支持未婚女子外出，和离女子再嫁。”
“他可以说是一位非常开明的仁君了。”
墨竹的一番话让叶青青产生了诸多想法，她将心绪压下，抿了口茶水。
待叶洛从沉思中回神，二人已经聊完。
晚膳过后，叶洛将睡不醒的狐狸递给叶青青，独自回房，披着外袍站在窗下。
今日所见让他不免有些担忧。
城中流民四个月前就有了，三个月前迅速增多，这说明战争正在逐渐朝这边靠近。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兵临城下，不过在那之前，这座城必将迎来一大批逃难的流民。
只希望里面不要混入捉妖人吧。
叶洛走过桌前，提笔写下又一封书信，打算明早让车夫送回青山，保险起见，送完信就和众妖一起撤离。
过了这么久，捉妖人应该已经不在青山县了，如果在，叶洛停住笔，补上一句，如果在，就让青山先悄悄转移一批妖吧。
战争发动的很快，城中的流民并未增多，只是陆陆续续有流民入城，看得出来某大国正在大肆扩张领地，城中的气氛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入夜之后，城中居民大多门窗紧闭，商铺小贩也早早打烊回家，不再有往日夜里的热闹景象，种种变化都在说明局势正在不断改变。
直到那天清晨，负责开城门的官兵被城门外的场景吓了一跳。
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在城下，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麻木不仁，这副场景让官兵没法做主开门，很快一层层上报。
当今天子下达了旨意，要放流民入城，不能坐视不管，但是也要派士兵驻守，负责镇压可能的暴动。
于是这一批流民被暂时安放在了城北，那里设置了一处临时营地，供给流民暂住，同时隔离病患防止瘟疫。
彼时，叶青青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治好了天子的难言之隐，现在是一名驻地医官。
季书成为了皇帝身边的下属，各色政令下达，维持着城中的秩序。
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着准备。
战火四起，这座小小的城池成为了最后的避风港，每天都有人死去，天空被火药的烟尘遮盖，阴云从未离去。
叶洛在叶青青身边打着下手，看着她越发熟练的动作倍感欣慰，战争激烈的时候，经常有一具具生死不明的人被拖进来，但是最后都被叶青青用法术救下了。
这场战争足足打了小半年，最终还是胜利了，多亏了敌军占领完城池从不谋求发展，占一座毁一座，导致他们的补给线拉的太长，最终离去。
在战胜后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叶青青推开叶洛的房门，却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她成为了这座城的医者，拯救了无数本该死在战争中的人和家庭，于是叶洛的任务达成了。
回到自己的典当行，叶洛来不及休息，又一位客人找上了门。
这次的客人是一只有着光滑皮毛的黑猫。
“我的愿望很简单喵，我想和我的主人一家过一个美好的周末。”
“这么简单？好，我接了。”叶洛向后靠在椅背，双手十指交叉，注视着那抹小小的灵魂消失在店内，片刻之后，他合上双眼，意识进入黑暗之中。